“梁市長會不會順位提拔？”

“梁市長可能也會離任。”汪浩壓低聲說道：“我得到一個消息，梁市長可能會回燕京原單位。”

山南縣最終沒有邀請任何一名市委市政府領導來參加煙花表演晚會。

正月十五這天，一大早，山南縣城便熱鬧起來。

人們都將正月十五元宵節視為過“年兜”。

所謂“年兜”，就是寓意年過到底了。

年兜一過，人們便將正式投入了為生計奔忙的時候了。

等到年底，人們又像候鳥一樣，從四面八方趕回來聚在一起過年。

年對老百姓而言，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無論在外混得風光還是落魄，年都是他們寄予希望的開始。

正月十五這天是個好天氣。

連日的陰翳一掃而光，久違的太陽普照大地。寒風也在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和煦的南風暖暖地吹來。

縣里在紅色紀念廣場辟出了一塊巨大的燃放煙花的地方。四周都用柵欄圍了起來。

縣公安局所有警種全體出動，將表演現場四周嚴嚴實實地圍在中間。

吃過中飯后，人們便從四面八方涌向了廣場。

按照表演通知，正式表演時間在晚上八點整。

人們發現，觀看煙花表演的最佳場所，就在山南縣委大樓。

有人試圖進入縣委大院。

但是，門衛將人們堵在了大門外。

縣委接待辦在縣委大樓樓頂布置了觀看煙花表演的場地。縣委縣政府領導只需站在縣委大樓樓頂，就能盡覽表演風采。

接待辦主任范芳親自來陸天明辦公室，請他上樓觀看煙花表演。

陸天明沒有推辭，正準備跟著范芳上樓頂，突然，肖平急匆匆進來了。

“陸縣長，出事了。”肖平焦急說道：“門衛與群眾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陸天明沒有慌亂，狐疑地問道：“怎么打起來了？”

“群眾要求上樓頂看表演。門衛不讓進。雙方就發生了沖突。”肖平解釋著說道：“縣公安局考慮到領導的安全，所以嚴禁群眾進入縣委大樓觀看表演。”

范芳在一邊說道：“是啊。如果開了口子，縣委大院都會亂了。這些人真不知天高地厚，縣委大院是他們想進就能進的嗎？小肖主任，這點小事你就不要麻煩陸縣長了，我看啊，加強守衛，嚴禁出入。”

陸天明道：“走，去看看。”

肖平想攔住他，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范芳主動站出來攔住陸天明道：“陸縣長，這點小事還需要你親自出面啊？汪書記在樓頂等你了。你就不要過去了。”

陸天明看了她一眼道：“范主任，起了沖突，我怎么能袖手旁觀呢？”

范芳沒敢再攔，只好跟著陸天明一道往大門口走。

縣委大院門口聚集了上百的群眾。喧囂聲一浪高過一浪。

縣公安局緊急調派了人手過來支援，將大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人們群情激昂，大聲質問著門衛，為什么不讓他們上樓頂觀看表演？

門衛也不解釋，他們嚴陣以待，虎視眈眈。

剛才，雙方發生沖突后，已經傷了人。兩個額頭上還在流血的群眾坐在地上。

群眾激動地質問，“縣委大樓是我們老百姓的錢修的，怎么就不能讓我們進了？”

無論群眾如何質問，守門的人都閉口不語。

陸天明一來，眼尖的群眾就發現了他。

“陸縣長來了。”有人高呼。

這一聲喊，讓現場又出現了騷動。

肖平擔憂地說道：“陸縣長，您還是回避一下吧。這場面有點亂，我擔心出事。”

陸天明道：“你擔心什么？我是縣長，我能回避嗎？”

群眾高喊道：“陸縣長，你來評評理，我們能不能進去縣委大院？”

陸天明看到大門口有一個石墩子，便站了上去。

他這么一站，現場便安靜了下來。

“各位父老鄉親們，請大家保持穩定。”陸天明的聲音很大，蓋過了全部的聲音。

“今晚，縣里為豐富群眾生活，特地舉辦了這場煙花表演，這是我們山南人的喜事。我不希望喜事變喪事啊。”

“當然，我們這次準備得有些匆忙，沒充分考慮到群眾觀看表演的需要。我決定，縣委大樓全面放開。但是，請大家保持干凈。好嗎？”

“還是陸縣長心里有我們老百姓啊。”群眾一陣歡呼。

肖平趕緊提醒陸天明道：“陸縣長，那么多人都擠著去樓頂，會發生意外呀。”

陸天明看了他一眼，沒有回他的話。

他大聲說道：“父老鄉親們，我有個建議，大家看支不支持啊。”

他建議，進入縣委大樓樓頂觀看煙火表演的人，有條件限制。

他宣布，第一，老人孩子優先。

第二，婦女優先。

他的提議，很快被接納。

群眾大聲回應他道：“陸縣長，我們都聽你的，就讓老人孩子婦女上。男人都不上。”

縣長開了口，門衛便不敢再攔了。

眾目睽睽之下，老人孩子婦女魚貫進入縣委大院，由專人引導著乘坐電梯，直接上了縣委大樓樓頂。

范芳焦急道：“陸縣長，這么多人擠上樓頂，汪書記會同意嗎？”

陸天明苦笑道：“顧不得了。我會向汪書記解釋的。”

汪浩在見到那么多人突然涌現在樓頂，果然不高興了。

他見到陸天明的第一句話就問道：“誰決定讓他們上來的？”

陸天明解釋著說道：“汪書記，這與民同樂的事，我們不能不顧群眾感受吧？是我決定的。”

“天明同志，你這是不知道輕重啊。你放這么多人上來，出了事，誰負責？”汪浩氣憤地說道：“你這個決定做得不應該嘛。”

陸天明小聲說道：“汪書記，剛才在大門口已經發生沖突了。如果我們堅持堵著不讓進，群眾一激動，后果可能更嚴重。”

汪浩哼了一聲，“他們還想翻天啊？”

陸天明嘿嘿地笑，不說話。

汪浩看著涌上樓頂的群眾，臉色鐵青地拂袖離開了。

肖平緊張地問陸天明，“陸縣長，要不要再向汪書記解釋一下？”

陸天明擺擺手道：“不用了。你去協助他們，注意安全。”

陳慶利湊了過來道：“陸縣長，汪書記是不是生氣了？”

陸天明笑著反問他，“你覺得呢？”

陳慶利訕笑著道：“汪書記怎么離開了？”

這時，石頭的步話機里傳來現場的指揮員聲音，請示表演活動是不是準時開始。

石頭小聲問陸天明，“陸縣長，表演開始嗎？”

“時間一到就開始啊。”陸天明點點頭道：“老石，安全保衛工作一定要做到位。一點差錯都不能出。”

石頭嘿嘿笑道：“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要不要再去請汪書記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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