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華和許海峰他們正在看不要票的瑕疵毛線。聽到韓振宇的聲音，才知道吵起來了，幾人連忙走了過來。

這時候人群里已經有人在鼓掌助威，看模樣都是些工人階級，以前應該沒少受這些營業員的氣。

那個穿著時髦的營業員，被韓振宇當眾扣了那么大一頂帽子，怒火中燒，正準備和他大吵一架。

聽到有人鼓掌起哄，她氣呼呼的瞪著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到現在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能在這里上班，家境都非常不錯，所以這些人就自以為高人一等，看不起穿著樸素的顧客，別說翻白眼諷刺人了，和顧客對罵都是常有的事。

不過一般人來買東西，就算受了氣大部分也都是忍著。

有時候為了能挑件心儀的東西，還得和這些營業員賠笑臉。沒辦法，供不應求的時代就是這樣。

所以有些素質低的營業員，就拿著雞毛當令箭，好像百貨大樓是她們家開的一樣。

這個驕傲的營業員平時都被人捧著，哪受過這樣的氣？

見一個鄉巴佬竟敢教訓她，臉色一拉，就和韓振宇吵了起來。

她也聰明，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惹了眾怒，先為自己狡辯了一番，“我可沒有看不起鄉下人，你少在這里顛倒黑白。”

然后又不耐煩的說：“你這人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都和你說了，這件衣服要100多塊錢，還要外匯券，你又買不起，摸啥摸？摸壞了你能賠得起嗎？”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剛才說的話大家都聽到了，狡辯也沒用。”韓振宇冷笑一聲，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又把話題給拉了回來。

韓振宇盯視著她，咄咄逼人的問道：“你剛才的話又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買不起這件衣服？難道百貨大樓的衣裳我們連看一下摸一下都不行？”

“那這衣服擺在這里是干嘛的？給誰看的？給誰摸的？賣給誰的？還是你覺得普通百姓不配來百貨大樓，不配在里面買東西，不配穿這里的衣服？”

韓振宇連說幾個不配，又讓圍觀的群眾想起以前受過的氣，有幾個膽大的喊道：

“這位同志說的對，你們不就是在這里上個班嗎？有啥了不起的，每次來買個東西都得看你們的臉色，好像欠你們錢一樣，咱們又不是沒給錢。憑什么要受你們的氣？”

這時韓振宇又指著墻上掛的橫幅大聲說道：“上面寫著為人民服務，可是你們卻對人民翻白眼，冷嘲熱諷，難道百貨大樓就是這樣為人民服務的？”

眼看這事越鬧越鬧大，成衣柜臺這邊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紛紛譴責那個營業員態度惡劣，瞧不起人。

有的純屬看熱鬧，有的是以前遭過這些營業員的白眼，但自己又不敢反抗，現在有人出頭，就開始訴說曾經受到的不公待遇。

剛開始還有幾個營業員過來幫著說兩句，可能是看指責的人越來越多，都嚇得躲了起來。

這時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急匆匆走過來，問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那營業員看到他，立刻委屈告狀，“苗經理，這個男的在這里鬧事。”

韓振宇看都沒看她，直接問那個苗經理，“同志你好，請問你是百貨大樓的管事嗎？”

那個叫苗經理點了下頭，又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笑著問道：這位同志，我是負責二樓的經理，叫苗瑞川。請問有什么我能幫忙的？”

韓振宇指著那個高傲的營業員說：“苗經理，這位女同志說百貨大樓不是鄉下人能進的，更不是服務鄉巴佬的。”

“我就想問問，這百貨大樓咱老百姓能進嗎？這里的東西咱們配買嗎？是不是來這里買東西還得分個三六九等？我這鄉下人雖沒見過什么世面，但也去過不少地方，從來沒聽說哪里有歧視農民的，覺得這女同志的思想有些不可思議，所以就和她爭論了幾句。”

韓振宇看那經理一臉的震驚，又淡淡的道：“還是海市有這個規矩，我剛來也不太懂，所以想請你幫忙解惑。”

苗經理被他說的出了一頭汗，附近的群眾又在議論紛紛，他連忙解釋道：“這位同志，咱們百貨大樓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不管是農民工人，都一視同仁，絕不會歧視任何群體。”

韓振宇似笑非笑的道：“我就說嘛，咱們鄉下人雖然窮點，但種的半糧食可養活了全國人民，哪有端碗吃飯，放碗罵娘的？”

他不相信，下面人的所作所為，這個苗經理當真不知道。不過是看沒人鬧，他們也懶得管罷了，也可以說是習慣了這樣的態度。

“對對對，這位同志說的太對了，咱們現在能不餓肚子，真的要感謝廣大的農民兄弟。”苗經理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

看那個營業員不服氣的撅著嘴，一副要站出來理論的樣子，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閉嘴。

苗經理又笑著說：“這個營業員剛來沒多久，對業務的培訓還不到位，說的話也只代表她自己。這件事我會上報，肯定會對她做出嚴厲處罰，還望大家消消氣。”

韓振宇也沒想把這事鬧大，只是那個營業員說話太難聽，就想給她個教訓。

看苗經理處理的也算公正，就笑著點了下頭，客氣的道：“我雖然昨天才到海市，但遇到的本地同志都非常熱情，也沒嫌棄我們是小地方來的。”

“今天雖然出了點小插曲，但苗經理處理事情這么公允，我對海市的印象更好了。真不愧是大城市，這氣度真不是夸的。”

“慚愧，慚愧，這可真是不敢當。”苗經理看他消氣了，大松了口氣。

他剛才是真怕這人鬧起來，這青年口才好，邏輯清晰，如果抓著這件事不放，那麻煩的肯定是他這個經理。

苗經理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可他話音剛落，一旁看熱鬧的群眾就吵了起來。

“經理，百貨大樓很多營業員都這樣，我們來買個東西，好像欠她們錢一樣，一不高興就對我們翻白眼，冷嘲熱諷，我們要投訴………叭拉叭拉………”

一時間，人群里議論紛紛，到處都是討伐營業員的聲音。

苗經理頭疼的看著周圍和他告狀的群眾，拱著手和眾人保證。

“各位同志，你們的訴求我都知道了，一定會重視，我保證以后絕不會再這樣了………”

等把這些人勸走，苗經理才苦笑著松了口氣，見韓振宇他們還在附近，就笑著走了過來。

“同志，你們想買什么，我帶你們去，或者你們想到處看看？”

韓振宇道：“多謝苗經理，但不麻煩你了，我們自己逛就是。因為第一次來海市，想瞻仰一下大城市的光芒，倒也沒有特別需要買的東西。”

“行行，那你們隨便逛。”苗經理又熱情的和他們說：“樓上還有好幾層呢，昨天三樓來了很多瑕疵品，都不要票，你們可以去樓上看看，挺劃算的。”

“好，多謝你了。”韓振宇笑著點頭致謝。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互相做了自我介紹。

苗經理臨走的時候，看到他吊著的手臂，又關心的問了一句，“韓同志，你這手怎么啦？”

“前兩天協助公安局辦了個案子，擦破點皮。”韓振宇抬了抬受傷的手臂，不在意的說：“不過沒大礙，多謝您的關心。”

苗經理剛才聽他說去過很多地方，現在又協助公安局辦案子。

他心里就多了很多聯想，覺得韓振宇不是一般人。

所以人也比剛才更熱情了，還非要帶他們逛百貨大樓。

韓振宇幾人盛情難卻，只有跟著他轉了轉。

到三樓的時候，許海峰他們看到那么多便宜的瑕疵品，都停了下來。

最后只有韓振宇和李少華，嚴大強跟著苗經理去了樓上。

中午的時候，苗經理還要請他們去百貨大樓的食堂吃飯。

韓振宇以有事要辦，給推脫了。

苗經理又親自把他們送出百貨大樓，“振宇，下次來海市的時候，一定要來找我，到時候咱哥倆好好的喝一杯。”

經過兩個小時的相處，兩人已經熟的稱兄道弟了。

韓振宇握著他的手笑道：“苗哥，你準備好酒，我來的時候帶些東北的山貨，到時候咱哥倆不醉不歸。”

苗瑞川爽快的道：“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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