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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章●第十一節


公子蘭生聽見巫女二字,輕蹙眉頭。“我與貴邦之人向無瓜葛,我辰州與寰洲井水不犯河水。”

        《搗異錄》曾有言,巫女專司鬼神之事,占卜通靈,能曉鬼神之意,能呼天喚地,還長于咒術。

        但是,巫女并不輕易施咒術,因為一旦祈請神明,下咒之人必須以自身最珍貴的東西交換,比如壽命。

        “你就是寰洲的巫女紅蓼?”麟女大人問道。她來自于寰洲,自然知道寰洲有很多巫女,而這些人中最負盛名的就是巫女紅蓼。

        聽說目前為止,紅蓼只下過兩個詛咒,但都應驗。因此要找她施咒術的人都要踏破了她家的門檻,可是即便是富可敵國的商人,權傾朝野的貴人,黃金萬兩求她下一個詛咒,她未曾見她答應,可不知今日為何出山。

        是了,因為施過咒術,她的臉,很是奇怪。隱約可見皮膚下有靛色的橫生的枝椏,看上去蒼老憔悴又很年輕。

        “哈哈哈……”她仰天狂笑,“辰州風雨將至!”又伸出右掌,不知聚集了什么力量,忽然間陰風四起,黑云滾滾,靈水掀起波瀾,船只晃浪,巫女紅蓼的侍從與婢女東倒西斜,站立不穩。

        忽見那巫女唇色烏紅,臉上靛色的枝椏隱現。又聽她一字一句說:“我咒,風飛花花瓣飄落的每寸土地遍生瘟疫,瘟疫之后,飛花花瓣飄落的每寸土地上男子世世為奴,女子代代為娼!瘟疫之后,神樹樹死!”

        好惡毒的詛咒,麟女右手輕挽一朵蘭花,靈力噴薄,瞬間黑云消散,重現天光。

        公子蘭生立于麟女大人身旁的舟中,只見麟女右手一擺,靈光一現,知麟女施靈力吞噬了詛咒。心下稍安。轉念又想,佛法也可吞噬詛咒,只是今日南燭大師未到,只有鶴忘寺里的幾位小僧到此,為協助麟女大人施為屏障結。

        巫女紅蓼選擇此時來施咒術,無非就是避開南燭大師,仗著麟女是寰洲人,以為麟女會袖手旁觀。

        看來,麟女大人被困于辰州已經不脛而走,傳到寰洲了。

        剛吐出咒語,巫女紅蓼臉上的虬枝盤結生長,蔓延生花。她面目猙獰,好似極為痛苦。她迅速老去,不過就是彈指功夫,忽變成一個年逾七十的老嫗,滿臉溝壑,弓著背,手腳戰戰巍巍,好似滄海瞬間桑田。

        只不過,她的聲音倒未變:“麟女何以要助外邦人!?”

        巫女已然氣極,這一個咒術施下,幾乎耗盡了她三十多年的壽命。若不是萬般無奈,她絕不會來辰州挑釁,也不會眨眼間老去。巫女看她用壽命換來的詛咒被瞬間吞噬,氣得面目猙獰。

        她的目光如刀一樣狠狠剜在麟女大人的身上,她要報復!

        巫女紅蓼右手祈喚鬼神,一霎時,陰風裹挾著黑云。

        “麟女霍蒹葭,你會死于你最愛人之手。”

        而這一次,麟女卻無動于衷。

        施下這個咒語,巫女仰天而笑,那笑聲又似慟哭。而這一次,她臉上的虬枝變成黑紅色,它們快速生長,甚至發出爆裂之聲,她也快速老去,花白了頭發,耷拉了眼瞼,渾濁了眼眸,干癟了下頜。

        她撲通一聲倒在舟中,倒在她的轎子前,死了。四個咒語,耗了她一生。

        公子蘭生心生詫異,她明明可以反噬,她卻只是呆呆立著。如果他有佛法或者靈力,也定會為她吞噬咒語。據說,紅蓼的咒語極靈驗。

        公子蘭生憐惜地看著她,她護了天下人,卻不懂護著自己。為何她這般不屑,就這樣凜凜地站著。他還待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咽下。

        公子蘭生下令將紅蓼的手下捉拿,送回霍家慢慢審問。

        另一邊,靈女開始施為屏障結,共耗費七七四十九日,施為七七四十九層屏障結,每日均耗費她五個時辰以上。期間又遇有雨日,便又耽誤了幾日。等到結好這巨大的屏障結,已經是四月中旬了,這屏障結至少能維持一年左右。

        公子蘭生一直督查到屏障結完成。這才放心回了霍家。他在回途中,就通知另三家,麟女大人要入主歲恙祠了,各家可著手準備。

        他先一步,騎快馬,麟女坐馬車,緊隨其后。

        而此時,神樹風飛花進入了花期。一路上,風飛花舞。

        麟女大人先去霍家瞧了自己妹子橘兒。橘兒長高不少,又懂事許多。麟女大人囑咐她好生讀書,好生習武,然后依依不舍往歲恙山的歲恙祠去了。

        且說公子蘭生回了霍家,提審了紅蓼的下人。紅蓼肯定身后有人指使,不然放著大好的歲月不要,跑到辰州來送命。然而無果,竟無人知曉情由,而且這些人都是巫女半途花銀子買下的下人。公子蘭生只好先關著他們。

        紅蓼下咒之后,公子蘭生就告誡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歲恙山的僧人與自家的下人,此事須保密,不得泄露半分,然而此事竟然渲染開了,鬧得辰州眾人皆知,也是稀奇。但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麟女大人到底施靈吞噬了詛咒。于是,公子蘭生便也不追究了。

        話說,麟女大人到了歲恙祠,已是五月,她挑了一間干凈的香客房,心想,這算入主歲恙祠了。哪知就睡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梳洗完畢,一直服飾她的丫頭說已經收拾好了房間,領她入住。麟女心內狐疑,跟著丫鬟左拐右拐,穿過一個院門,踏入一個院子,又別有洞天,只見花草繁茂,小徑幽深,還搭有戲臺。

        小丫鬟道:“這院子是五進五出的,原本是留給四大家的公子小姐夫人們的。他們若年節來歲恙祠祭拜神樹娘娘,便住在這里。是以這院子極大,房間有四十多間。這正廂房是公子蘭生囑咐要留給您的,我們已打掃好了。”

        小丫頭推開門,麟女大人粗略瞧一眼,房間里干凈清爽,一應俱全。

        “和尚們住在后殿的西邊,我們這院子占著后殿東首。角門一落鎖,和尚們是過不來的。而且大家各有偏門出祠堂,所以也是各不相干的,住在這最是自在清凈。”

        小丫頭又領著麟女來到東門。推開門,只見前坪一塊青青綠草,空氣清新,深涯前方是一塊青巖。再東首,抬頭便能見到神樹粗壯的枝干,頭頂,是神樹橫生的枝椏,花期中,一樹粉色,一樹白色。因此,天空一片粉,一片白。

        早食剛過,小丫頭忽又來報,說四大家為了恭祝麟女大人入住歲恙祠,派人送賀禮來了,現人已到了東門外。

        麟女出了東門,只見四支隊伍,排的整整齊齊,禮箱已悉數搬下了馬車,霸占了青青草地。

        見到麟女大人,占東首的霍家小仆唱到:“霍家家仆謹代表公子蘭生恭祝麟女大人入主歲恙祠,拜首!”齊刷刷跪了一路。而后又是另三家行禮。

        這些虛禮過后。各家唱禮單。霍家自然是最先來。

        霍家有小仆二十余人,帶著丫鬟十余人,地上停著大件禮箱數十個,齊溜溜站成兩個縱隊。還有一件大物什,四角站著四人,用綢緞罩著,倒像張床。

        霍家為首的小仆直念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唱完禮單。麟女大人未特別留意,只聽見有什么黃花梨木雕花床,朱圍流蘇寶蓋車,紫檀鏤空匣柜,冰桑絲被衾,冰桑絲衫襖裠襦,骨瓷餐具飲具,澄泥硯,青玉梳之類,以及幾個粗使的丫鬟。

        麟女大人心想,這霍賢予是怕我吃虧么,塞了這么多貴重什物過來,吃穿用度考慮得周周到到。也難為這些人,這一路過來,當真好勞力,可這些都不缺啊。

        霍家唱完禮單,接著便是去麟山的楊家。

        楊家為首的小仆說道:“我們楊家離歲恙山是最遠的,跋山涉水,來這一路不容易。公子蘭生剛通知我家,說您離了碧霞渡口,我家就開始準備了。我家公子棠生雖不在辰州,但東西都是他親自挑的,巴巴的叫飛鴿傳書送了清單回來。”

        而楊家的賀禮簡直與霍家的剛好相呼應,公子蘭生送床,公子棠生送月牙桌;公子蘭生送車,公子棠生送馬,公子蘭生送柜,公子棠生送梳妝臺;公子蘭生送餐具,公子棠生送炊具外加幾個廚子。

        接著是鶴忘山的杜家。杜家的木箱也多,唱禮單的小仆又花了一盞茶功夫。不過公子竹生送的東西頂有趣。到底是醫宗,送了兩個藥枕,好些香囊,香爐,熏香,清熱解毒的藥丸,跌打損傷的藥,還有就是五十多盆花,全是些罕物,由小仆丫鬟捧在手上,引得蜂兒與蝶兒都繞著這一隊。

        最后,西首站著的,是歲恙山與雙髻山的洛家。他家隊伍最是精簡,共七個人,另一只半人高的木箱外加幾件手捧的什物,便沒了。

        為首的一個丫鬟,玉簪螺髻,容貌不凡,腰上還配著一把劍。她見了麟女大人,先是一揖,淺笑盈盈道:“我們洛家原是離歲恙祠最近的,我們這一路只需七日,是以西邊偏殿僧眾的日常飲食,如生禽瓜果蔬菜都是四大家出錢,由洛家出力送來的。東邊偏殿最近幾日的食材,也已經送到放入伙房了。

        “這一箱東西,是我家公子挑的。我家公子說了,他能想到的,其他三大家能想到,所以料定麟女大人也不缺什么,就隨手撿拈了些家中尋常舊物,借給大人使用,大人走時,再還給洛家便好。”

        此言一出,另三家一片嘩然,都悄悄道公子蓮生何曾這般小氣。

        麟女大人聽了這話,卻怔住了。她想,這洛輕塵倒像是舊相識,不然,何以懂我呢。她瞧另三家的什物到底太珍貴了些,她向來簡樸,從不在意吃穿用度上的俗物,況且客居于此,若接受了,總覺虧欠。不要吧,又辜負人家心意。

        洛家不同,拿了些尋常舊物來,她使著便也沒有負擔。再者,他又說“走時再還”,又說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只愿四大家快點尋到決明子大師,她好帶著妹子回云約山去。她本就不想久住。

        怔了好一會,麟女大人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道:“公子蓮生喚我豆蔻,大人也喚我豆蔻便好。”說罷,豆蔻輕使一個眼神,兩個小仆打開了那半人高的木箱。麟女大人低頭一看,她道是什么,原來是一箱書,抹得整整齊齊。她一眼掃去,都是自己看過的,也值得多讀幾遍的。

        離她最近的是《晉書》,她隨手拿起來翻了翻,里面還有洛輕塵的批注。

        “這都是我家公子讀過的。他一本本找出來給大人解悶的。”

        麟女大人輕輕頷首,又向洛薊手里捧著的東西望去。豆蔻掀開罩著的綾布,只見是一把古琴。

        “這焦尾琴是我家公子最常用的,拿來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好。”

        洛薊身旁站著兩個丫頭,捧著兩個木匣子,豆蔻打開匣盒,原來是筆墨紙硯,也都是舊的。

        “這宣紙是我家公子常用的,雖不算很好,但也可使得,叫我們剪裁了不同的尺寸給大人送來。”

        最后一個小丫頭手里捧著棋盤一張棋盒兩個。

        “我也通一點棋道,若大人無聊時,也可陪大人對弈幾局。”

        “你陪我?”麟女反問道。

        “是的。我也是我家公子送來陪大人的。我是家生奴才,從小就在洛家長大,跟著公子習武,修習術力,也略微度過幾本書,識得幾個字。我家公子說了,須找個既識字又會術力的,能夠襄助大人,又能夠幫襯大人的,送過來才好。不止我,我們這些人里面,除了洛薊是要回去復命的,其他的都是公子挑好了過來幫襯大人的。這些人都是極忠心,手腳極干凈,做事也極利索的。就借給大人使喚,若大人哪一天走了,再還給公子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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