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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利維一向羞澀的面容在看見維斯特的瞬間，立即迸發出了神采，他像一頭快活的小鹿一般，幾乎是跳躍著來到維斯特的身邊——當然這是個形容，實際上他只是加快了一些自己的步伐。

        他身上依舊穿著那件面包店的衣服，當他站直身體的時候，沒人能夠否認他其實是個英俊的青年，他有著黑色的頭發，輪廓明顯的五官，綠色的雙眼以及總是帶著羞澀微笑的臉龐——他明明身材高大，但又總有種被欺負的小狗氣質，總會讓人想要更加深入的一探究竟。

        他注意到了站在維斯特身邊的塞恩，臉上露出了一點遲疑，然后才和維斯特打了個招呼。

        恰巧這個時候有人在尋找塞恩，他與維斯特說又說了幾句話后就離開了那兒，只剩下維斯特與利維兩人站在原地。

        “你在這兒做什么？”維斯特問，雖然他覺得自己是在明知故問，對方穿著面包店的衣服，還在布置冷餐臺。

        “我們負責這次的冷餐部分。”利維指著自己布置的區域，“我想晚上之前就能夠離開。”

        他不這么認為，維斯特想，從夢境的提示上看，對方顯然會在這里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不過這件事他并不準備告訴利維。

        他仔細觀察著對方的打扮，發現對方今天穿著一件亞麻色的襯衫以及深色的西裝長褲，這讓他的身形看上去更加高大與挺拔，尤其是當對方不在聳拉著肩膀的時候。

        維斯特拉扯了下自己的外套，他總覺得這里的溫度有些偏高了，他看向利維，“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嗎？”

        “什么？”

        “馬歇爾的雕像以及永生教派。”他停頓了下，直到滿意地看見利維臉上出現的表情后，才又繼續說，“這就是永|生派。”

        利維幾乎是下意識看向了四周，這里的所有人都穿著普通，他們偶爾會聚在一起交流，看上去只是個普通的派對。

        即便他們談論的時候，也不總是談論教派以及他們的信仰什么的。

        “……我不敢相信。”利維有些猶豫地看著馬歇爾，“我沒有懷疑的意思，我只是有點難以相信這些。”他的目光在那群人里游離，最后又回到了維斯特的身上，“我沒有看見那個雕像。”

        維斯特聳聳肩，“相信我，這里就是永生派。”

        “你是信徒嗎？”利維好奇地問。

        “不，我只是好奇。”維斯特干脆又給自己編了個身份，“我最近在做一些業余撰稿的活，想要收集一些素材。”

        利維點點頭，他像是相信了這些說辭，但看到維斯特的新發色后，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我覺得之前的發色更加適合你。”

        這句話塞恩也說過，維斯特想，他看過鏡子里的自己，茶褐色的微卷頭發，藍色的雙眼，對著鏡子笑得很輕浮。

        他從口袋里掏出了香煙，取出一根后叼在嘴唇上，然后才對利維說，“我也是。”他贊同了利維的話，目前還不太習慣自己的新身份。

        但總會習慣的，維斯特想。

        他知道塞恩其實并不太在乎自己的說辭，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公司里編織好的那一套東西，對他來說都毫無意義。

        從見面的那一刻，對方就一直盯著自己的臉，以及他的眼睛。

        維斯特原先以為，對方是想要觀察他的神情，直到經過了那些對話之后，他才發現對方只是在觀賞他的眼睛。

        尤其在提到他的發色時，語氣里充滿了遺憾。

        他并不準備對自己說太多關于永生派的東西，甚至他也不準備讓自己離開這里……維斯特想到這里，幾乎用一種憐憫的眼光看著利維。

        他想永生派那群人也沒準備讓這個人離開，他們在謀劃著什么，并且很快就會把這一切展現出來。

        ……

        到了下午6點的時候，當利維的工作結束，準備離開的時候，受到了門口的阻攔，他們微笑著攔下利維，希望對方能夠留下來參加夜晚的派對。

        并且保證那很精彩。

        維斯特站在人群里，觀察著這一切，他能發現所有人都在觀察他和利維，他們舉著酒杯，小聲交談，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和利維的身上。

        被禁止離開的利維只能垂頭喪氣得回到了院子里，他找到了在角落里擺弄著手機，正在拍攝些什么東西的維斯特。

        “他們希望我參加完派對再離開。”利維走過來說。

        “是的，他們對我說，派對很精彩。”維斯特也點點頭，他看著遠處的塞恩，當然還要之前塞恩給他介紹的那些同伴。

        他們并沒有像電影里演的那樣，換上黑色又或者白色的袍子，依舊穿著最普通的衣服，站在那里交談，偶爾發出一點小聲。

        “我明天還得上班。”利維小聲說，他低頭看了眼手表，“希望不會太晚。”

        當時間來到晚上7點的時候，院子里突然響起了鐘聲，再然后塞恩出現，邀請所有人來到那棟房子里。

        他說接下來的派對會在那里舉行，利維站在維斯特的身邊，他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相似的笑容。

        他們接二連三地走入到了房子里，只剩下被人群留在最后的維斯特和利維。

        維斯特大大地嘆了一口氣，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然后才對利維說，“等會兒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利維似乎想要說什么，但最后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沉默地跟在維斯特的身后，兩個人一起踏入了那棟房子里。

        而當進入房子里后，就會發現一件事，屋子里的照明設施已經全部關閉，只剩下了在房子的各個角落里點燃的蠟燭。

        每個進入的賓客都已經披上了黑色的袍子，作為最后進入的兩人，維斯特與利維也領到了屬于他們的那一份。

        他們裹上袍子之后，慢慢湊到了人群里站好。

        那袍子足夠寬大，當你戴上帽子的時候，能夠把你的臉孔全部遮住，除非有人掀開你的兜帽，否則很難發現你的真實身份。

        維斯特就這么帶著利維調轉位置，離開了最開始他們進來的那里。

        ……

        雖然房子里的所有照明設備都關閉了，但因為點燃的蠟燭夠多，所以室內并不昏暗，只是有些燥熱，還散發著蠟燭燃燒之后的氣息。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那么安靜地待著，直到十多分鐘之后，一個披著黑色袍子的男人，慢慢走到了屋子的最中央站好。

        他手里拿著話筒，當他開口說話的那一刻，維斯特就知道，這是塞恩——

        “■■■。”

        他舉著話筒，說出了一個難以用現有文字去表達的語言，那像是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或者是用某種胸腔共鳴發出的，維斯特仔細辨認了一會兒，覺得那個發音有些接近于“坎普提娜”。

        下一秒，他們周圍的人也開始一起發出“坎普提娜”這樣的聲音。

        維斯特察覺到他們在這群人里是多么格格不入，所以也含糊地念叨著這個名字。

        塞恩開始念叨著禱告詞，維斯特下意識摒棄了自己的聽覺，他快速把自己的意識躲藏在了記憶回廊里——對他來說，接受任務的時候，聽到這些“知識”也是一種對他本身的污染。

        當你禱告的時候，你吸引到的并非只有你想祈求的存在。

        尤其對公司里的這些“能力者”來說，因為力量的緣故，他們總是更容易被那些存在抓取以及蠱惑。

        當維斯特察覺到周圍的禱告聲消失后，他又抽回了自己的精神感知，回到了現實的世界里——

        “他們好像準備放電影。”利維湊到維斯特的耳邊，非常小聲地說。

        為了防止被其他人聽見，他湊得極近，幾乎親到了維斯特的耳朵——這讓他有些不自在地稍微躲避了下，然后才學著對方做得那樣，稍微側過頭，用一種說悄悄話的語氣詢問，“什么電影。”

        “馬歇爾的。”利維快速地說著。

        為了讓兩人的交談更順利，利維說話的時候，稍微掀開了一些維斯特遮蓋住自己的兜帽，他似乎不敢大聲說出馬歇爾的名字，于是離維斯特的距離越發近了很多。

        當他說出最后一個音節的時候，維斯特稍微感覺到了自己耳廓傳來的濡濕感，他詫異地看向利維，就發現了對方漲紅的臉頰。

        ——好吧，維斯特想，他只能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

        然后他看見站在中央的塞恩擺動了幾下自己的手，所有人都在他的指揮下席地而坐，維斯特也急忙拉著利維一起坐下。

        他們混入在人群中，如果不是所有人都穿著怪異的袍子，以及空氣里彌漫的蠟燭燒灼的氣味，倒像是什么電影愛好者的聚會。

        當中央的塞恩也坐下之后，投影打到了房子另一端的巨大幕布上。

        緊接著，維斯特熟悉的電影畫面出現在了幕布上——那是他和利維都看過的，1978年上映的恐怖片。

        維斯特坐在那里，看著幕布上出現的那群年輕人，在車輛拋錨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黑色頭發，表情冷峻的男人，他自稱自己是個雕塑家，住在附近的房子里，可以收留他們一晚。

        那男人看上去英俊得出奇，這群年輕人也確實需要找個地方先借助一晚，所以幾乎沒有猶豫。

        他們跟隨著男人，來到了那棟房子里——之后的畫面維斯特都記得，整個電影的視角是從那群年輕人的角度展開的。

        他們住進這棟房子里后，有些詫異于這棟房子——或者說莊園的豪華，他們見到了房子里的景觀設計師（房子的主人想要擁有一個豪華的庭院），當然他們也有幸看見了房子主人的作品——

        那是一尊天使雕像，大約6尺5寸高，面容清晰，是個閉著眼睛的模樣漂亮的年輕人，他坐在椅子上，身上披著薄紗，手上拿著一本書，他的背后有翅膀——那并不是什么天使的翅膀，更像是某種蟲子，只不過因為翅膀的數量太多，讓人聯想到了諸如天使之類的生物。

        維斯特坐在地毯上，當他在幕布上看見那尊雕像的近景以及那仿佛昆蟲膜翅一般的翅膀構造時他莫名感覺到了一陣恐慌。

        無論是他記憶里電影里展示的，還是那些新聞報道里的，甚至公司的調查報告里的，關于“微笑的馬歇爾”這尊雕像的描述都是——

        那是一個6尺5寸高，有著天使羽翼的微笑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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