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九章 胸有猛虎
大梁欽使校焦巖此刻已經是面如死灰。
接到圣旨令他出使塔靼的那一天,他就知道這是苦差事,前途未卜。
能夠談判成功或者回到大梁,固然是加官進爵,但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在塔靼,埋骨他鄉。
他竭力想要促成這次談判,哪怕是同意讓魏長樂假冒大梁皇子,一切的目的,也都只是為了能活著回去。
狼臺大典,如果換做從前,大梁使臣連正眼也不會看,更不可能參加大典為塔靼人捧場。
他同意前來參加大典,而且作為使臣的身份,甚至忍氣吞聲坐到下面的蒲團上。
但他實在沒有想到,從頭到尾處處小心謹慎,塔靼人還沒對使團怎樣,反倒是魏長樂率先出手,在狼臺大典上公然行刺右賢王。
這一刻他腦中幾乎一片空白,即使塔靼人的馬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感覺不到驚恐。
腦中只有一個意識。
魏長樂假冒皇子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這驚人一擊!
不錯,從一開始,這個年輕人就設計好了今日的局面。
明知道前來塔靼兇險異常,魏長樂卻毅然跟隨使團來到了云州。
如果說從太原出發的時候是迫于無奈,但途中魏長樂有無數機會可以脫身,但他非但沒有離開,反倒是積極出謀劃策,幫助兩位欽使分析情況,甚至提出假冒皇子的計策。
焦巖一直都以為魏長樂是積極促成和談,希望大家都能活著返回大梁。
但現在他終于明白,魏長樂本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無論是大梁使團還是欽使,都只是魏長樂計劃之中的一部分,甚至是魏長樂實施計劃的工具。
他心中一片絕望。
反倒是秦淵望著那邊的情況,呆了片刻,猛然間卻是放聲大笑起來。
焦巖斜睨一眼,只覺得這位副使大人應該是瘋了。
魏長樂控制住右賢王,周圍的軍士們卻都不敢輕舉妄動。
四名阿圖瑪,一人被秦修靜打斷脊椎骨,當場斃命。
一人與魏長樂雙拳交擊后,卻也是受了傷。
另有一人本是要一刀砍殺魏長樂,卻被一條長繩纏著刀身,在秦修靜將魏長樂拋出去的那一瞬間,那長繩也是用力一扯,竟是將長刀生生帶過去。
呼衍天都帶人沖上去的時候,兩位高手并不戀戰,身形如魅,騰躍之間,幾個起落,已經同時到了右賢王邊上,與魏長樂呈三角之勢,將右賢王圍在了中間。
馬牧等幾名甲士都是赤手空拳,背靠背,也是被沖上去的塔靼兵團團圍住。
狼臺上的官員豪紳們已經亂作一團,甚至有人準備逃離狼臺,以免殃及池魚。
但塔靼國相狐若反應也是極為迅速,厲聲喝止眾人的動作,而且部分塔靼兵已經堵住離開狼臺的出口,更有人向狼臺下方發出訊號,讓塔靼兵迅速登上狼臺增援。
魏長樂雖然得手,面上也是平靜異常,但一顆心卻是怦怦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他當然知道,這是一場真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賭。
一旦失手,大梁使團上上下下一個都活不了。
而且大梁使團行刺塔靼右賢王,那是徹底給了塔靼人口實。
呼衍天都攻打山陰,損兵折將,塔靼人即使利用此事挑起更大沖突,終究是底氣不足。
行刺右賢王,嚴重程度遠不是山陰之戰能夠相提并論。
魏長樂幾乎能斷定,只要自己失手,今日血濺狼臺是必然結果,而塔靼也將會被徹底激怒,以此事件為口實,大舉南進。
他此刻胸腔兀自有些憋悶,卻是方才與那阿圖瑪雙拳相擊造成。
那阿圖瑪雖然只是二境修為,但打出來的內力破壞力竟是遠超魏長樂所料。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受了內傷,但此刻卻也只能硬挺。
好在兩大高手已經迅速趕到,三角之勢,徹底控制住右賢王。
破箱而出的兩大高手,除了秦修靜,另一人自然是傅文君。
三人配合默契,成功得手,卻也都是心有余悸。
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塔靼兵,圍得水泄不通,雖然一個個如狼似虎,但投鼠忌器,一時間誰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們可知道這樣做的后果?”骨都侯呼衍天都從人群中擠上來,厲聲道:“大梁使團的人,一個都活不了!”
魏長樂笑道:“骨都侯,你覺得我敢這樣做,還會擔心其他人的生死嗎?無非是讓右賢王陪葬而已!”
右賢王不愧是草原梟雄,雖然被刀架著脖子,卻也是在極短時間之內就恢復平靜,淡淡一笑,盯著魏長樂眼睛道:“你是英雄,了不起的大英雄!”
魏長樂想不到他還能出言夸贊,含笑道:“也許只是一個莽夫!”
“越王,本王實在沒有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膽量!”右賢王感慨道:“但你殺了本王又能如何?骨都侯說的并沒有錯,我死了,你們也全都要死。讓一位大梁皇子為本王陪葬,本王并不虧。”
魏長樂笑道:“右賢王,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說實話。你覺得朝廷如果計劃行刺你,會派一位皇子親自出馬?”
此言一出,右賢王瞬間變色。
他本就是極精明之人,魏長樂這一句話,卻也是瞬間將他點醒。
不錯,大梁如果真的謀劃行刺,就絕不可能真的派出一位皇子冒險。
大梁地大物博,高手如云,要從中挑選出合適的刺客,輕而易舉。
挑選出刺客并不難,難的只是如何能接近右賢王。
眼前這個年輕人既然親自動手,就只能證明他絕不可能是大梁皇子。
毫無疑問,刺客是潛伏在使團之中,伺機接近,找到機會行刺。
想明白這一點,右賢王眼角微微抽動。
“右賢王想明白了?”魏長樂淡淡一笑,“這里風大,有機會見到右賢王,實在想和右賢王好好聊一聊。”
“什么意思?”
“右賢王,先去殿內如何?”魏長樂道:“這里人多眼雜,我有些擔心出意外。我這條命不值一提,但右賢王身份高貴,如果在這里發生意外,后果不大好。”
“你怕死?”右賢王冷哼一聲。
魏長樂搖搖頭,“我說后果不好,不是擔心自己死在這里。既然敢這樣做,那就有赴死的決心。我是害怕你死在這里,西部草原立刻就要大亂!”
右賢王身體一震。
“請右賢王下令,將使團的人都請過來,跟我們一起入殿!”魏長樂平靜道:“沒必要用他們作為挾持,我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你覺得我會在乎他們的命?”
右賢王自然明白,魏長樂這是要讓兩位欽使和馬牧等人過來。
呼衍天都卻是聽得清楚,回身叫道:“將使者們都帶過來!”
很快,焦巖和馬牧等留人被刀架著脖子,推搡過來。
“你如果不放開右賢王,我現在一刀一個,將他們六人全都斬殺!”呼衍天都威脅道:“你既然不在乎,那就干脆直接殺了他們!”
焦巖臉色慘白,身體直抖。
“王爺,不用管我們!”生死時刻,秦淵反倒是視死如歸,笑道:“這右賢王的價值可比我們高許多。既然敢出使云州,誰還沒想過死在這里?無所謂!”
魏長樂聞言,頓生敬意。
只有生死考驗,才能看清一個人。
馬牧也是哈哈笑道:“王爺,了不起。痛快,你干了我想干卻不敢干也干不到的事。”
“云騎尉,今日沒有你們,同樣無法得手。”魏長樂正色道:“這是咱們一起干的。”
“好!”馬牧更是暢快,“王爺這樣說,那我雖死無憾。”
呼衍天都想不到這幾個梁人的骨頭如此硬,抬臂舉刀,便要照著馬牧先砍下去。
卻聽右賢王淡淡道:“住手,放開他們!”
呼衍天都一怔。
雖然右賢王被擒,但呼衍天都依然不敢違抗命令。
“對了,還有莫大都尉!”魏長樂又道:“讓他過來,跟我們一起去大殿!”
呼衍天都眉頭一緊,意識到什么,冷聲問道:“為何要帶他進大殿?”
“這就不勞你多問了。”魏長樂淡淡道。
呼衍天都冷笑道:“我知道,你是想保護他!”
右賢王聞言,眉頭鎖起。
“右賢王,這次行動,不只是梁國使團參與。”呼衍天都很直接道:“屬下懷疑,莫恒雁也參與其中,是他們的幫手。”
呼衍天都身后的乞骨力二話不說,直接沖過去,將一臉驚慌的莫恒雁直接扯了過來。
“山陰之戰,是莫恒雁與梁國勾結設下的圈套!”呼衍天都冷聲道:“這次梁國使團前來,他們私下已經達成了交易。”
似乎想起什么,伸手入懷,取了一道文函出來,瞥了莫恒雁一眼,舉起文函,才向右賢王道:“這是莫恒雁與梁國勾結的證據。莫恒雁已經出賣了塔靼,背叛右賢王!”
莫恒雁臉色慘白,顫聲道:“我.....我沒有!”
“你若沒有背叛右賢王,為何會私下與梁國達成交易?”呼衍天都冷冷道:“為何他們還要保護你?”
乞骨力自后一腳踹在莫恒雁的膝彎,將莫恒雁踹的跪倒在地。
雖然莫恒雁是右大都尉。平日里塔靼將領們在面子上還給些尊重,但到了現在的狀況,塔靼人骨子里的排斥完全展露出來,根本不將這位大都尉視作自己人。
如果莫恒雁是塔靼人,就算犯了天大的罪責,乞骨力一個千長也絕無膽量敢這樣對莫恒雁動腳。
“出賣塔靼,背叛右賢王,該死!”乞骨力握緊手中刀,“我一刀砍了他!”
“不要......!”莫恒雁面無血色,哀聲道:“不是......我不是,右賢王,骨都侯,我.....我不是莫恒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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