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聽說青丘國涂山氏的小女兒那經(jīng)歷了數(shù)千年的情劫總算有驚無險地渡過,前幾日剛從人間回到天界,然而還未準備前去拜見昆侖山,便被等待許久的涂山君揣在懷里接回族內(nèi)休養(yǎng)。按紅鸞多年來看熱鬧的經(jīng)驗,涂山君一向循規(guī)蹈矩,自然知道女仙從人間渡劫回來都得前去昆侖山拜見一番,這般一反常態(tài),想必這千年間自然有數(shù)不清的事情可細細探討。
更何況那位小殿下的性子自己也清楚,此去渡劫必是出了什么事。以是在得到消息后紅鸞便推了文書,收拾著瓜子果點打算去找那幾個知情人深度交流一番,然而還未等她踏出紅繡殿,便被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的月老給一把拉回屋子。
“你這是又是想去哪消遣?”月老拄著他那被磨得發(fā)光的桃木杖,負著手站在紅鸞面前。
“聽說涂山氏家的小女兒回來了。”紅鸞自然知道自己對月老說不得謊,低著頭老老實實地回了。
“嗯。”
“此次雖然沒能去拜見那位娘娘,但我想沒幾日就會去昆侖宮回話了。”紅鸞繼續(xù)道。她想著待小殿下拜見娘娘回來后,青丘恐怕得熱鬧好一陣子,到那時不僅青丘,就連紅繡殿都得被求親的仙家子弟們踏破門檻,自己到時候肯定忙的暈頭轉向抽不出時間,不如趁現(xiàn)在有空前去探望一番。
“她此次在外面耽擱許久,涂山君說得多調養(yǎng)一段時間,已經(jīng)與昆侖宮的使者回了話。”
“那我此去便多備點補品。”
“探望是其次,主要是聽那些人嚼舌根吧。”月老自然是知道自家丫頭的心思,用木杖將她往屋子里推了推,隨手一招關上了殿門,“你倒像個沒良心的。那孩子意外被耽擱了這么久,這一折騰能不能走出來都是個未知數(shù)。你好歹與她相處過,就別跟著別人湊熱鬧了。”
聽聞月老這句話紅鸞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耳朵動了動不動聲色地往月老那邊靠了靠:“您似乎知道什么隱情?”
“小丫頭問這么多做什么。”月老本想開口回答,但隨即又聽出她的目的,連連咳了幾聲道,“他們這些神神仙仙的糾葛咱們管不著,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吧。”
“整日待在殿里都快悶出病了。”紅鸞嘆道,“小殿下幼時與我相處過一段時日,她是什么性子我自然知道,那時她前去人間渡劫,我分身乏術沒能親自去送,心里早已愧疚不已。更何況此時聽您的語氣想必定出了什么問題,我既照顧過她,自然比別人多上心一些。”
“他們的事情咱們一時半會可管不了。”月老搖搖頭,“她爹爹自有辦法。”
“而且你可別忘了再過幾日便是人間的七夕,到時候有得你忙。”月老邊說著邊用桃木杖一根一根看著掛在紅木架子上的紅色絲繩。
紅鸞跟在月老身后把玩著胸前瓔珞上的流蘇,聽著他這么說,便立馬想到幾日后的工作,頓時覺得頭昏腦疼。
月老自天地誕生時便主司三界姻緣之事,一根桃木杖不知數(shù)過多少姻緣。自己幼時還是孩子時便跟著他四處跑,但不知何時月老便突然對仙魔兩界之事持放任態(tài)度。長大后紅鸞曾好奇多嘴問了一句,當時月老的回答是他們由天地靈氣而生,冥冥之中自有他們的姻緣,自己自然無力去干涉。而人間多為凡塵俗物,受紅塵濁氣侵染,命數(shù)便不能受天地所制,而是由天界千靈百仙所控,命數(shù)不似其他那般難以把控。所以久而久之月老的重心開始偏向人界,到最后索性只管人間姻緣事,而每次人間七夕便是最忙的時候,每次人界七夕過后月老殿眾人都得閉門謝客一段時日。紅鸞記得最忙的一次,自己過了一個月手指頭都還時不時抽一下筋。
正發(fā)愁著后面幾日的痛苦,衣擺突然被人扯了扯。紅鸞以為是鵲兒們找她追文書,偏頭一看,卻是一只不知從何處冒出的紅色幼狐,正死死咬著紅鸞的衣擺朝著外面拉扯。伸手扯開衣裙,那紅狐貍又撲上來咬住,用鞋尖輕輕撥了撥示意松口,但它卻仍舊眼巴巴看著。瞥了一眼依舊在前方喋喋不休的月老,紅鸞沖著小狐貍比了個安靜的手勢,身子換了個方向恰好擋住它以免被發(fā)現(xiàn),心不在焉地回答幾句,確認月老一時半會兒不會回頭,便捏著裙角悄悄溜出殿外,一路上紅鸞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弄出什么聲響。
逃出紅繡殿后未等紅鸞有所喘息,那小狐貍忙化成個小丫頭模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噗通”一聲跪在紅鸞面前:“紅娘娘求您幫幫我家殿下吧!”
這突然一跪嚇得紅鸞剛順出的氣又吸了回去,直愣愣地就這么看著小狐貍在自己面前哭的梨花帶雨,她倒不是被一跪嚇到,而是因為那聲“紅娘娘”。若不是小狐貍今日這么一喚,自己倒要差點將這稱呼給忘了。
紅鸞活了這么久,喚她“紅鸞兒”、“紅仙兒”者有之,稱她“紅線仙”者有之,尊她“紅鸞星君”者有之,但論起這聲“紅娘娘”,倒是與那涂山氏的小殿下有點淵源。
數(shù)十萬年前那涂山氏心心念念盼了整整四年的小殿下這才“咕咚”一聲從娘胎里掉出來,終于得了個閨女的涂山氏大喜之下在青丘府大擺數(shù)天流水席。紅鸞和月老當時便按著以往的規(guī)矩,起身去前去青丘道賀順便去給她系紅線,剛到床邊紅鸞口中的喜詞還沒露出半個音,那本在娘親懷里打盹的小殿下突然在床上翻起身四條腿蹦跶著跑到紅鸞面前,在所有人的疑惑目光注視下一把叼住紅鸞腰間的劍柄將佩劍抽出,若不是一旁的涂山氏眼疾手快將劍奪了過來,這小殿下尚未化成人形就得血濺當場,可憐紅鸞頓時嚇得雙腿發(fā)軟,悄悄扶著月老的桃木杖才能站穩(wěn)身子。
這件事以后涂山氏似乎發(fā)現(xiàn)了自家小女兒對紅鸞抱有極大的興趣,便在小女兒剛滿一千歲時就送去了紅繡殿,紅鸞還記得當時涂山氏坐在客堂里說了一堆客套話,但大概意思就是自家閨女到了一定年齡,本想親自教導仙術,可惜他們兩夫妻整日雜事纏身,她那些哥哥也不像是能帶孩子的人,雖然丟去拜了仙師學習,但都是些莽夫招式,苦思冥想之下便想到和小女兒頗為“有緣”的紅鸞來。
可憐紅鸞一個孤仙,尚未到給自己綁仙緣的年齡,身后便多了個娃娃,除了整日忙前忙后綁紅線外還得分出大半的心思照顧涂山氏他家的小殿下,生怕出了什么問題不好向他交代,那段時間里紅鸞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身心俱疲。
正想著,思緒被突然涌入耳中的喧鬧聲拉回現(xiàn)實,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不覺間竟已經(jīng)到了青丘邊界。
這時紅鸞終于開始頭疼起來,自己也沒個由頭,就這么大搖大擺進去少不得被一番詢問,那小狐貍既然是偷偷摸摸來求自己想必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理由,自然說不得。躲在門口大樹后躊躇了一會兒,連連否定掉幾個理由紅鸞撓破頭也一時半會兒想不出還有什么辦法,便對著小狐貍道:“你們這兒可有什么小路能躲著人進去?”
跟著小狐貍一路翻墻躍樹,紅鸞開始有些懷疑這只小狐貍在“小路”這件事上是不是仍是以狐貍的角度考慮?
也不知是小狐貍帶的路確實偏遠還是別的原因,她們一路上并沒有見到幾個人,這讓她莫名地感到有些奇怪。紅鸞立在樹干上沉思,說來也怪,她也不是將小殿下送回來后就死生不復相見,有空的時候也會前來找她說說話,這仙府也算是有幾分熟悉,可按她以往的記憶小殿下的寢殿并沒有這么遠。
好不容易等到樹下一行狐仆捧著茶具離開,小狐貍搖了搖尾巴準備一個飛身躍到對面的屋頂上,紅鸞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脖子將她拉了回來,不等她說話連忙捂住嘴巴,隨即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拐角,此時涂山氏正和一個穿著青紗外衫的男子朝著這邊緩緩走來。
“君上竟然在此?”小狐貍突然小聲驚訝道。
“這里是他的地界怎么在不得?”紅鸞同樣小聲道,但說完她也覺得不對勁,自己明明沒做什么壞事為什么跟著這般心虛?想提高聲音但又搖了搖頭,收了收裙角透過樹葉之間的空隙盯著朝這邊走來的兩人。
涂山氏自然熟識,她身邊的人紅鸞也認得,不過她卻好奇那人怎么會突然來此處?
“小女之事,還請帝君多多考慮。”恰好偷聽到涂山氏的一句話,紅鸞心想原來也是為了小殿下。
未有多想,紅鸞掐準了空隙一把撈起小狐貍從樹上躍起,一陣微風般輕盈地躍至對面屋頂,這種飛檐走壁的事情紅鸞自詡比大部分走獸要優(yōu)勢得多。腳尖剛踏上屋瓦便將小狐貍放下,在轉身的瞬間紅鸞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襲來,下意識俯下身地朝著涂山氏兩人方向望去,但兩人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們。
看來是自己多心了,紅鸞想著爬到屋頂另一邊半蹲下,小狐貍指著前面道:“翻過花園就是了。”
“總算到了。”紅鸞松了一口氣。
“帝君發(fā)現(xiàn)了什么?”涂山氏停下腳步,他剛才還打算再說些什么,卻見身邊的男子突然微微偏過頭看向身后。
“飛過去一只鳥兒。”男子收回目光,隨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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