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卻傳來敲門之聲，我不由心下狐疑，這個謝菊樓可正謂之熱鬧的點，又有誰會來呢？

        如此想著，去開門，卻是住了隔壁的接客姑娘攏紗，我望向她身后映襯的一片喧囂，邊是讓進屋中邊將心中疑惑推崇得更深。

        “姑娘怎么有空？”因我晚間無事，所以扶雅這個點通常在廚房幫忙，并不在此，所以我親自斟過茶，問道。

        她慌忙起身謝過，一派謹慎，坐定，卻順了茶香，并不急于答我，只是故尋話機道：“菊姨果真是有心栽培妹妹，這么好的茶，估摸著也只有妹妹這與連素姑娘那才有了吧！”

        我不知要如何答應，只是笑笑，亦押了口茶，只覺一股苦澀從舌尖蕩漾而開，正是咋舌皺眉時，攏紗卻將茶碗擱了一旁，也不顧我愿意與否，一把拉住我的雙手細細摩挲，嘖嘖而贊：“妹妹樣貌好，心性也好，便是這十指，也如水蔥般的俊秀，別說是男人，便是姐姐我瞧了，也打心眼里歡喜！”

        我瞅著她笑容似蜜，甜稠得幾乎化不開，卻不知她心底間究竟打得是何主意，稍稍著力，將手從她手中抽了開去，只是低聲應答道：“姑娘過獎了！”

        卻不知我如此舉動還是這番言語得罪于她，她的笑隨了我回身正坐而一頓，隨即竟拿著帕子摸過眼角，在我摸不著頭腦的情況下嚶嚶哭泣道：“妹妹定是怪姐姐這么久才來探望，生氣了？”

        “沒有，怎么會……”我嘴拙笨，慌忙擺手。

        可就是這寥寥幾字，攏紗卻瞬是迅速地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響：“我就說嘛，妹妹聰慧機敏，是斷斷不會生姐姐氣的！”

        這一下，我方是明白，原一切不過是她的裝模作樣，便是垂頭心下笑了，不再多說。

        可我懶怠了心思，她卻正了顏色，不似方才輕佻，說得懇切，果真掏心窩子般說起了話來：“也算是你我姐妹有緣，住了隔壁，只是這些日子，白日里妹妹天天去院子練藝，夜間卻是姐姐忙著接客，真真是想如此靜心坐下說說話的時候也不得！”

        雖說她收斂了那一絲玩味，可我捉摸不透她話語真假，便只是如實問道：“那今日……”

        她呵呵一笑，方道：“姐姐容貌自知與妹妹無法比及，但也算是有些姿色，所以能做個接客姑娘，逢著月事也能休息個兩日，這不，今個身子不爽利，才得了空能來妹妹這坐坐！”

        她說得如此誠心，我倒不知究竟要如何繼續，只是一頓之下而道：“姐姐貌美，當真謙虛了……”

        她聽聞此話，卻又拿了帕子遮去半邊面容，嬌笑了幾下，于我話，不置可否，卻是將方才那沉穩打破，又復輕薄道：“今日姐姐來呀，就是希望妹妹不要見外，若是有空多多走動走動，千萬別生疏了才好！”

        如此說著，便是站起身，婀娜了腰肢，欲做離開的模樣。

        方才我厭惡她話語帶過煙花女子的輕佻，巴不得她早些離去，可果真要離去了，心中也有那么些許不舍得。

        那么久以來，除卻扶雅與碧彥，在這個謝菊樓，我幾乎無幾個交心之人。

        于是，我也隨著站起，試探問道：“外面這會子熱鬧得緊，姐姐回去怕也是睡不著，不如多坐會，也好與妹妹做個伴，不知可好？”

        她半側了身子我瞧不見她此時面容，但卻聽到隨接而來的一聲笑，她也不多客氣，隨位坐了，道：“那便是叨擾妹妹了！”

        那一聲婉言，也沉穩了下來，我們相對而坐，我沖她靜靜而笑間卻亦也細細瞧見了她容顏姣好，更端了幾分富貴氣度，只是眉重唇紅，熏染了煙花色。

        “綺羅才來謝菊樓不久，許多事還需姐姐指點呢！”說罷，我便含了期待瞧她雙眸。

        她瞥眼間與我雙目觸個正著，她仿若一驚，怕是將剛才我之言語只當客套，現下里，終是重重點頭間，答道：“妹妹有什么事，盡管找姐姐便是了！”

        我莞爾間，再拿過茶盞，上好的骨瓷潤手，竟似觸了良玉，伴隨了那一股清幽之氣，令我不由醉了些許。

        茶我雖不會品，可攏紗姑娘說得沒錯，菊姨將所有好東西一一添置了過來，若那鎏金的果盤，勻香的百合帳，潤玉的瑪瑙珠簾……可也許就是因了如此，在謝菊樓的許多人許多事，至今我看不明白。

        我抿了口茶，問得小心翼翼：“妹妹多嘴問一句，姐姐切莫生氣，照著姐姐方才所言，接客姑娘不是青樓中最末的么？”

        攏紗的確不曾生氣，只是看著我的眼中充滿了驚訝，拿著手的茶蓋許久方合了上去，帶了些深沉道：“你來這也有些日子了，竟是對這里的尊卑丁點也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低頭不語，扶雅日夜伴我，卻是有口無言；碧彥雖與我交好，卻也忙碌，難得相見，也不說這些雜事。

        這時，外頭又是一陣鬧鬧哄哄，隱隱夾雜了有人酒醉的叫嚷，卻是要讓搖闕再舞一曲之類……

        攏紗與我同時而望卻又同時收回目光，相視一笑，隨即，她一甩帕子，正了正身子，道：“罷了罷了，也算是閑來無事，我便好好同你說說。”

        我重重點頭，便聽她細細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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