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無題
天方才暗些，宋妙音便又踏進了春玉吟。
自那日聽到初三說的話后，宋妙音便夜夜留宿在春玉吟與阿月呆在一起。
阿月的態(tài)度比起第一次在春玉吟見面可謂是發(fā)生了很大變化，他每晚睡覺都十分警惕，似乎生怕宋妙音對他做些什么。
明明一開始那日不還挺主動的？
宋妙音百思不得其解，她更想直接開口詢問阿月關(guān)于她二人之間的事，可阿月如今一副避她如洪水的神情，倒讓她不知如何開口了。
坐在蘭舍，手里把玩著酒杯，宋妙音聽著隔壁傳來的面紅耳赤的聲音，無聊的望向門口。
今晚想必又是什么也問不出來。
唉…
在心里重重嘆口氣，宋妙音身心俱疲。
這幾日因她一直往春玉吟跑，陳樂言哼唧唧幾次說她“沒出息”，今日出門前，陳樂言還扒拉她讓她不許來。
回憶起陳樂言可憐巴巴的神情還有那幼稚到令人發(fā)笑的話語，宋妙音嘴角浮上一抹笑意，原本的浮躁也慢慢平靜下來。
阿月剛進門，便瞧見那坐在圓桌旁嘴角含笑的宋妙音。
她的神情放松，似乎是想起了某個人，開心的眸子里都夾雜著只屬于那人的溫柔。
她見到他時，可不是這樣的。
阿月心下冷笑，故意發(fā)出些聲響，掩飾心里的酸楚。
聽到腳步聲傳來，宋妙音嘴角的笑收了回去，遂又展開笑顏，她看著永遠一身白衫的阿月，道，“你來了。”
“嗯。”
阿月在另一側(cè)坐下，他清楚的看到了宋妙音眼底藏著的疏離和緊張。
他見過宋妙音與他親昵的樣子，自然能分清現(xiàn)在的只是虛情假意。
阿月凝神盯著圓桌，眸里晦暗不清，一言不發(fā)。
“阿月，我總覺得你有些熟悉，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夢里曾見過？”
宋妙音笑道。
“…夢里么？”
阿月不置可否，他低聲喃喃，“我倒希望只是一場夢。”
“……”
面對油鹽不進的阿月，宋妙音犯了難。
“要飲酒嗎？”
就在宋妙音以為今日又要心在旁處與阿月同床共枕一夜時，阿月開口了。
他拿起一直以來只放在那兒裝飾用的酒壺，輕輕搖晃了一下，“是湖光。”
湖光酒味甜，但后勁很大。
若是阿月醉了，那還可以套話。
宋妙音不知阿月為何主動提及此事，但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因而快速的應聲道，“好。”
阿月一手輕壓壺蓋，起身便要為宋妙音倒酒，他的長袖被撩起，露出皓白的手腕，上面是紅線纏繞而成的手鏈，中間掛著一個銀色彎月吊墜。
這抹亮銀一晃而過，男子的清香讓宋妙音一陣恍惚，這時她才察覺，太近了。
阿月倒酒的距離太近。
近到她可以數(shù)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近到她只要一往前就能與這人鼻尖對鼻尖，她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微弱的呼吸撲在手上，發(fā)癢。
這倒酒明明只有幾秒，但卻長的讓宋妙音難耐。
但好在，終于結(jié)束了。
阿月抽身離開時輕笑一聲，然后坐了回去。
宋妙音有些發(fā)窘，她倒不是被阿月迷住了，只是單純因內(nèi)心還是覺得二人不熟悉，距離太近她下意識拒絕。
“喝吧，這酒沒加料。”
阿月的手還抓住壺柄，他低聲道。
宋妙音一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而見她一次性喝光，繃著臉的阿月彎了彎唇，雖然只一秒。
他拿起酒壺，仰頭便將酒盡數(shù)灌了進去。
到最后，阿月似乎是喝不下了，將酒壺轉(zhuǎn)動移開，可隨著他的動作，酒壺里剩余的酒被灑了出來，濺在他的臉上。
“……”
宋妙音遲疑了一秒，伸手去拿被阿月放下的酒壺。
她的手剛握住壺柄，阿月的手便貼了上來，他虛虛握住宋妙音的手，清冷的聲音多了一絲柔和，“不要拿走，要喝。”
這是醉了？
宋妙音心下訝異，她看著眼前眼神清明的男子，手下使勁就要奪過酒壺。
“不許。”
阿月將宋妙音的手死死抓住，冷聲道。
“阿月…？”
宋妙音試探性的輕喚道。
“阿、阿音？”
阿月抬眸看向宋妙音，眨眨眼，“我好想你。”
說著，他起身踉踉蹌蹌的跑向宋妙音，撲進宋妙音的懷里。
那夾雜著一絲苦味的清冷香氣此刻被湖光酒掩蓋了苦味，膩的人發(fā)麻。
“你果然沒有騙我，你真的像說好的那樣來接我了，我等了你好久。”
一貫冷冰冰作態(tài)的男子突然撒起嬌，倒讓宋妙音有些詫異。
但她眼下最關(guān)注的，是阿月口中的話。
“那你還記得，我當時說過什么嗎？”
宋妙音任由阿月收緊胳膊，將她死死嵌在懷里，輕聲問道。
“你說…”
阿月的聲音悶悶的，就在宋妙音以為他會說時，阿月笑出聲，如鈴鐺作響清脆，“笨蛋阿音，我才不要告訴你呢，你答應我下次見面要與我一起賞月都沒有做到。”
“現(xiàn)在帶你去。”
宋妙音思忖片刻道。
“好。”
阿月乖巧應聲。
宋妙音摟住阿月的腰肢，打開另一側(cè)的窗戶，運起輕功帶著人跳了出去。
月色溫柔，今夜的月亮很圓。
街上靜悄悄的，宋妙音帶著阿月從房檐踩過，一路來到了鏡湖。
鏡湖是城中景色最好的糊，眼下夜色濃，周圍靜悄悄的，沒一人。
將人帶著來到湖邊，宋妙音便松開手，她轉(zhuǎn)頭正打算繼續(xù)問她曾給阿月許諾過什么，卻沒料她一回頭竟看到阿月坐在了草地上。
他皺著眉頭，正使勁兒脫著腳上的鞋襪。
“在做什么？”
宋妙音也坐了下去，她的聲音柔和道。
這樣的阿月，讓她想起陳樂言，陳樂言也是這般隨心所欲。
要是他在這里，說不準會與阿月一起坐在草地上。
“和你無關(guān)。”
阿月終于脫掉了一只鞋子，他將鞋子擺放在身側(cè)，然后對著另一只使勁。
“要我?guī)兔幔俊?
宋妙音沒想到他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這么快，詢問道。
“你走開點。”
阿月的聲音帶了些不耐，他是真的醉了，使不上力氣，這腳上的鞋子就是脫不下來。
他撒氣道，“你坐在這兒，我都脫不下來了。”
“？”
宋妙音沒動，饒有興致的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阿月見狀生氣的自己往旁邊挪了挪，然后轉(zhuǎn)身背對宋妙音嘟囔，“真不要臉，還想偷窺男子的腳，我告訴你，我可是有女主的，她很厲害，你要是敢亂看，我就讓她揍你，她可厲害了。”
“哦。”
宋妙音冷漠的應聲。
身為女子，宋妙音在得知這可能是她曾經(jīng)的男子后，在聽到這樣的話，心下不免有些不舒服。
而背對著她似乎喝酒喝傻了的男子在此時終于將最后一只鞋子脫掉了，他將這一只也擺放整齊，然后沖著鏡湖中心跑去。
二人正在湖的邊緣，阿月這一跑，宋妙音還沒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時，阿月已經(jīng)站在湖水里了，水位在他膝蓋處。
“你瘋了？”
宋妙音快速起身跑了過去，她一把抓住阿月的胳膊，厲聲質(zhì)問。
“別碰我。”
阿月意外的執(zhí)拗，他的嘴唇被凍成青紫色，整個人止不住纏抖，睫毛上沾著的水珠在他眨眼時落下，如落淚一般。
宋妙音看愣了。
趁著這個間隙，阿月用手使勁掰著宋妙音的胳膊，他邊掰邊重復道，“別碰我，阿音看見會不高興的。”
“……”
心頭的火瞬間被熄滅。
宋妙音啞然。
她頓了頓，聲音低澀道，“湖很深，前面會有危險。”
“但我有很重要的事去做。”
喝醉的醉鬼一點都聽不進去宋妙音的話，還使勁掰著宋妙音的手。
宋妙音怎么可能由著他往湖中心走，拖著他就要往湖邊走。
阿月見自己被拖著往湖邊走，拼命掙扎起來，掙扎著掙扎著，他卻又沒了聲響。
宋妙音以為他終于消停了，可下一秒，她的手背便被濕熱的淚砸傷了。
“啪嗒啪嗒”
阿月一言不發(fā)，只默默的流淚。
“為什么非要去湖中心？”
宋妙音被他的眼淚砸的心煩，索性轉(zhuǎn)過身，她盯著低頭默默垂淚的阿月，煩躁道。
“因為…”
阿月的聲音還夾雜著哭腔，他道，“我和阿音說好的，我留下來，她與我去賞月，我將鏡湖的月亮撈起來送給她的。”
月亮怎么可能被撈起來？
宋妙音皺眉，這話一聽就是哄人的，這個白癡怎么連這都信。
“別撈了，你撈不到。”
“可以的。”
阿月似乎聽不出宋妙音語氣里的不耐煩，他急促的出聲道，“我可以撈到，等我站到湖中心看到最全，最好看的月亮，將它捧起來喝進肚子里，就可以帶回去給阿音瞧了。”
“………”
宋妙音一向討厭笨蛋，白癡，還有聽不懂話的麻煩精，以前這些詞是她形容陳樂言的，可她沒想到，這個長相與青平酷似的男子性格竟然意外和陳樂言更像。
“你的阿音瞧不見，你都喝進肚子里了，難道尿給她看？”
宋妙音毒舌道。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話！”
阿月生氣了，他用方才哭的紅腫的眼睛兇巴巴的瞪著宋妙音，只是沒甚么威懾力。
“我才不會…讓阿音看我…那個，好臟。”
說話間，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目光閃躲。
“哦…”
宋妙音應聲。
“所以…拜托你不要把我拖到湖邊，可以嗎？”
渾身濕透，腳泡在湖水里，衣衫水腫，狼狽的男子這樣懇求道。
“？你真想將月亮帶給她看？”
宋妙音輕聲道。
“嗯。”
阿月笑道。
這是這么久以來宋妙音第一次見到他笑的這么開心，如稚童一般。
“算了…我?guī)闳ィ摇！?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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