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芝蘭玉樹（下）
周函之聽了把腦袋從飯碗里抽出來，噴了一口飯，米粒恰好落到沈籍袖子上，“你這人還真是貓扒琵琶亂彈琴，也不知道阿澈跟你說這些干啥，破案是我們專業的人干的事，你有這個閑工夫趕緊回家繡花去吧�！�
衛錦瑟護犢子的瞪了周函之一眼，又拿出自己的手帕幫沈籍擦掉飯粒。
周函之吃了癟，埋頭干飯。
江澈示意沈籍往下說。
“衛姑娘方才也同我說了一些林念予的事情，第一起枯木案發生在一個多月前七月十四，正是林念予失蹤的時候，此為其一。”
“其二，枯木案的內情傳到坊間我也有所耳聞，幾個死者看似毫無關聯，實則都與林念予有些關系。”
江澈順著沈籍的思路，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著，“第一個死者莊大壯，是個流連煙花之地的好色之徒，在衛府斜對街販豬肉。他與其他死者并無交集，同林念予本也沒有恩怨。然而就在七月十四，林念予被茶萱掠賣給了莊屠夫。”
沈籍點點頭，補充道：“第二個死者柳四娘，是衛氏繡莊的繡娘，七月二十五遇害于汴河大街。我聽衛姑娘說，林念予不僅制香手藝一流，亦精工刺繡女紅。而柳四娘因嫉妒林念予，�；锿栎嫫畚晁�。這林念予又是個能忍的，便步步退讓。兩月前柳四娘誣告林念予與衛老爺有染，告發到了衛夫人面前�！�
“衛夫人體弱不理內院之事，只交給了茶萱發落。后面因為沒有實證且林念予又抵死不認，茶萱怕事情鬧大就只讓人打了林念予幾個板子了事。如此切膚之痛，又是名聲掃地，林念予恨她們也是正常的�！�
“第三個死者是林許氏，林念予的鄰居，八月初一在山神廟附近遇害。因祖父病重，林念予在衛府做工沒有時間回家照看，便給了林許氏三兩銀子讓他幫忙照料，可林許氏拿了錢卻沒有管林翁，林念予回家時林翁已經病死在榻上�！�
江澈補充道：“最近一個死者孫晉，便是茶萱的相好。茶萱欺侮林念予多年，更是因孫晉與林念予多說了一句話便把她發賣給莊屠夫。林念予必是恨極茶萱，連同與她相好的孫晉一并記恨也不奇怪�！�
沈籍：“還有最后一點，便是這芝蘭玉樹。整個梁都都買不到的芝蘭玉樹，最容易獲得它的人，就是林念予�！�
江澈：“可林念予是凡人，如何能像妖魔一樣吸人精氣？”
沈籍：“或許林念予有妖魔相助，或許她本就不是人�！�
衛錦瑟一直安安靜靜的聽二人說話，不時添些茶水。而周函之酒足飯飽，心滿意足打了個飽嗝后抹抹嘴巴，加入討論，“所以現在，要如何找到這個林念予？梁都之大，找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一般。”
沈籍：“或許可以試試在山神廟附近找找。最近兩個死者林許氏和孫晉都是在山神廟附近遇害，林念予或者她的幫兇極有可能就藏身在山神廟附近�！�
“這……山神廟，不僅是惡神的居所，而且山高林密，鬼都不進�！币幌氲揭ド缴駨R搜查周函之便頭疼。
江澈換了個思路：“找一個活人太麻煩，不如給個誘餌，將人引出來�！�
沈籍立馬明白：“你是說茶萱？”
江澈點點頭，眼中盡是贊賞，沈籍的腦子和周函之的相較，就是汗血馬和懶磨驢的區別。
“從孫晉遇害開始算，過兩日剛好是第七天。我們再去山神廟附近搜查一遍，把茶萱帶上。我算了一下，從第二個死者到第三、第四個死者，案發的時間都是間隔七日，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兇手刻意挑選這個時間，要么是有什么緣由致使她每隔七日就不得不出來走動。倘若林念予就是兇手，只要她繼續復仇，那最不可能放過的人便是茶萱�！�
沈籍的分析幫江澈厘清了許多線索，一番暢談也頗為投機，是個可以相交的知己良朋。
并且江澈這才發現沈籍竟是自己在春水巷一墻之隔的鄰里，以后肯定會常有來往。
周函之看他們打成一片卻很不高興，因為衛錦瑟的原因他對沈籍仍諸多介懷，拉著江澈到旁邊嘀咕，“你見人家幾次就稱兄道弟，還把案情透露給他。你可是江思寧江大人，向來不是最守規矩的嗎。”
“誰跟你說我守規矩？我守的是原則。”
“你什么原則？”
“我站在正義這邊�！�
“別說這些空話，不是我小家子氣，哪有人真的這么古道熱腸，正常人碰見這種命案可都避之不及，你看他還上趕子幫忙，這就是狐貍進村不安好心。你是不知道，像他這種空有皮囊人面獸心的，畫本子里有好多呢�？蓱z衛姑娘那么善良那么單純可愛，被騙了可怎么辦�！�
江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對人家有意思就加把勁，別整日在嘴上用功夫�！�
“那你可要站在我這邊啊。”
江澈故意戲耍他，“看情況吧。”
“不行！不行！必須站在我這邊，”周函之急了，“你要是不站在我這邊，我就殺死你的小紅！”
沈籍一把撈住周函之脖頸，“你還想欺負小紅，看我不收拾你！”
衛錦瑟看著笑鬧的兩人忍不住笑出聲，兩個人前人模狗樣的官員這才老臉一紅，尷尬地整整衣衫。
沈籍給的線索成了江澈破解迷案的關鍵，他和周函之定下誘捕林念予的大致計劃，又去找邈然要了一個可以感應妖氣的“問妖鈴”帶在身上，不說十拿九穩，倒也多了幾分把握。
杳山山高林密地勢險峻，又頗多鬼怪之事發生。邈然特地為他們卜了六爻卦，卻沒將卦象同他們講。
鬼居乾上，是兇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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