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華夏歷史上的哪朝哪代，草民對官府、財主、惡霸都有著與生俱來的畏懼感，這也就造成此三類人群高高在上的心態。

　　所以，死里逃生的母女，雖然心中忿忿不平，卻依舊選擇了息事寧人，確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熱惹惱了對方，后果不是她們能承受的。


　　中年男子說的不無道理，強權都不壓地頭蛇，何況他們這種小老百姓，原本無事，何苦去招惹麻煩。

　　李焱也沒有繼續相勸，而是遞上一支“中華”，和中年男子邊抽煙邊走向人跡罕至的墻根兒，攀談起來。

　　中年男子姓何，是老萊邑人，說起萊邑縣的變遷以及風土人情，頭頭是道。

　　這條縣府后街，確實有將近一半的產業是王虎的，包括游戲廳，歌舞廳什么的，因為明里繁榮了市場，給萊邑縣帶來經濟效益，暗地里……，所以縣政府的有關部門對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睜只眼閉只眼，甚至前縣長在位時，他還是縣府的座上賓。

　　但是這王虎和王彪兄弟在民間的口碑卻并不是好相與，李焱入住的“云財賓館”，原本叫做“云彩賓館”，是一個外地人開起來的。后來因為經常有混混來鬧事，不得已老板想要破財免災，結果被王虎勒索了部分股份，后來又幾經反轉，賓館被王虎控了股，最后幾十萬的投入，王虎只給了他一萬塊錢，灰溜溜的出了萊邑縣。

　　老何一邊說著，一邊四下瞧著動靜，看周邊只有嚴祿一個人在來回游弋，才咬著牙對李焱低聲說道：“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在那兒住，晚上不太平。”

　　“不太平？”

　　“嗯，晚上要是有人敲門，無論男女，都不要開門。而且賓館的四樓五樓，沒事兒千萬不要上去溜達，免得引火燒身。我是看你這人還不錯，才跟你說這些的。”

　　老何說完，也意識到自己今天有些話多，向四周看了看，倒也沒人注意。但他也不想繼續逗留了，于是告辭離開。

　　李焱從手包里掏出一盒沒開封的“中華”，塞給老何，并雙手合十表示感謝。


　　回到賓館還未進入房間，李焱的一個眼神，嚴祿秒懂，很快就消失在走廊里。

　　李焱則回到房間里，躺在床上思慮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祿又悄無聲息的回到房間。

　　“怎么個情況？”李焱問道。

　　“四樓是‘雞窩’，有十幾個打扮妖艷的女人，客房就是她們的交易場所。客戶有的是這賓館里的客人，從樓梯直接上去；有的是從外面來的，這棟樓后面還有一組鐵質的外掛樓梯，應該是做消防疏散用的，直接能下到一樓。

　　外掛樓梯只能進入四樓五樓，二樓三樓的入口都是鎖死的。

　　五樓是賭場，現在只有幾個房間里在打麻將，估計大買賣要在晚上了。”

　　“挺好，誤打誤撞，還進了賊窩。湊活一晚上吧，明天咱們換個地方住，左右不過就四天而已。”

　　一九九二年的國慶節放假是四天時間，十月一日到四日，其中一二三是國慶假期，四日是禮拜天，湊巧連上了。周末是單休，并沒有調休這一說。

　　倆人小憩了一會兒，夜色降臨后又出去吃了點東西。這次選的是縣府前街的一家正規的飯館，要了四菜一湯，倆人吃也算輕奢了。


　　飯后又領略了一番縣城的夜景。

　　窮縣，除了這兩條主街，兩邊的胡同里都沒有路燈，陰森森的，八點左右就已經萬籟俱靜，根本沒什么可逛的。

　　回到賓館后，九點來鐘，果然有人敲門，輕聲軟語，嗲聲嗲氣的要進來與他們談談理想，先后來了三批。

　　倆人知道這應該是四樓的“特殊服務者”來招攬生意，招惹不得。所以就只隔著門回了一句“睡下了”，就不再理睬。

　　看來，明天必須要換個地方住了。

　　李焱走后的當天，李愷回到機械廠家屬院，準備把干部樓的房子收拾一下，方便以后劉鳳芝回來住。

　　李焱上任后，這兩口子就算是分居了，劉鳳芝不可能跟過去，起碼短時間內不可能，她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但是李愷父子又不放心，趕上周末和節假日，紐麻胡同這邊只剩下劉鳳芝和劉大龍，一人占著一個院子……還有兩條狗（總統和首相）。

　　所以那幾天她們可以搬回機械廠來住，樓房的安全系數畢竟要高一些。

　　劉鳳芝有車，而且有司機，沒什么不方便的。

　　發小兒們都過來幫忙，這似乎是九一年中考后大家聚的最整齊的一次，連李戰和小李軍都來了，上一次這種大團圓，還是李家認下劉大龍（當時還叫常大龍）后，李愷在“胖三兒飯店”宴請大家做見證，如今隊伍還壯大了，多了兩位女生，李雋和范瑤。


　　“今年夏天，又跳墻出去游泳了嗎？”李愷對小李軍調侃道。

　　李軍只是尷尬的傻笑。

　　“他不敢了，我爸說了，再有一次，直接把腿打折，兩條腿都打折。”李華斜眼看著弟弟。

　　李敏濤這個做父親的威信力是相當高，既然發話了，倆孩子肯定唯命是從。

　　你怕說引起孩子逆反？

　　他們家親戚里又沒人做專家，哪有那么多的狗蛋事兒。

　　五零、六零的家長在子女教育方面，每個人都是理論的矮子，行動的巨人，成效的偉人。在他們的棍棒教育下，除了極個別的“人”后來成了專家，只會禍國殃民，絕大部分七零后八零后都是建設社會主義華夏的頂梁柱。

　　“呵，也不是不讓你去游泳，想游泳就去正規的游泳場所，干凈衛生還安全。”

　　“嗯嗯。”

　　“對了，華子，安子說你打算高考報軍校，決定好了？”


　　“嗯，決定了。”李華信心滿滿的點頭。

　　“挺好，加油。”李愷鼓勵道。

　　上一世李華是中考后上的職業技術學校，畢業后應征入伍去東北參的軍。這一世即使還是走的從軍老路，但士兵和軍官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到時候那個看不起軍人的女生父母應該不會固執己見了吧。

　　……

　　浙省，婺州市

　　“方瑜，你個死妮子，都是高中生了，就不知道讓我省省心，過兩天開了學，你住校吧，你在家一天，我血壓就升二百一天，遲早被你氣的爆血管。”

　　“媽，我就是不喜歡跟小海一起學習一起玩，動不動就哭鼻子的男生，真丟臉。”

　　“你就是不愿意，也表達的婉轉一些啊，你謝伯伯和你爸搭伙做生意，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說話也不能那么直接啊。”

　　“哼，虛偽的大人。”

　　“你個死妮子，我不虛偽，我就是要揍你，你不虛偽就別躲別藏。”


　　“才不呢，我只是性格直率，又不是真傻，孔子說過，小杖受大杖走。”

　　“孔子說沒說過，國慶節惹父母生氣，必須打一頓？”

　　“孔子不過國慶節，啊……”方瑜大叫著逃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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