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菊姨微微詫異之間，里面的聲響傳來得更是清晰。

        “啪！”一聲脆響，隨即便是那個楊公子狠狠的聲音：“你還裝什么清高，居然敢咬我！你以為過了今夜你還是以前那個花魁，呸！”

        除卻那個男子的聲音，聽不到連素任何的聲響！

        “呵！你怎么不叫啊？你叫啊，叫出來啊！”依舊是那個楊公子的聲音，“對，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可憐你的！這你倒是聰明！”

        ……

        里面不住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乒乒乓乓淹沒在樓下此起彼伏的歡笑聲中。

        菊姨拉著我的手臂，軟言勸慰道：“綺羅，走吧！”心血交融的樣子。

        只是我依舊不走，我依舊站在那，我終于聽到連素傾盡心力的一聲呼救之音……沒有人會救她，便是連我，也只有站立在屋外，聽著那一場花落無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隨后，我扶著扶雅的手，慢慢、慢慢地松開……我知道一切都不怪她，可我們之間……就如那花瓶裂紋，即便重新黏貼舊好，那裂紋依舊在那里，消散不掉了。

        “菊姨，扶雅……換了吧！”幾個字，說出口，卻似乎用盡了我全部的力氣，隨后，不等菊姨答應，我轉身，聽著里面連素的呻吟繼續，緩緩挪動過腳步，離開。

        那一夜，我在床榻輾轉反側，不曾合眼。難得的，扶雅被我遣散了回去，留下了靈姝作陪。

        夜是深了，可靈姝仿佛知道我不曾睡著般，突然開口道：“姑娘，當日，我也瞧著……我家姑娘如此，一夜熬著一夜，就消瘦了！這里的很多事，我們都是心知肚明，只是相互不曾點破罷了！就如我，那時候心性高，現在受了你的冷落，自是得了旁人嘲笑，那時候還以為自己受不了，可最后，不都是這樣熬過來了么？”

        我向里躺著，聽得清楚，但又假裝不曾聽到，沒有做任何回答。

        可靈姝繼續道：“所以姑娘，看開點吧！而我，也是認命了，你對我好也罷，對我不好也罷，日子不就那樣過下去么？”

        她是為了開導我么？可現在我一一聽過，為何覺得那是譏諷是嘲笑。我拽了下薄被，還是開口：“靈姝，你終于愿意承認，明月才是真真正正的你家姑娘！”

        屋子一下靜默，再無半點雜響……只是快天明的時候，仿佛起風了。

        天明去瞧，經了洗刷，天湛藍澄清，落了滿園殘花，果真……應景。

        日子就如靈姝說的一樣，依舊照常，依舊要繼續過下去，所以我依舊踏過露水與晨曦，去蘭苑練舞……只是隔了不一會，有人來傳話，說是菊姨要見我。

        等到我趕到菊姨的房間時候，發現不小的屋子里已經黑壓壓擠滿了人。有碧彥，有水滟，有靈姝，有扶雅……

        “菊姨！”我進門，掃過眾人一眼，喚了一聲。

        她抬了一下眼瞼算作回答，我就上前了幾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她目光掃了我一眼，說：“你幾次說要將扶雅換了，那你想換誰伺候呢？”

        明明是我先提及的，可為何菊姨說出口，我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覺，有些感覺這事到來的有些快。

        我想換誰？我亦環顧眾人，那些人中，只有水滟，怒目瞪著我。那樣的她，在人群之間顯得格外奪目……她依舊是恨我，依舊是恨我……哪怕她能夠心平氣和地跟我說話，但依舊是恨。

        可是，恨又如何？連素曾說，愛恨其實只在一線之間，不是么？我動了動唇，說：“水滟！”

        我知道我說出這個名字，很多人都是不解，那些詫異眼光紛紛向我投來，包括菊姨，她不曾開口，但我好似已經看出她內心的想法了，她以為我會選擇碧彥。

        是，我答應過碧彥要將她留在我的身邊，所以，我又說：“反正是換了，我要將靈姝換成碧彥！”

        方才那輪的詫異還沒結束，又是新一輪的嘩然。

        扶雅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依舊安然站在人群之中，唯有朝著我溫和地笑。可是靈姝的臉色在聽罷我接連的話語之后，立馬變了。

        她擠出人群，一會瞧我一會又去瞧菊姨，不知要說什么一般。

        我從來不想留她在我身邊，尤其是她昨日說過那樣一番與連素一樣心死的話后，我更堅定了我的決心。但她現在那樣期盼的模樣，依舊帶過可憐。所以我別過臉，不看她。而菊姨，也沒有駁斥我的話語，只是臉色凝重，好像在考慮一般。

        就在這個當，碧彥突然開口：“我依舊回到廚房吧！讓靈姝留在綺羅身旁！”

        這一下子，輪到我詫異了。而靈姝一下尋找過碧彥的身影跪在她身側：“謝謝，謝謝……”

        但碧彥的目光卻是瞧向我，尷尬一笑仿佛解釋了一切，只是這一次，我卻是看不明白了。

        菊姨就在這個當兒開口：“既然碧彥不愿，這事也便罷了，而扶雅……綺羅，她我是絕對不會給你換的！”

        “為什么？”菊姨的話成功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我不由急切去問。

        “不為什么，只是因為她已經太過可憐……若你失去她，你總有一天會后悔，我不想你后悔，你明白么？”

        我懵懂搖頭，要去追問，可她不再給我詢問的理由，用力將我一推，我夾身在那些女子中，隨著她一句“散了”，被擠著往外而去。

        等人群散開，她的屋門卻是關閉，而碧彥，我落寞垂頭，帶著不甘瞧了眼站立于我身側的靈姝與扶雅，只是懶散過話語讓她們離開，抬眼間，看見碧彥站在我的對面。

        她站在那，等待著我……

        她知道我有許多疑問，所以，她在我看到她的剎那走了過來，并肩時，苦笑而道：“綺羅，你一定是在怪我吧？”

        我慌忙搖頭，我一次次對不起她，她全然是原諒；那么我，又怎么會怪罪一個什么事也不曾做錯的她？我只是不解，她知道，于是，將一切說與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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