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的喪事，是按高規格辦的。

        所謂高規格，在伴山屯是說喪事的葬期一般都要三天，首日停靈，次日火化，第三天出殯。當然還有一種規格叫“喜喪”，逝者如果年逾七十七歲，且四世同堂，家族興旺，德高望重，無疾而終，會停靈五日，大擺宴席。

        李老太所差的無非是一個“無疾而終”。

        民俗嘛，哪有那么嚴格的界定，子孫孝順而且有條件的，差不離都可以按“喜喪”的規格辦。

        因為當初李前進去世時，劉鳳芝是以兒媳的身份出席的，所以這一次她“只能”以侄兒媳婦的身份參與儀式。因為略感歉意，所以她主動承擔了喪事的全部開銷。

        值得一提的是，從喪禮開始的第一刻起，李垚的悲戚痛苦和難過哀傷，就發揮的淋漓盡致，讓來觀禮的父老鄉親們，感同身受。

        “老五的事兒，你就別掐著不放了，原諒她得了。”李焱把劉鳳芝領到避人處，小聲說道。

        “這話說的，不是早就原諒她了嗎，我現在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哪有時間惦記這種小事兒。”

        “那你在超市公司里給她們兩口子安排個工作吧，也能幫上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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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鳳芝微笑的看著丈夫，“我覺得幫人就要幫到底，超市公司不合適，說到底不過是個打工的，也不壯門面。你把他倆辦進市政府吧，最好就安排在招商辦你手底下工作，也能幫上你些。”

        “那不胡鬧嘛。”

        “咋就胡鬧了，需要費用，我這個當嫂子的給他們出，有了編制，也不用安排啥重要崗位，就負責你們招商辦的采買和招待，以及庫房管理工作。”

        “這還不是胡鬧啊，你以為政府部門里是什么人都能進啊，還負責采買？就她倆那德行，過不了仨月就都得進局子。”

        “政府部門不要的……我們超市公司為啥要收留？”

        “……”李焱思考了半天，才無奈的說道：“總要拉扯一把吧，你聽小五邊哭邊念叨的，說什么娘答應她了，會安排咱們家照顧她。”

        “你信啊？”

        “我是不信，娘最后那幾天一直都是昏迷的，咋可能跟她說那么多話，可是架不住圍觀的鄉親們都信了。”

        “這是要道德綁架呀，沒關系，這倆人我養了。每月工資一人一千塊錢，不寒磣吧。”

        “太多了，那讓他倆干點兒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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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也不用干，公司和門店都不用去，每月工資到了日子我會安排人給她們送家里去。”

        “……”

        “一千塊錢太少？那就兩千？三千？五千？”

        “胡鬧，胡鬧，簡直是胡鬧。”李焱急赤白臉制止劉鳳芝繼續說下去。招商辦的工作人員，每月基本工資三百出頭，他這個一把手也不過將將五百元，給李垚兩口子每月開一千，已經是極限了，再多，李焱自己都覺得說不過去。

        “沒關系，咱兒子不是說過嘛，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問題。”

        “那也不行，一千塊已經不少了，就是……最好還是要有個位置，不然好說不好聽，跟要小錢兒的一樣。”

        “那就定個‘顧問’的崗位，不過沒有任何權力，不管人不管錢也不管事兒，更不用上班兒，我顧得著的時候就問問她們，顧不著的時候，她們就在家休息，只要別去公司里霍霍就行。”

        “……好吧……”

        兩人愉快地達成共識，李焱轉身去靈前，準備將這個消息告訴李垚。雖然是親兄妹，能做到這種地步，李焱覺得已經仁至義盡了。

        “我能養著‘總統’和‘首相’，就不差多養這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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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傳來劉鳳芝小聲的嘀咕，不過李焱沒聽清媳婦說的什么。

        “你說啥？”

        “沒有，我是說不知道他們滿不滿意，要是不滿意還可以再漲點兒。”

        “這還不滿意，倆人加起來頂六個鄉長了，再不知足，就是作了。”

        “那就好，那就好，滿意就行。”

        ……

        高考分數公布，李愷總分七百一十分。

        因為一九九二年的高考還是全國統考（并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全國一張卷，因為除了全國卷還有魔都卷，以及三南卷，即湘州、瓊州、滇州三省高考用卷），所以李愷是貨真價實的全國高考狀元，滿分狀元。

        從高考結束的第二天開始，成華等其他華夏重點大學就先后直接的或間接的，跟李愷以及李焱、劉鳳芝聯系，目的自然是希望李愷去他們學校學習。

        毫無疑問的都遭到了拒絕，李愷家明確表示會去京大學習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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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二年高考錄取，還沒有一本二本三本的說法，只是分為重本、普本、大專和中專四擋，冀州省對應的理科分數線分別為538分、521分、513分和505分。

        李愷在不得以之下接了兩件活兒，一件是通過安城市教育局陶志強找來的華央電視臺訪談類欄目《天之驕子》，以及華夏青年報的專訪。另一件是為民豐飲品公司新產品做代言。

        “野山楂”、“酸棗汁”、“杏仁露”和“核桃乳”這四款產品，民豐飲品公司一直處于試生產階段，產量不大，只是在盛華集團內部各分公司員工中進行免費發放的嘗試階段，和華裕食品公司生產“華夏龍”方便面一樣。

        民豐飲品公司的總經理羅錦明，在“清除”掉南柔佳后，給韓澤奇做過一段時間的執行秘書，所以對李愷家在盛華集團的地位略知一二。這次李愷拿了全國高考狀元，羅錦明認為是推出“核桃乳”的大好時機。

        他在給韓澤奇的工作報告中，建議公司的四款飲品分三步走：核桃乳的賣點在于健腦益智，可以在高考后由李愷做代言大肆宣傳，順勢推向市場；杏仁露有潤肺止咳、調節血脂養肝明目的賣點，而酸棗汁有開胃健脾、美容養顏的賣點，這兩款產品就放在中秋節前投放市場；而野山楂有降血脂、開胃健脾、活血化瘀的功效，放在春節期間上市最為妥帖。

        計劃書傳到李愷這里，自然是沒有通過，他怎么會去做這個什么代言人。

        不過李愷也做了一些變通。

        華央電視臺的訪談類電視欄目《天之驕子》中，現場的桌子上會擺放幾排民豐牌核桃乳，會有不言而喻的特寫鏡頭。

        為此，民豐公司付出了二十萬元的“贊助”費。

        “李愷同學，你對你的未來有什么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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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具體的計劃，不過我父親經常教導我，無論做哪一行，都要把國家、人民和良心放在中間，辜負了這些，人就是無源之水，無土之木。”

        “看來你的父親是一位非常有正能量的人，他還教育過你什么？”

        “他說不要只會單純的抱怨，要從自己做起，開始學習，并改變身邊的人，而不是一味地謾罵、抱怨、逃離。因為你所站立的地方，是你的祖國，你怎么樣，祖國便怎樣。”

        “說得好，讓我們以熱烈地掌聲，言謝這位睿智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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