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秋季微涼,院內的梧桐樹“簌簌”地往下掉葉子。顧扶華依靠在窗邊,乍一眼看去,頗有些人走茶涼、物是人非之感。也不怪她如此心境,眼看著蘭姐兒就要出嫁了,這讓她怎能不憂心。
“吱呀”一聲,掩著的木門被推開,王衍邁著步子走進來。大約三十而立的年紀,因平日里酒肉放縱不曾約束,故而體態臃腫,再加上臉生兇相,倒不像是有錢的富商,而像是街頭巷尾賣豬肉的糙漢子。
顧扶華是有些怕他的,但為了她十月懷胎生出的蘭姐兒的終生幸福,她還是要再游說一番。
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給王衍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坐下斟酌著說:“衍哥兒近日可好,母親今日找你來主要還是想再談一談蘭姐兒的婚事……”
王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耐煩地說:“母親這是什么話,這還有什么可談的,那賈余雖然年紀大了些,可到底是縣令,家底也不淺,蘭妹妹嫁過去那就是衣食無憂的日子。”
“可……可那賈余年近六十歲,那年紀做蘭姐兒的爹都綽綽有余了呀……”因著激動,顧扶華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說著忍不住落下淚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做母親的總是為兒女多打算些,若是那賈余有什么好歹,那蘭姐兒就是守活寡啊……”
“她好歹是你妹妹,你總該憐惜一下她……”
眼看著顧扶華越說越激動,王衍再沒了耐心,怕桌而起:“夠了,總而言之蘭妹必須嫁。父親不在了,王家就是我當家做主,由不得你三天兩頭推三阻四。”
“你還不是為了你的官途,就為了和賈家攀上關系讓賈家舉薦你,你竟不惜把自己的親妹妹推入火坑,你簡直就是喪心病狂,那賈余的兒子的年紀都比蘭姐兒大,你讓她在賈家如何自處?”眼看著王衍蠻不講理,顧扶華再也忍不住大著膽子說了幾句話。
王家本就是靠賣胭脂發家的富庶之家,但商人的社會地位畢竟還是沒有做官受重視,因此王衍就想靠姻親跟賈家攀上關系,謀個一官半職。
“啪”的一聲響,王衍竟一巴掌直接往顧扶華臉上呼去,顧扶華捂著臉頰瞪大了雙眼顫抖著說:“我好歹也是你的母親,你怎可出手打我?”
“你算是哪門子的母親,老子今年三十六了你有三十五了嗎?”
“你原本不過是西苑的瘦馬,命好父母救了盛家的老太太攀上了出了個首輔的盛家,才被我爹抬來做了繼室,我爹當年娶你也是六十歲左右,你都能承受得來,你的女兒又怎會不能?”
王衍的話如一柄柄鋒利的刀刺在她身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是最兇猛的野獸要把她的身體撕碎嚼爛。
瘦馬指的便是一些出生在窮苦人家但長相漂亮被賣給一些商人,從小培養琴棋書畫等各種技藝,等長大之后再把這些女孩賣給一些富人做妾或者是賣給青樓的女子。
顧扶華原本也是高門的小姐,她所在的顧家還是當時鼎盛一時的鎮國將軍府。
顧家是在她七歲時被抄的,原因是她爹被冤枉結黨營私,貪污白銀萬兩。顧府被沒收府邸以及家產,她爹被斬首示眾,家里的奴仆也都盡數遣散。
彼時她娘懷胎九月,也為此受到驚嚇,難產而死,一尸兩命。此后,她便顛沛流離,后來遇到了人販子,被賣給了西苑做瘦馬。
西苑是揚州當地一個富商開的專門培養瘦馬的場所。在里面,瘦馬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里面的瘦馬一共分為三個階層,第一階層的瘦馬研習唱戲彈琴跳舞,雖是學但也只是些普通不精湛的,這些瘦馬都是培養出來賣去給戲班子或者青樓的。
第二階層便好一些,不僅會唱戲唱歌彈琴跳舞,還會教識字,這個階層的便是賣給一些富商做妾的。
第三階層是最好的一個階層,不僅教琴棋書畫刺繡廚藝,更教談吐見識,還會請教書先生讀書寫字學習當世見解。
這個階層的培養規格完全按照世家小姐的規格培養,未出售前絕不見外客,也不與外男接觸,是用來賣給一些講究的世家公子或者侯門王府做貴妾的。
顧扶華因為本身就出身貴門,再加上本人出色的美貌,因此她一直都是第三階層的重點培養對象。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她比很多京城小姐都要出色。
因為顧扶華的父母曾經救過盛老太太,所以顧扶華在西苑還未到售賣的時候,便被盛老太太命人帶回了盛府。
只可惜,顧扶華來到盛府不久,盛老太太就病逝了。沒了盛老太太這個靠山,盛大夫人又一向不喜歡顧扶華,在王富看上了顧扶華并且愿意出讓幾個胭脂鋪子來求娶顧扶華后,盛大夫人就把顧扶華嫁給了年近六十的王富。
猶記得她嫁進王府時,王富的好幾個兒女年紀都比她大了好幾歲,她在王府里長輩不是長輩晚輩不是晚輩,再加上王富沉迷酒色,妾室是納了一房又一房,整日里對她不是打就是罵,日子過得是生不如死。
直到她生下了蘭姐兒,心靈才有了個寄托。如今,難道又要讓蘭姐兒重蹈她的覆轍了嗎?
顧扶華整個身子癱坐在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豆大的淚珠在秀美的臉上劃過“啪嗒啪嗒”掉落在地上。
王衍眼看著顧扶華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哭得梨花帶雨,身子似弱柳扶風。色心一起,他想到整個王家都是他的,就算做了什么,又有誰能敢說出去?
他突然一把將坐在地上的顧扶華往床上拽,顧扶華又驚又氣:“混賬東西,我可是你的繼母……”
王衍早已被色心昏了頭,他肥碩的身體壓著顧扶華,雙手撕扯著顧扶華的衣裙,衣裙破裂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她不停地呼喊著“救命啊救命啊……”
眼看著衣衫全部破裂,雪白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在掙扎中王衍又扇了顧扶華好幾個耳光,巨大的力氣震得顧扶華的腦袋嗡嗡響。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猛地拔出發上的簪子用盡全身的力氣就往王衍的脖子刺去,溫熱的血跡噴在顧扶華的臉上。
顧不得睜開眼睛,只是麻木地不停的刺,直到壓在身上的人沒了動靜。她奮力推開壓在身上的王衍,恐懼和不知所措籠罩住了她的全身。
她終究只是個生活在后院手無骨雞之力的婦人,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前想過逃出王府反抗卻又懦弱不敢,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殺人。看著王衍冰冷的尸體,她的大腦一瓶空白。
怎么辦怎么辦,若是自己殺了王衍的事情傳了出去,那蘭姐兒作為殺人犯的女兒下場必定比如今出嫁更凄慘。王衍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必定不會放過蘭姐兒,沒了母親的保護,王家又有誰會真正在意蘭姐兒的死活?
萬念俱灰之際,一個大膽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如果這里發生了火災,自己和王衍都被燒成了灰燼,那誰又能知道是自己殺了王衍呢?
母親和兄長逝世,按照規矩,蘭姐兒也要守孝六年,賈家老頭子又怎會為了一個女子等六年,那蘭姐兒的婚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她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往桌上的蠟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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