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永生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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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一段時間里,維斯特都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他從小就是比較孤僻的那一個,和他的哥哥不同,當然那都是過去式了。
他拎著清掃用的東西,從自己房間里走出來,來到依舊低著頭的利維身邊,然后幫他清理了那些殘留在地上的果醬。
——也許是草莓也許是什么混合莓果的,散發著濃郁的甜膩氣息,半透明的質地看上去就很好吃。
維斯特腦袋里第一時間冒出了這個想法,但下一秒他卻覺得不太對勁,他仔細看了眼那些果醬,然后才對利維說,“你的果醬看起來很美味。”事實上,維斯特不太喜歡吃甜食。
“是、是的。”利維說話的聲音很小,他總是很緊張,尤其是當維斯特靠近的時候,他摸了下自己的褲子,然后才深吸一口氣對維斯特說,“我很擅長做這個。”說完他的臉上露出了個小小的笑容,然后又或許是覺得自己這個行為太過大膽,很快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又變成了之前局促不安的模樣。
這讓維斯特覺得自己好像什么惡人一樣。
于是他快速清理了地上的東西,扔到了自己提來的垃圾桶里,他看了眼那些果醬混雜著玻璃碎片的殘骸,接著對利維說,“你很擅長做果醬?”他詢問道。
利維站在那里,他個子明明很高,但因為總是聳拉著肩膀,所以給人一種弱氣的印象,這會兒聽到維斯特的問題,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才緩緩點頭,“是的。”他小聲說,“我很喜歡做果醬。”他比劃了一下,“我喜歡看那些東西慢慢融化的瞬間。”
維斯特點頭,他又和利維交流了幾句之后,就拎著自己的清理工具回到了房子里——而當他關門前的最后一刻,他發現利維依舊站在那灘還沒處理干凈的痕跡前,維斯特抬頭的時候,恰好看見利維看向了自己這兒。
……
維斯特看著自己的哥哥——永遠維持著16歲相貌的萊爾——這是他7歲那年去世的雙胞胎哥哥,之后的很多年一直都住在維斯特的記憶回廊里。
當然,他們的父母并不相信死去的兒子會出現在另外一個孩子的腦海里又或者是潛意識中,很長一段時間里,維斯特都被認定精神有些問題,直到他假裝正常,進入到公司里后,一切才變得正常起來——簡單來說,他們覺得維斯特的妄想癥已經好了,重新變成了一個正常人。
他和萊爾交流的頻率不算高,對方只是住在記憶回廊里,他們共享一條走廊,萊爾擁有其中的部分房間。
當然他們也有各自的秘密,你不會和你的已經長大的兄弟在成年后,每天依舊有說不完的話,所以維斯特和萊爾也只是偶爾交流。
但自從一周前,萊爾單方面消失在了回廊里,拒絕了維斯特的呼喚。
【你知道我在生氣什么。】萊爾打開了離他最近的那扇門,邀請維斯特進去聊。
他們一起走進了這個門里——里面是他們7歲之前的那個家,維斯特沒有覺醒能力,萊爾也沒有死去之前的。
房間里的擺設依舊是他們記憶中的模樣。
但因為是給幼兒準備的房間,所以里面的一切陳設對于倆兄弟來說都迷你了點,他們就像誤入小人國了一般,而萊爾全然不在意地踢開四周的玩具,坐在了柔軟的編織地毯上。
他靠在那里,看著維斯特,審視著自己已經變成成年人外貌的弟弟,“你沒有對你的上司說實話。”
維斯特聞言露出了個頭痛的表情,他居高雙手,示意自己投降,“我能說些什么。”他說,“如果我對他們說,我從幾周之前就開始不斷做噩夢,并且夢里總是出現一個呼喚我的聲音,我雖然沒有回應他的呼喚,但我總覺得那聲音離我越來越近,甚至我按照公司里教授的方法,想在夢里去尋找鏡子,看清自己在夢里的長相,發現鏡子里出現的人就是我自己。”
“相信我,公司里的人一定覺得我是被污染了,然后會派祭司專門處理這件事。”維斯特對公司并沒有太多的敬意——不要指望一個被臨時安排了加班的人對自己的公司會有任何敬意以及感激,他只有拿到報酬和休假的時候,才會偶爾有這種想法。
“或許你聽過肖。”維斯特靠在身后的毛絨玩具上,對自己的哥哥說:“他只是處理了一個最簡單的污染事件。”
“某個小鎮的居民反應每天晚上0點的時候,他們都會聽見相同的歌聲。”維斯特記得那是自己剛剛進入公司2周年時候的事情,肖是他和塞西爾的好友之一,對方像往常一樣去處理那些案件。
一周之后,他完成任務歸來,正當他準備和塞西爾去看望他的時候,祭司出現在了不屬于他的樓層里。
他們只能站在原地,看著祭司雪白色的衣擺掃過走廊,然后伸出手指——終結了肖的生命——因為肖被污染了。
被那個小鎮里的不知名存在污染了精神。
他就像某種傳染源一樣,一旦不作任何處理,就會立即同化其他的人,讓公司里的其它異能者,變成信仰“那個東西”的一部分,作為養料。
維斯特記得自己在那個時候臉上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塞西爾卻說他的臉色很難看。
也許是吧,維斯特想,畢竟肖是他在公司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你不想我和肖一樣,被祭司判斷是污染源吧?”維斯特懷疑地看著自己的兄弟,覺得對方是想讓自己和他一起陪葬。
萊爾扔了一個抱枕過去,“我想這是時間問題。”他對維斯特說,“不如我們打賭,今天晚上睡覺的時候,你也許會發現那個聲音正在你的耳邊吹氣,輕聲喊你寶貝,哈,這就太刺激了。”
維斯特覺得萊爾也許真的氣得不輕,于是他嘆了一口氣,準備安撫自己的兄弟。
他伸手抓住萊爾的手指,像小時候做的那樣,輕輕搖晃了一下,“萊爾。”他喊著自己哥哥的名字,仿佛他們還是7歲時的模樣。
他看著自己哥哥永遠停留在16歲的外貌,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萊爾在7歲那年住進他的記憶回廊后,每年都是和他一起成長的,但是在16歲那年之后,他的一切發育都停止了。
維斯特并不太能記得那年發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說的話,就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他和往常一樣上學,回家,偶爾遇到一些怪事,然后快速處理完畢。
但是在第二年,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比回廊里的萊爾已經高上了那么多,他們在回廊里照著鏡子,互相比對了一下后才發現,萊爾確實突然停止了生長。
面對著維斯特的示弱,萊爾終于還是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弟弟,即便這個時候維斯特已經比他高上了不少。
他抱著維斯特,摩挲著對方的臉頰,“維斯特。”他呼喚著對方的名字,就像很多年前他們還是7歲的時候,父母離開的那個晚上,他們蜷縮在家里的柜子中,聽著窗外不斷傳來的敲門聲。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們蜷縮在衣柜里,聽著伴隨著雨聲傳來的規律撞擊——砰砰砰——然后那根東西鉆了進來。
他帶著腳步聲,慢慢來到了那間屋子里。
維斯特在自己哥哥的懷里嚇得瑟瑟發抖,他幾乎不敢說話,只是流淚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哥哥。
而萊爾抱著維斯特,他對維斯特比了個“噓”的手勢后,就把他推到了衣服的后面,然后獨自一人坐在了衣柜里最顯眼的位置。
——再然后,衣柜門打開了。
維斯特躲在衣服后面,他最后的印象就是萊爾被一雙手抓出去的模樣。
這件事在后來被定性為一個惡意的案件,只是太隨機了,沒人知道逃犯怎么會在深夜出現在那兒,等萊爾被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倒在了花園里的樹下,沒有了呼吸。
他脖子上的痕跡顯示,他是被掐死的。
維斯特并不太能記清楚后來發生的事情,等他再次有了記憶,就發現萊爾出現在了自己的記憶回廊里——而在他的腦海里出現了一條長長的走廊,數不清的房間,在這里他可以繼續和自己的哥哥玩耍。
“萊爾。”維斯特抱著自己的哥哥,“我無法對祭司說出夢里的一切。”他面對祭司的時候當然有所保留。
“我們一起打過很多游戲。”他說的是他們小時候經常在記憶回廊里做的,“祭司能夠判斷誰是被污染的人。”
“但如果祭司被污染了……”維斯特抱住萊爾,“我覺得那個時候肖并沒有被污染。”
“他很正常。”維斯特說:“但是祭司說他被污染了,沒人會懷疑祭司。”
這是他連塞西爾都沒有告訴的事情,他只告訴萊爾一個人。
萊爾抱著維斯特沒有說話,很久之后,他才對維斯特說,“你該出去了。”
維斯特松開萊爾,他站起來,看著坐在那里的哥哥,“不過你的建議我會考慮一下。”
“等我解決完永生派的任務。”他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很討厭那個雕像。”他小時候被那個電影嚇哭過。
……
當天晚上,維斯特在睡夢中,又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壞消息是那個聲音離得很近。
好消息是,呼喚他名字的是個他認識的人——
他剛剛搬來的害羞鄰居:利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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