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弋在對門租了房子。

        余瑕實在想不通，既然離得這么近，那還有搬的必要嗎？兩家大門都打開，跟一家又有什么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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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瑕十分的無語，想叫江弋干脆就別搬了，這個兩室一廳的房子他們也才住了一年呢。

        但沒想到江弋卻十分的堅持，都不知道在堅持個什么。

        余瑕拗不過他，只好憋著氣幫忙搬了家。

        他心想：嘿，不住就不住，反正當初你也出了一半租房子的錢，不住最后吃虧的還不是你！

        江弋的東西并不是很多，兩人搬了沒多久就搬完了。因為對面廚房什么廚具都還沒有買，所以江弋還是照常在這邊的廚房做飯。

        做完飯兩人還是一桌吃飯，看起來跟沒分家的時候一樣。

        吃著久違了的飯菜，那熟悉的味道讓近期食欲不振的余瑕足足吃了三大碗飯。

        對面的江弋握著筷子，感受到漸漸變回冷冽海風氣味的信息素，知道這人是被安撫下來了。

        “吃根青菜。”他收好情緒，夾了根青菜到對面那人的碗里。

        “嘖。”余瑕撇嘴，“我是肉食動物，我吃肉的，不喜歡吃青菜。”

        江弋不為所動，“銀鯊雖然是肉食動物，但你現在是進化后的人類，葷素搭配才能達到營養均衡。”

        “可我就是不喜歡吃。”余瑕嘟嘟囔囔的，最后還是乖乖把青菜夾起來吃了。

        接下來江弋又夾了好幾次青菜，每次余瑕都會嘴上象征性抗議幾句，然后不情不愿地把青菜吃了。

        吃完飯后，照例是余瑕洗碗。他其實并不是一個善于經營生活的人，某些時候，他甚至算得上生活白癡，就比如他總也學不會做飯，堪稱廚房殺手。

        而江弋總是能夠補全他生活中缺失的那部分，他不會做飯，江弋的廚藝就很好，他們各自分工，分擔著生活中的瑣事。

        “江弋……”等他慢悠悠地洗完碗出來，卻沒有見到人，茶幾上倒是擺了一盤切好的水果，飯后半小時一盤水果是他們的習慣。

        “靠。”他憤憤地坐下，拿起一塊已經挑出籽的西瓜。

        居然在他洗個碗的時間就跑了！

        他還有很多話要問他好不好？

        比如他這一個月去哪了？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又為什么不接他電話？不回他消息？害得他每天都提心吊膽，幾乎想把當初帶omega回去給江弋慶生的自己狠狠抽幾個耳光。

        讓你自作主張！

        余瑕氣憤地吃完水果，抽了張紙巾擦手，然后習慣性地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戒指戴上了右手食指。

        那是一枚4mm寬嵌有兩顆小鉆的鉑金戒指，戒面上還刻有一串英文單詞——

        theimmortaladonis

        英文的首尾各分布有一顆小鉆石。

        低調奢華的質感，甚至看起來有些性冷淡。

        這是他兩個月前翻時尚雜志的時候看見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當時國內還沒的買，甚至是那個品牌攏共也就出了兩枚。

        他拖關系，求朋友，廢了好大的勁，砸了老多的錢才搞到手。

        而且還是兩枚。

        一枚留著自己戴，另一枚他打算送給江弋當19歲生日禮物。

        他應該會喜歡，當時的他這樣想，畢竟他就很喜歡。

        他們兩人的喜好在有些方面驚人的一致。

        在江弋生日之前，余瑕故意藏起了另外一枚，然后天天戴著自己那枚在江弋面前晃，果然江弋不止一次地夸他的戒指好看。

        而且在得知世界上只有兩枚，現在已經沒貨了之后。頓時犀利的眉峰緊蹙，甚至有了點刀光劍影般的殺氣，臉色更是一下子就變得陰郁，把不開心三個字直白地表露在了臉上。

        江弋很少情緒上臉，看來是真喜歡。

        余瑕當時就想：想不到江弋還挺悶騷的，他以為只有他才那么臭美，喜歡搗鼓這些東西。

        余瑕：看來這波操作穩了，這生日禮物他肯定十分喜歡。

        余瑕：現在就讓他失落去吧，這時候有多失落，將來就會有多驚喜。

        結果不等他把這驚喜送出去，江弋就不見了，只留下了一張叫他別擔心的便簽。

        這也怪他。

        江弋不喜歡過生日，所以以往他每次生日都只有余瑕幫他過。但這一次余瑕犯了軸，挨不住剛交小女友的央求，把人帶回家決定一起幫江弋過生日。

        當時還好好的，江弋看起來沒什么異常，結果誰知道他那是憋著氣呢，第二天直接就離家出走了！

        余瑕在宿醉起床后發現他空空如也的房間時，真的很想罵狗子一頓。

        至于嗎？至于嗎？

        不就是被迫吃了些狗糧嗎？

        雖然把狗騙進來殺是他做的不對，但真的至于離家出走嗎？

        而且打他一頓出氣不香嗎？干嘛非得到外面去吃苦啊！

        回憶完一個月前的故事，余瑕起身回自己房間找出妥善保管的戒指，徑直往對門走去。

        敲門，咚咚咚。

        第三聲剛落，門就開了。

        江弋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后，看見他挑了下左眉：什么事？

        “我上次還沒來得及送你生日禮物呢。”余瑕撓了撓臉，撓到了臉上的一顆黑色小痣，他提起這事的時候還有些心虛。

        “嗯。”江弋看著他，靜待他的下文。

        “你把手伸出來。”

        江弋依言伸出手。

        余瑕把握著的右拳放在他攤開的手掌上，松開，“喏，就這，喜歡不？”

        掌心里是一枚折射著幽幽冷光的鉑金戒指。

        兩顆小鉆，熟悉的英文單詞。

        跟余瑕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怎么樣？”余瑕抬起手向他展示食指上的戒指，“我看當初你就很喜歡我這枚的樣子，肯定是喜歡的吧？”

        食指。

        注意到余瑕戒指戴的位置，江弋琥珀色的眼瞳歸于平靜。

        “喜歡。”他無波無瀾地道。

        “是嗎？”余瑕有些懷疑，“那你的反應怎么一點都不熱烈啊，不喜歡直說，我們之間還講那些虛的？”

        “不，我喜歡。”江弋說道，他把戒指戴上了左手的無名指，舉起手向余瑕示意。

        他十分認真地盯著他說——

        “我真的很喜歡。”

        “十分喜歡。”

        “特別喜歡。”

        “朝思暮想。”

        “哈哈，你也太夸張了吧。”余瑕受不住的摸了下鼻子，“不過喜歡就行。”

        “但是你為什么要戴無名指？搞得像我剛剛跟你求婚了似得。”

        “只有無名指的尺寸剛剛好，其他都不適合。”他取下來試了試其他手指，確實不是太小就是太大。

        雖然覺得戴無名指有些怪怪的，但余瑕也沒多想。

        反正江弋也沒有女朋友。

        ……

        夜晚，沒開燈的客廳，昏暗中的單人沙發上落下了一塊黑影，仿佛是蟄伏的猛獸。

        江弋以一個十分慵懶的姿勢窩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他仰著頭，閉著眼。仿佛死了一樣，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證明他還活在人世。

        然后在漫長而又無解的靜默之中，空曠的客廳突然響起一聲輕笑。

        那像是從嗓子眼里滑出來的腔調，喉舌的彈動帶出沙啞而性感的氣喘。突兀明顯的喉結在單薄的皮膚下難耐而壓抑地緩慢滾動。

        他很難得地勾起了唇角，露出貓科動物特有的尖利犬齒。雖然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它已經變得不再可怖，但也在某個瞬間顯露出了曾經的血腥與兇悍。

        一只猛獸在黑暗中伸出了獠牙，打了個哈欠，然后再次回歸埋伏獵物的靜謐之中。

        視線拉遠，在客廳的茶幾上，黑色的藥瓶傾倒，撒出了幾粒白色的藥丸。

        ……

        余瑕突然覺得后背一涼，從脊椎最末端的那根骶椎骨順著脊背一節節往上攀升的寒意，在到達性腺的位置后爆發，沿著經絡血管擴散，凍了他一個哆嗦。

        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感覺有點冷？

        余瑕泡在浴缸里，抬手捂住后頸的腺體，輕輕地揉了揉。

        最近因為心情不好，他對情緒的控制力下降，變得暴躁易怒，情緒低落，破壞欲強。信息素也就時不時地泄了出去，甚至有些時候還達到了一種十分失禮的濃度，讓他不得不用上了氣味阻隔劑。

        他的信息素淡的時候是冰洋上的海風，一股冷冽潮濕的氣息。而當他情緒波動較大，自控能力降低，信息素濃度升高時，就會變成另一種味道。

        類似oldpulteney——這一款獨特的單一麥芽威士忌，因為蒸餾后儲存的木桶在經年累月的儲藏中吸收了海風的味道。一直散發著由中漸強的濃郁香氣，還有青蘋果，太妃糖及海風的芬芳。

        一般來說，alpha天生不喜歡同類的氣味。他們在聞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時，會變得具有攻擊性，心浮氣躁，暴戾不安。

        不過，這也視情況而定。

        如果是高a值的alpha，他會對比他低的a形成心理壓制，或者更強悍些的，還會形成心理統御。

        于是暴怒會變成臣服，會精神怏怏地提不起斗志。

        那些被壓制的a，心理懼怕，生理反感，大多都是敢怒不敢言。

        余瑕今天泄露的信息素有點多，在對著江弋的時候——畢竟他很生氣。

        但江弋從來不反感他的氣味，他不把這視為一種挑釁，他甚至毫無所覺，惺忪平常。

        而余瑕今天好像也聞到了一點氣味。

        很香，很舒服。

        像是烈日烘烤的松樹林，有樹葉被曬卷的焦味，有松樹被曬出松脂的香味，還有陽光造訪密林的氣味。

        那是清新自然的，也是滾燙火熱的。

        他喘了一聲，滑下浴缸，泡進了水里，水面冒出了幾個小小的水泡。

        應該是他的錯覺。

        他很少感受到江弋的信息素，因為江弋是一個克制力強到極致的人。

        況且江弋的信息素也不是這樣的——

        這樣的讓人火熱，讓人暈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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