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四章●第二節
毒宗點燃了火折子,于亂葬崗上橫沖直撞尋找新墳,終于找到一個小墳包,是新砌的墳包,她料定這個新墳是梨蕊的安身處,跪下來便拜,直磕了三個響頭。毒宗又將酒灑在墳前。
“娘親,安息吧,我一定替你報仇!”
話剛落音,左近墳后頭忽然間亮起了零零星星許多燈火,不多時跳出來一群人團團將她圍住,各個以面紗遮面。遮面倒不是為了防她認出,而為為了防止吸入毒氣。
這些人各個手執武器,不是刀鉞,便是斧拐,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毒宗到底還是來了!我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毒宗不慌不忙,從懷中摸出了一小塊琥珀樣的玩意,吹燃了火折子,放在火上炙烤起來。不一會兒功夫,一股子香氣彌漫在亂葬崗上,香氣似三月桃,又似五月櫻。
“這是斑螯毒,不不,是馬錢子毒,不,這是……”毒王木樨看見毒宗取出琥珀便猜起毒來,可是他還是辨不出毒宗制的毒,他急得額上冒出細密的汗珠來。“快撤!”
還未等這香氣彌散,眾人早已撤得無影了。雖說他們各個蒙了面,但到底抵不過氣味鉆進口鼻中。
看來,這端的是梨蕊王妃的墓。毒宗又磕了一個頭,給馬兒喂了一枚解讀的藥丸,跨上了馬,疾馳而去,離開了亂葬崗。剛駛出一箭之地,來到一個三岔路口,忽然間,奔馳的馬兒被地上的絆馬索給絆倒,馬兒和毒宗都重重地跌在地上。毒宗吃痛爬將起來,黑暗中不見五指,聽得身后似有來人的嘻嗦之聲,慌忙伸手一揮,擲出一片白色粉末,瞬間毒了五人。不多時,那五人腹中疼痛難忍,倒地不起。
前方又聽見些微動靜,毒宗不敢怠慢,雖瞧不見,還是抬起衣袖,一片銀針飛出,不知擊中幾人,但聽見摸索著遍身搜尋解藥的聲音。
不多時,兩側樹林中又有動靜,毒宗伸手進衣袖中,取出吹針朝著動靜處吹出,直吹了五六枚針來,太黑了不知有沒有擊中目標,只聽見有輕吟之聲。
毒宗待再吹針時,卻發現吹針已然用盡了,一摸袖管,不禁一個哆嗦,冒出冷汗來,原來袖中銀針也已用盡。此刻她毒已然用盡,無毒可使。就連衣襟上浸染的毒藥,也因時日已久,消弭干凈了。早知如此,當初便應當聽醫宗的話。
毒宗雖嚇出一身冷汗,可到底狡獪,臨危不懼,從地上摸了一塊小木茬,取出火折子,吹燃了,裝模作樣在火上烤了起來。
敵人不知是詐,各個捂了嘴鼻退避三舍。她一邊烤著小木茬,一邊思尋著脫身之法,聽見敵人中計,嘻嗦之聲漸漸遠離,趕忙忍痛爬起來預備開溜。
可是此時林中一株櫟木之上還坐著一人,乃是人鬼谷的朝顏。她因備毒之需,回了一趟人鬼谷,聽聞毒宗荼蘼赴問荊王王宮,一路跟了過來,此刻林中正是巧遇。
她見毒宗使詐,便想著要戳破她,好借鄉野毒人的刀除了毒宗。她師姐妹二人有隙,此刻巴不得她命喪黃泉。于是朗聲道:“那只不過是塊小木茬,根本不是什么毒藥!她的毒用盡了!”
毒宗的伎倆騙得了鄉野毒人,可是騙不了她這個人鬼谷的人。
眾人一聽,是人鬼谷朝顏的聲音,知她二人素來有仇,于是吹燃了火折子照著前路又圍了上來。
毒宗一聽是朝顏的聲音,又聽她如是說,嚇得癱軟在地,只道:“師姐,我錯了,我大錯特錯了!從前我不該那樣對你,此后人鬼谷都是你的!師姐,救我!”略一思索,又朗聲道:“師姐,我死了,他們要對付的人就是你了!”
朝顏略一思索,心道不假,這些鄉野毒人恨透了人鬼谷的人,亡人鬼谷之心不死,毒宗若真死了,夕顏也不在了,我一人難以對付這些人。
朝顏決定先幫毒宗趕走這些鄉野毒人。反正荼蘼的毒已經用盡了,我要殺她也易如反掌。
只見這些人漸漸圍了上來,朝顏一抬手,袖中飛出一陣青煙來。
“不好,朝顏施毒了。快服解藥!”
朝顏目光掃過那一伙人,只見一人拿著兩柄青銅斧鉞,她看上了那兵器,于是抬手一揮,幾枚毒菱朝著手執斧鉞的鄉野毒人飛了過去。
那人舉起斧鉞一陣揮舞檔格,黑暗中極難辨物,卻哪里擋得住,一枚毒菱射中了他的肚子。霎時間,他只覺得中菱之處奇癢無比,扔下斧鉞,頭也不回地溜了。
瞧著毒宗有救兵相救,毒王木樨深知難以取勝。“大家伙撤吧!”
眾人吹燃了火折子,跨上馬飛也似地逃走了。
朝顏從樹上飛身下樹,走至叢林之中,撿起鄉野毒人扔下的斧鉞,走到毒宗跟前,大手筆舞起斧鉞架到了毒宗的脖子上。
毒宗荼蘼也不躲閃也不逃,任她揮鉞相向,利刃加頸,爾后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師姐!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還不能死!我真的不能死!我還想為我的母親報仇,等我殺了仇人,到時候自會返回人鬼谷去,到時候要殺要剮,都聽你的。我這條命就是你的。我發誓!”說著,毒宗食指與中指并攏指天,“我毒宗荼蘼在此發誓,我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妄言,叫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說完,她已是淚流滿面。只是天太黑了,朝顏沒有瞧見。
朝顏本來便是一心軟之人,此刻見她下跪自己,心已軟了一半,更是相信了毒宗的話。夕顏已死,若毒宗荼蘼也死了,人鬼谷的力量就越發單薄了。更何況,毒宗荼蘼今日好似變了一個人,她竟然說她錯了,而且還發起毒誓來。不知是毒藥用盡之時的權宜之計,還是真的變了一個人。朝顏略一思索,決定還是相信她。
她慢慢收回了斧鉞,“好,你走吧!”
“謝謝師姐活命之恩!我會銘記在心的!”說完,毒宗爬將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跨上馬疾馳而去!
才走了五公里,天漸漸亮了,露出魚肚白,道路上一人迎面打馬而來,穿著和尚的法衣,帶著棕色箬笠,正是醫宗公子竹生。毒宗意出望外,高聲喚著醫宗的名字和他匯合。
“寧休——”
醫宗見毒宗活著回來,也是喜出望外。
公子竹生道:“復仇之事稍后再說,先跟我回辰州去!”
醫宗領路,二人二騎一前一后,往東邊辰州方向趕去。適才晚間在一酒家歇腳,可剛進酒家,便有一胡髭頭發皆白的老者撞到了醫宗身上,又借機將一紙條塞在醫宗懷里。
醫宗狐疑,方才那人頭發,眉毛胡髭俱是假的,他分明是個二十出頭的人。顯是有人扮成老者故意為之。
打開紙條發現其上書卻“無患子大師囚于華恩寺”這幾個大字。這方才知道原來那人是公子蘭生派到寰州的暗樁,專事打探無患子大師消息。公子蘭生已死,他們無令可聽,則蟄伏于寰州,見機行事。
如今終于等到公子竹生赴寰州,于是想盡了辦法喬裝打扮給公子竹生傳遞了訊息。
公子竹生讀后一凜,心道:“辰州尋無患子大師已久,原來他被囚于寰州華恩寺。此番前來寰州,定將救無患子大師于困厄。”
歇了一夜之后,公子竹生領路,二人折道而返,一路打聽華恩寺,往華恩寺而去。那一日二人終于趕到了華恩寺,扮成香客進寺一覽,只見這寺中只有幾個會些拳腳功夫的小沙彌。寺中得到高僧尚且不多,大內侍衛也不多,約摸□□人。就這些人為何會困住佛法高深的無患子大師呢,公子竹生百思不得其解。
是夜,二人偷偷溜入華恩寺中,寺中的大內侍衛每隔一刻鐘才巡一次邏,他二人輕松入得寺內。他料定無患子大師被囚于后院的禪房之中,于是領著毒宗于后院禪房內尋找無患子大師。公子竹生用涂抹了迷藥的銀針迷暈了一名侍衛,悄悄換了他的衣裳,直接去敲亮著燈的禪房門。毒宗則在院內大門處望風。
若有禪師應了門。
公子竹生則問:“大師,今晚可有異動?”
“咦,老衲不曾見過你。”
“我是新來的侍衛,大師自然不曾見過我。”
“哦,未有什么異動。”
一直敲了第四扇禪門,這方才遇見一個小沙彌,公子竹生一瞧,這可不是無患子大師的弟子又是誰。
這小沙彌一瞧是公子竹生,趕忙請進屋內。
無患子大師盤膝端坐在蒲團之上,只見他眼窩深陷,溝壑滿臉,滿眼蒼生,無欲無求,一看便知是得道高僧,一看也便知蒼老了許多。
無患子大師捻轉著佛珠問道:“竹生公子何故前來?”
“大師,原來你一直被囚于此,寧休來晚了,現在便救你出去。”
“不!”大師搖頭道:“寧休,你有心了,可老衲不能離開寰州。”
“為何?”公子竹生大驚道。
無患子大師不答反問:“你是如何能進得華恩寺的。”
“華恩寺監守不嚴,侍衛不多,只有幾人輪番巡邏。”
小沙彌道:“公子可知為何寺內監守不嚴。”
公子竹生搖頭。
小沙彌繼續道:“師傅是甘愿入寰州華恩寺為質的。”
公子竹生便更加不解了。
只聽小沙彌娓娓道:“當年,寰州問荊王下帖邀請師傅入寰州一敘,師傅帶著我等幾個徒弟入寰州便再也沒能出去。并不是他囚禁師傅,是師傅甘愿為質。師傅聽出了他侵犯辰州之意圖,所以甘愿留在這里牽制于他。他忌憚師傅佛法高深,不敢貿然妄動發兵辰州。”
原來如此。無患子大師守在辰州是為了牽制問荊王,監查他的舉動。因問荊王忌憚無患子大師的佛法,不敢興師動眾。原來無患子大師以一人之力,庇佑了辰州天下太平數十年。
怪不得這華恩寺內守衛如此松懈。問荊王巴不得辰州來人勸下無患子大師,他才好舉兵東下。那些侍衛只是為了監視于他,不是真的為了囚他于此。原來他公子竹生可以輕易入得寺內尋人也是如此。
無患子道:“問荊王有王天下之心,一直盯著辰州這片無主之地。我若離開,他必大舉進犯辰州。屆時生靈涂炭,百姓難安。”
“可是您在這里一囚便是十年。辰州太平豈能以您一人安危來換。如果公子蘭生還活著,他也絕不會同義您犯險。您還是跟我回去吧。”
“不,老衲堅決不同意!”
“大師,十數年過去了,如今的辰州戰禍不斷,何懼再添戰火!您還是跟我回辰州吧。”
“公子竹生,多說無益,請回吧!”無患子大師下了逐客令。
正在這時,忽然間房梁上有動靜。
“是誰?誰在那兒!”
屋頂那人一聽是無患子大師的聲音,便即縱身躍下房檐,于窗外現身。“無患子大師,是我,楊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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