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可惜現(xiàn)在秦牧野的腦子實在太過昏沉。
alpha剛開始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發(fā)燒, 但他知道現(xiàn)在的這種狀況和易感期爆發(fā)的情況截然不同,因為他的后頸沒有發(fā)熱。alpha極少生病,最終秦牧野憑借著他寥寥無幾的犯病次數(shù), 將這種身體劇烈升溫的現(xiàn)象歸類于發(fā)燒。
發(fā)燒了就要吃發(fā)燒藥或者打退燒針, 但alpha還沒有行動就被敲門的容秋打斷。
看見容秋,秦牧野很高興。
這種高興不僅是心理上的,而且已經(jīng)形成了生理上的反射。他的眼尾,他的唇角, 甚至黑色信息素組合環(huán)上面的那一節(jié)喉結(jié), 都在輕動著展露他的欣喜。
但等秦牧野意識到容秋即將搬離他的別墅, 巨大的失落感瞬間將alpha從頭到尾都吞沒。
即便如此,他還是努力打起精神和容秋說話。
他說自己能處理。
可實際上他不僅頭腦昏沉,還四肢沉重,身體就像灌了冷鐵一般, 每一個抬手頓足的動作都讓他虛疲不已。
alpha此刻唯一的眷戀就是他額頭上那一只精致、白皙、又帶著涼意的手。秦牧野從來都不知道, 原來容秋隨意的一個動作,一個表情,就能輕易讓他若生若死。
尤其當(dāng)他聽到容秋格外流暢的罵罵咧咧:“你‘嗯’個屁。你量體溫了嗎?體溫多少度?生病吃藥了嗎?吃的什么藥?不知道吧,什么都沒做還和我在這‘嗯’?!”
秋秋,好兇。
alpha的瞳仁瞪得很圓。
從容秋的第一句話開始, alpha就像處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之中。容秋關(guān)心他, 照顧他, 會在他高燒到頭暈?zāi)垦5那闆r下為他擦拭醫(yī)用酒精, 會為他開窗通風(fēng),甚至還很熟練地將退燒藥丸放在他的掌心。
秦牧野平躺在床上, 嘴里塞著的是苦澀的藥丸, 心里卻又暖流滾滾。
盡管容秋做這些的時候一直板著臉不說話, 秦牧野依舊覺察到了難得的溫情。
如果容秋知道秦牧野的想法,一定會懟罵“這是什么虛假的溫柔小劇場。”
容秋始終板著臉。
剛剛他用體溫計測量了體溫,秦牧野高燒三十九度五。
看著溫度計上的數(shù)字指標,容秋立刻按照秦牧野的話找出了秦牧野家里的醫(yī)療箱,醫(yī)療箱里面東西很多,他輕而易舉地找出了退燒藥,是秦牧野之前吃過的那類藥,他先喂秦牧野吃下。
不知道是不是秦牧野生病的緣故,在容秋看來,他面前這個躺在床上的alpha似乎很容易拿捏,甚至可以說很容易擺布;他讓秦牧野插-入溫度計,秦牧野就張開了嘴;他讓秦牧野吃藥,秦牧野就含下了藥丸,甚至把他倒的滿滿一杯熱水都喝了個干凈。
最后alpha藥也吃了,酒精也擦了。
容秋需要做的,就是守在他身邊,等著秦牧野溫度降下來。
“閉眼睡覺。”
容秋身邊的秦牧野閉眼又睜眼。
但讓秦牧野閉眼睡著似乎很難,但在藥效的作用下,睡意漸漸上涌,alpha鳳眼的縫隙越來越小,最后長而卷翹的上下睫毛交疊在一起,安然地展示著它的主人已經(jīng)入睡。
容秋看著睡著的alpha,他隱約知道秦牧野為什么會突發(fā)高燒。
當(dāng)初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秦牧野常常會在換季的時候感冒,而十三軍區(qū)溫差相差很大,雖然立秋已經(jīng)到來,但白天的溫度依舊可達三十四度,晚上一降溫就只有幾度。
這樣惡劣的溫差變化,的確很容易讓人生病感冒。
容秋上周就差點感冒了,好在他在鼻塞之前立刻飲用大量熱水,這才避免了一場感冒。
誰想到秦牧野居然沒逃過去。
沒逃過去就算了,還被他發(fā)現(xiàn)了。
他心里埋怨著秦牧野對他使出了這樣的苦肉之計,又唾棄自己忍不住照顧秦牧野。
思緒變化很快,時間卻過得很慢。
他以為很是漫長的陪伴的時間,不過才過去了短短五分鐘。
五分鐘后,容秋已經(jīng)數(shù)清楚了秦牧野一共有兩百零七根眼睫毛,上眼瞼和下眼瞼的眼睫毛輕輕貼在一起,平均長度12,稍向前上方彎曲生長,而其上瞼毛稍顯顯眼,在閉眼時上彎140度,濃密又卷翹。
容秋的腦海里出現(xiàn)了一組格外清晰的數(shù)據(jù)——
12,130度
這是他六年前數(shù)出來的數(shù)據(jù),時隔六年,依舊在第一時間就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可是現(xiàn)在想這些,做這些,都好沒意思。
容秋在秦牧野的主臥熬著時間。
他每隔一段時間就給秦牧野擦拭降溫,這樣的降溫方式他運用得很熟練,聞著空氣里的酒精氣息,容秋還能隱隱聞見沉香木的氣息。
這是一種古沉的木質(zhì)調(diào),就像一棵最古老的生命之樹出現(xiàn)在了容秋面前,微風(fēng)穿過猶如天蓋的樹冠,壓下了無盡的腐朽,將古樹的生命氣息散發(fā)到世界的每個角落,“安全感”三個字被詮釋到極致。
其實他早在和秦牧野在一起的時候,就曾聞過這種氣味。
他甚至為了尋找這種味道,試用過不同的木質(zhì)調(diào)香水;可用的所有香水都比不過秦牧野的沉香木氣息好聞。
和任何香料的好聞與否都在于是否過度。
因為生病的緣故,秦牧野的信息素略微有些控制不住,沉香木的味道越來越濃,穿過容秋的鼻腔,刺激著容秋那本就敏感的鼻尖感知細胞。
容秋微微促眉,正想著是否要關(guān)閉窗戶之時,原本透亮的主臥驟然一黑。
容秋立刻起身,他警覺地瞇著眼。
轟隆隆的聲音伴隨著機器無情的警報聲一同響起。
“警報!警報!您的信息素濃度已超標,現(xiàn)將采取防御措施!”
“警報!警報!您的信息素濃度已超標,現(xiàn)將采取防御措施!”
“警報!警報!您的信息素濃度已超標,現(xiàn)將采取防御措施!”
防御措施?
什么防御措施?
很快,容秋就知道所謂的防御措施是什么,秦牧野的主臥變成了一座無形的禁錮牢籠,木門消失,轉(zhuǎn)而出現(xiàn)的是黑色金屬阻隔門,推窗也是如此,屋里一片漆黑。
視覺被影響,嗅覺被放大到最大。
熟悉的金屬氣息當(dāng)即把容秋帶回了過去,帶回了他和秦牧野重逢的那一間辦公室。
當(dāng)時他以為秦牧野的辦公室里面是甲醛,今天再一聞,他才知道這種氣味是什么。
k型-8號金屬。
擁有絕佳的液氣阻隔能力,常用于制作生化實驗的阻隔器。
如果利用這種金屬鑄造一座牢籠,的確能完全將alpha或者oga的信息素關(guān)閉于內(nèi),但完全的阻隔如何讓人正常的呼吸?
響動起來的空氣凈化器回答了容秋的這個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容秋的心理作用,他呼吸的空氣格外的清新,alpha后頸釋放出來的沉香木信息素也被逐漸的稀釋。
但這也代表著,他和秦牧野同時被關(guān)在這座無形的牢籠里。
-
秦牧野昏昏沉沉,做了一場好夢。
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大學(xué)的時候,那時候的他也感冒發(fā)燒,鼻子被兩只千斤重的棉花球堵了起來,還沒來得及吃藥,他就已經(jīng)昏睡在了床上。
是小小的容秋趴在床邊,日以繼夜地照顧他。
那時候的beta很青澀,模樣沒有長開,眼睛還是圓潤的小鹿眼,守著他就像小孩還守著快要破碎的玩具,內(nèi)在的心疼全然具象化。見他醒了,小beta就立刻握著他的手:“嚇死我了,阿野,還好退燒了。”
直到現(xiàn)在,他都能回想起當(dāng)時容秋掌心的溫度和濕度,beta的手綿軟纖細,卻冷似寒冰,掌心黏膩膩的,像化了一塊融化千百年的糖。
beta總是這樣。
會甜到他的心尖。
可是這樣一塊小甜糕,他卻不知何時把他丟下去了。
這些年,他的易感期里曾無數(shù)次在出現(xiàn)容秋的身影。有時容秋會陪他度過整個易感期,有時只是驚鴻一見,轉(zhuǎn)瞬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夢里的他什么都能做。
可他定制的那對銀手銬卻始終拷不住容秋。
秦牧野隱隱不安。
夢境與現(xiàn)實的界限逐漸模糊,他看到青澀beta逐漸隱去,轉(zhuǎn)而出現(xiàn)的是更加成熟英俊的容秋。
容秋的身形掩映在床頭昏昏的燈光下,半面暗沉半面光。
秦牧野訥訥睜眼,他甚至能看到容秋亮著的那半張臉上的細小絨毛,細絨如無形的抓手,輕輕撓動著他心腔里最柔軟的那一塊嫩肉。隨著意識漸漸清楚,負面的情緒不斷翻騰,信息素撕拉著,牽扯著,讓他恨不得給他的心臟挖出一塊肉,把容秋完完整整的包裹進去,徹底地縫合成自己的肌體。
秦牧野無力地合上了眼。
他一定是易感期又來了,所以才會在禁閉室再次看見了容秋,可禁閉室里的容秋都是假的。
他之前在禁閉室見過無數(shù)次的容秋,也見過各種各樣的容秋——
容秋還是愛他的那個容秋,會和他一起吃飯,上課自習(xí),甚至晚上會一起做那些快樂的事。但他清楚的知道,這些幻想與夢境都是他的自我欺騙,是他在最難受、最痛苦的易感期里為自己編織的一場隨時會散的夢。
所以都是假的。
-
容秋看到秦牧野醒了,正準備給他測第二次體溫。
不想秦牧野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閉上了眼,alpha平板版地躺在床上,雙手交疊搭在小腹上。
就睡得很安詳。
容秋:……
“秦牧野?”
“你醒了沒?”
“醒了回我一下。”
無人回應(yīng)。剛剛的睜眼只是秦牧野短暫的清醒。
秦牧野躺在床上,宛若一具死尸。
容秋有些錯愕。
說來他也該習(xí)慣了,生病時候的秦牧野和平時的秦牧野不一樣,平時的秦牧野清冷克制,說一不二;而感冒發(fā)燒的秦牧野總有些神智不清,他會在某個閉眼的時候突然睜眼,想大貓巡視領(lǐng)地,確保安全后又閉上,展示出莫名的警惕心。
所以alpha的異常容秋沒當(dāng)回事兒。
沒有成功用上口腔體溫計,但容秋伸手貼上了alpha的額頭,溫度已經(jīng)明顯地降下來了。
既然秦牧野都已經(jīng)降溫,容秋不再擔(dān)心。
容秋松了一口氣,他起身伸了個懶腰,他酸脹著的麻筋終于稍稍好了些。
只是他什么時候能出去?
容秋嘗試著摸索這個禁閉室。
明明只是個普通的主臥,現(xiàn)在卻大變模樣,這還是容秋第一次進入秦牧野的臥室,臥室和他想象的一樣空曠簡潔,除了床就是必要的家具,好在還有一張長沙發(fā),如果真的一直關(guān)著出不去,那他可能就要在沙發(fā)上糊弄一晚。
許是聞久了,空氣里的信息素氣味對他而言已經(jīng)淡到幾乎聞不出,沉香木氣息慢慢淡化,空氣中只余下了一股草木的氣味。
并沒有看出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容秋再次坐回秦牧野床邊的單人沙發(fā)上。
沒想到這個時候的秦牧野已經(jīng)精神奕奕,那雙鳳眼瞪他瞪得像銅鈴。
“你……”醒了?
容秋的話還沒說完,他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掌狠狠禁錮住,冰涼而沉重的感覺傾覆在他的手腕上,一只銀光閃閃的手銬正一頭拷著他的手腕,一頭拷著秦牧野。
容秋:“?”
容秋萬分確定這只手銬不是什么劣質(zhì)的玩具。
因為他嘗試著掙脫,卻不能徒手扯開,去年剛結(jié)束金屬材料的實驗,就算沒有系統(tǒng)學(xué)習(xí)過金屬材料的全部知識,僅憑常識,容秋都能很快辨認出手腕上的一只鐐銬是銀手銬。
容秋皺眉。
alpha毫無負罪感,頂著燒紅了的臉,他坐起身,視線一直死死地盯著某一個方向。隨后幾分鐘里,alpha呆呆地頷首看著自己的手銬,他又看著容秋的手銬,嘴角驀然勾起,露出一個驚異而分外滿足的詭異微笑。
這是第一次。
他成功拷住了幻境里的容秋。
-
容秋嘗試著掙扎,但這個手銬只有用鑰匙才能打開。
容秋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和鑰匙泛沖。
他抬頭,alpha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不對。
如果alpha只是高燒,不會喊都喊不醒,可現(xiàn)在alpha睜著眼,鳳眼里鑲嵌著一對黑潤的墨珠,周圍環(huán)繞著的紅血絲很是明顯,而且alpha的眼睛瞪得很大,容秋能清楚地看見秦牧野正在仔細欣賞著拷著兩人的手銬。
對,就是“欣賞”。
容秋不寒而栗。
他看著面前的秦牧野,感覺眼前人就像被別人附身了一樣。alpha看向的是他,卻又似乎透過他看向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幻想。
容秋肅清了語氣:“秦牧野!”
“秋秋。”
alpha依舊沉醉在自己的美夢里,回應(yīng)容秋的語氣多情且繾綣,甚至本來就低沉的嗓音為在高燒的緣故下磁性更顯。
alpha輕輕揚了揚手臂,聽著銀鏈交錯的脆響,猶如聽著天籟之曲。而alpha的另外一只手輕輕撫摸著銀色的鏈子,視線有些癡,又有些癲,眸子里甚至閃過異樣的興奮之光。
看到這里,容秋哪里還不清楚,現(xiàn)在的秦牧野已經(jīng)很不正常了。
秦牧野這是發(fā)燒了嗎?
如果只是發(fā)燒,怎么會產(chǎn)生這種變-態(tài)的癥狀?
還是他用錯了藥。
不會秦牧野這里的藥都是假藥吧。
但時間不會準許容秋細細思索。
“秦牧野,解開手銬。”
“解開秋秋會消失。”
alpha搖搖頭,像是叢林中最優(yōu)秀的獵手捕捉到了獵物,卻因吃飽的緣故,不入食,只玩弄。
這是他第一次在禁閉室里見到容秋,他不會放手。
而秦牧野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這幾年過多依靠信息素撫慰劑,尤其上次高感期他一連注射了十三支信息素撫慰劑,都對alpha的腺體造成了不可逆的影響。
這也就意味著。
更頻繁,且更劇烈的易感期。
容秋從來沒有見過易感期的alpha,更沒見過易感期的s級alpha,所以他將秦牧野的癥狀歸咎于所有人群都會患有的共同癥狀——發(fā)燒。
某種層面上來說,容秋的判斷并沒有錯。
秦牧野的確發(fā)了燒,但是先了發(fā)燒,后面高燒導(dǎo)致腺體失控,易感期提前到來。
現(xiàn)在的秦牧野正式步入易感期。
這些容秋都不知道,他還在質(zhì)疑自己這么多年來的生活常識,秦牧野發(fā)燒,他給秦牧野喂了退燒藥卻依舊不見好轉(zhuǎn),現(xiàn)在秦牧野這個樣子是不是連腦子都燒壞了。
容秋的面容嚴峻了起來。
秦牧野的腦子不只是他的腦子,更關(guān)乎十三軍區(qū),甚至整個聯(lián)邦的未來。如果可以,秦牧野的大腦就應(yīng)該上高額保險,怎么能因為小小的一次高燒就讓一個聰明的alpha燒成了笨蛋alpha。
容秋看著正在把玩他右手的秦牧野,即便知道秦牧野現(xiàn)在很不對勁,他也找不到合理的原因解釋秦牧野的異常行為。
而且秦牧野很倔。
無論怎么說,秦牧野就是不愿意拿鑰匙解開這副手銬。
“所以你為什么說我會消失?”
二人的話題又回到最初。
“這個問題秋秋已經(jīng)問過我了。”說這話的秦牧野居然顯現(xiàn)出莫名的傲嬌和偏執(zhí),“因為秋秋出現(xiàn)在我的幻覺里,我一放手秋秋就會消失。”
“我怎么會是你的幻覺,你清醒清醒,這是現(xiàn)實,我和你現(xiàn)在就在你的臥室里,而且你的臥室突然變成了密不透風(fēng)的禁閉室,你是不是身體哪里有毛病?”
“對,這就是我的臥室。”最后面那句身體有病,秦牧野附和著容秋的話,但他很快反駁道,“我的臥室就是禁閉室,秋秋不可能出現(xiàn)在禁閉室,出現(xiàn)在禁閉室的只能是幻覺秋秋。”
秦牧野的這段話就像繞口令一樣,聽得容秋云里霧里。
最后容秋總算理清了思路。
秦牧野以為現(xiàn)在的他是幻覺。
容秋有些生氣,他這么一個會說、會笑、會動的真人出現(xiàn)在秦牧野面前,秦牧野居然以為是幻覺。
而且拿著手銬拷他,是秦牧野一直想做的事?
秦牧野在他的幻想里究竟設(shè)置了怎樣的場景,才會在看到他的第一瞬間就拿出手銬……
一切細思極恐。
容秋應(yīng)該心生膽寒。
但他手上的手銬并不難受,沒有尖利的棱邊,每一處都圓滑無比,與其說是一個手銬,不如說是一對帶著銀鏈的銀手鐲,就連上面雕刻著的花紋都精致無比。
秦牧野看容秋一直注視著手銬,即便是幻覺中的容秋,他也舍不得容秋難受。
alpha緊張地捧起容秋的手:“是磕到手了嗎?”
語畢,alpha垂下了頭,雙手把著容秋戴著手銬的那只手,仔細地尋找傷處,好一會兒,alpha緊繃的肩線才慢慢舒平。
“沒事的,秋秋,手銬是定制的,不會傷到手。”
他的所有神情動作都被容秋一一納入眼底。
“不是傷不傷到手的問題,你給我松開,我不會跑。”
“松開也不會影響秋秋什么。”
“會。”容秋的臉硬邦邦的,表情又臭又硬,“我現(xiàn)在要去上洗手間。”
容秋是認真的,他為了守著秦牧野忍了這么久,現(xiàn)在感覺才來。
但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alpha的表情更亮眼了,準確的來說,alpha那雙如墨丸的瞳仁黑到發(fā)光。
容秋心生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果然alpha驟然從床上起身,動作比容秋還迅捷:“走,我們一起。”
“什么……一起?”
容秋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xiàn)在的感覺。
有種以前瞎了眼的感覺。
秦牧野是小學(xué)生嗎?
上洗手間還要拉幫結(jié)派?
秦牧野卻不容他拒絕,或許秦牧野知道這是自己主宰的夢境,所以秦牧野對容秋的態(tài)度縱容之中,稍帶著些不容置喙。現(xiàn)實之中,他靠近不了容秋;幻想之內(nèi),他分分秒秒都要和容秋捆綁在一起。
所以即便容秋要方便,他也要在旁邊看著。
他許久沒和秋秋親近……
alpha的心臟跳得比平時稍快一些。
但alpha極力保持自己的端方雅正,在容秋方便的時候,他腰背挺得很直,刻意側(cè)過身子不去看。
當(dāng)他看上鏡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容秋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容秋目中帶兇:“轉(zhuǎn)過去!”
秦牧野:“?”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去了。
容秋對著鏡子指了指鏡子,秦牧野明白什么,這才摸摸鼻子轉(zhuǎn)過身去。
許是憋得有些久,容秋剛開始釋放的時候并不順利。
容秋不急,而且有外人在,他還放不開。
但秦牧野卻誤會了什么。
alpha很貼心——
在容秋淅淅瀝瀝的水聲傳來之前,alpha嘴唇微撅,一陣響亮的噓聲有節(jié)律地傳達到容秋耳邊。
容秋一抖。
他還能說什么。
他所有的釋-放-欲-望都在秦牧野的噓聲里萎掉了。
秦牧野不知道為什么幻想里的容秋會這么暴躁,他幫容秋噓聲,容秋還狠狠地踢了他一腳。或許這次幻想的容秋結(jié)合了洗去記憶后的容秋特點,才會又兇又亮,像只踢了人還亮爪子的小獅子。
容秋卻已經(jīng)氣得熱血上涌。
他飛快地處理好自己,洗好手,他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搭理三十公分外的男人,所以他牽扯著手銬的鏈子,扭頭就往洗手間外跑,但沒踏出去一步,又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拉了回去。
是秦牧野把他拉了進去。
“秋秋別走,我也要。”
“你要什么?”
“我也要解決一下。”
以為身處幻覺,所以alpha很是大膽,甚至還萌生了很多小孩子才有的頑皮心態(tài)。
比如突生了比較心,看著自己的,又和剛剛?cè)萸锏膶Ρ攘讼拢^對沒有嘲笑容秋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勾起唇角;又比如他想禮尚往來,釋放時想著容秋給他吹哨就好了,但是看著容秋倔強的且難得的背影,秦牧野聰明地不說話。
alpha自己悶頭小聲噓噓。
盡管容秋極力忽視著微不可聞的聲音,但他尚佳的耳力依舊敏銳地捕查到alpha的噓聲。
那原來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秦牧野在這個事情上居然如此堅持。
終于擺脫了洗手間,短短五分鐘,容秋就像小死了一般。
“你的手機給我。”
雖然很想知道容秋為什么要手機,但秦牧野還是聽話地把手機給了他,只要容秋不走,他愿意滿足容秋的一切愿望。
容秋單手接過alpha的手機,新款黑色手機在容秋的手中就像一塊黑色的扁平磚塊,觸感很好,就是有些大,有些壓手。容秋剛想問密碼,就發(fā)現(xiàn)密碼界面的屏保就是他的照片。
還是畢業(yè)典禮的那一張。
“你哪兒來的照片。”
alpha老實巴交:“楚鳴的動態(tài)里得來的。”
“你怎么有楚鳴的通訊號?”
“蘇燃發(fā)來的。”
“蘇燃哪兒來的?”
“蘇燃有楚鳴好友。”
容秋:“……”
alpha圈的好友復(fù)雜程度他不懂。
容秋想要秦牧野的手機只是想看看秦牧野的手機有沒有信號,他的手機已經(jīng)成為了磚頭,很可惜,秦牧野的手機也成了板磚。
“行了,鬧夠了,你快給我解開手銬。”
容秋繃著臉,他把秦牧野的手機塞了回去,動作不算溫柔,言語亦如此。
原本還高傲矜貴的秦牧野突然開始低聲啜泣,變化之快,讓容秋瞠目結(jié)舌。
容秋從來沒見過秦牧野哭。
濕紅了眼的情況倒是見過一回,但像這次這樣哭得傷心欲絕,痛哭流涕的情況還是頭一回。不得不說,再好看的臉,猙獰起來的時候也不會很好看。alpha哭到面部肌肉都失去了控制 ,那雙本就泛紅的眼瞬間猩紅,此前容秋喂下去的水全部化成了淚水,從alpha深邃的眼眶里溢出。
而秦牧野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我沒鬧,我真心想和秋秋道歉。”
好似遇到徹骨之事,alpha的高大身軀緊緊顫抖著,一直安靜蟄伏著的肌肉鼓脹起來,青筋暴起,淚水徹底決堤,滴落的豆滴聚不到地面的同一位置,隨著秦牧野搖頭的動作而四處隨落。
他緊緊地抱住了面前的容秋。
就像抱著自己一直追不住的夢。
“秋秋,我錯了。”
“秋秋,別離開我。”
“我沒有開玩笑,我真心抱歉。”
alpha一口一個認錯和讓他別離開,須臾間就震驚了容秋。
“你沒有錯,你先放開我。”
容秋想推開這個失控且病態(tài)的alpha,卻徒勞。
alpha的脖頸死死地貼著他的脖頸,淚水順著他的頸線不斷下流,這是一個溫暖,甚至可以說過于灼燙的擁抱,無論各個角度,容秋都被死死地禁錮住。
甚至他能感知到alpha劇烈跳動的心臟,以及鼓鼓而動的脖頸脈搏。
“秋秋,我錯了,我不應(yīng)該在酒吧里對你說那樣難聽的話,我更不應(yīng)該不識自己的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一直愛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就愛你……秋秋,你別離開我,我做什么都行,你打我,罵我,甚至拿我當(dāng)替身都可以。”
alpha的頭腦明顯已經(jīng)徹底混亂,就連記憶也被秦牧野隨意置換:“我可以當(dāng)beta阿野的替身,我可以學(xué)他都所有樣子,我可以變得溫柔,變成秋秋所喜歡的樣子。”
“秦牧野,你……”是不是記錯了?
容秋再次被打斷,秦牧野還在和幻想中的容秋對話,alpha哽咽難言:“你可以繼續(xù)戴著你和beta阿野的戒指,我不會傷心不會難過……只要能陪著你,哪怕只是替身我都愿意。”
“秦牧野,你不用這么卑微。”
容秋重重地合了合眼,聲音弱不可聞:“我的戒指已經(jīng)沒有了。這是他為昔日愛人所打造的戒指,我的戒指隨著鑰匙入了水,所有的過往也一同入水。”
容秋的話說完,房間突然變得很安靜,除了空氣置換機的運轉(zhuǎn)聲,就只剩下alpha低吼的聲音。每一聲都像倉鼠咀食,將容秋原本平靜的心撕咬得不算平靜。
原本緊抱著他的alpha突然張開了手臂。
容秋就眼看著秦牧野側(cè)過身,紅著眼在床邊的抽屜里翻動不停,在床頭燈昏暗的照射之下,那串容秋十分熟悉的鑰匙很快出現(xiàn)在容秋眼前,吊墜不是綿軟的玩偶或者塑膠的擺件,而是一枚銀光閃閃,且刻著字的戒指。
而他面前的alpha單手捧著戒指,雙目赤紅,滿面憔悴,這頭飽受重傷的巨獸來不及舔舐飾傷口,反復(fù)被拒絕的肝腸俱裂讓他牙關(guān)都咬不住,可他還是小聲地笑笑:“秋秋 ,我已經(jīng)找回來了。”
-
容秋早就震驚地不知道該說什么。
如今看到戒指,心脈更是高高一跳。
他抬頭看著alpha,嘴皮子上下抬闔,卻什么都沒說。
容秋沒問秦牧野是怎么找到這個戒指的。
因為秦牧野的占有欲根本不允許他們不再擁抱,不過分開才三十秒,容秋又被死死抱住。
容秋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大號玩偶。而那串串有戒指的鑰匙早就被alpha塞到了他的褲兜里,甚至怕鑰匙長腿跑掉,alpha輕輕拍了容秋的褲兜,把那微張的褲兜口密封了回去。
做完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alpha不再哭泣。
似乎已經(jīng)默認了戒指送出去,他就能繼續(xù)陪在容秋身邊,alpha的情緒終于有所緩和。后背、到大臂、再到小臂,所有鼓脹起的肌肉慢慢回歸潛伏狀態(tài)。
“秋秋,我們和好了嗎。”
容秋沒有說話。
面前的beta沉默不言,這讓剛獲得幾分安全感的秦牧野再次流淚。
無聲且稀里嘩啦。
看起來似乎很矛盾。
但在容秋面前的秦牧野就是這樣,死死咬著牙哭,絲毫的聲音都沒發(fā)出;但眼淚落下時的猛烈就讓容秋想起瞬間開閥的水龍頭。
容秋的襯衣早就被濡濕。
可容秋還是沒有回應(yīng)他,窩在男人懷里的容秋低下頭顱,面色冷凝:“這個手銬,給我解開。”
這已經(jīng)他今天第無數(shù)次讓秦牧野解開手銬。
可無論容秋說什么,秦牧野都自顧自地剖白:“秋秋,你就讓我陪著你,我愛你啊,我一直愛著你啊。”
這一聲又一聲的“愛”好似一柄又一柄的錘子,細細密密地敲擊著容秋的心腔。
如果秦牧野早點說,他們又何必落到這個地步。
他不懷疑秦牧野對他的愛,但他只是不能輕易釋懷。
容秋稍許失神,隨后他垂眸斂容:“秦牧野,你好好聽我說,我們分開了,六年前就已經(jīng)分開了,不是我不要你,而是當(dāng)初的你不要我,我們已經(jīng)散了。”
alpha搖搖頭,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啜泣之余,渾身都在鳴顫著,好似下一刻就會哭暈過去。
夕陽下的斷壁殘璋,日薄西山的垂喪素傘,都不如alpha此刻的殤絕。
“秋秋不原諒我,秋秋還是要離開我,我把秋秋受過的苦都承受一遍,秋秋是不是就還會要我……”
囁嚅地默念著“秋秋會要我的”,秦牧野將桌上的馬克杯一摔而碎,瓷杯徒然碎成幾瓣,alpha手上還有一截鋒利的瓷刃,在昏黃的床頭燈下莫名浮現(xiàn)幾許膽顫寒意。
alpha就拿著那段殘破的碎片,果斷且狠絕地向后頸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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