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分贓
太原,河東節度使府內。
河東三巨頭此時共聚一堂,節度使趙樸坐在主位端杯飲茶,客座分別是馬軍總管魏如松和步軍總管馬存珂。
兩位總管對面而坐。
馬存珂臉色有些難看,但魏如松卻是從容淡定。
“兩位都說說看法。”趙樸放下茶杯,含笑道:“老夫洗耳恭聽。”
魏如松微笑道:“趙公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末將自然是支持,絕無二話。”
“馬總管的意思呢?”趙樸斜睨馬存珂。
馬存珂猶豫一下,才道:“按理來說,趙公的決定不會有錯。魏長樂年少有為,這次立下不世之功,確實是可造之材。但.....他年紀還輕,只是在山陰縣歷練短短時日,現在就將朔州交給他,是否操之過急?”
“馬總管是擔心他不能勝任?”
“管理一州,不同于管理一縣。”馬存珂緩緩道:“魏長樂勇武過人,這是有目共睹。不過驍勇善戰不等于能夠治理一方。能守住一地,也不等于能治理好一地。他在山陰時日很短,我們確實看到他勇敢守城,但山陰的民生卻并無多大改變。”
趙樸只是微笑,魏如松淡定自若。
“常理來說,應該讓他在山陰再干兩年,如果確實能改善民生,將山陰治理的風生水起,再提攜起來,那就是理所當然,也不會有人說閑話了。”馬存珂嘴角帶笑,“如果這一下子就提攜他為朔州刺史,讓他執掌一州大權,確實會讓人詬病。”
趙樸嘆道:“兵不血刃拿回云州,如果這樣的不世之功也能為人詬病,那就讓詬病之人站出來,看看他能做什么。”
馬存珂眸中劃過寒意,一閃而逝。
“兩位都是能征善戰的名將,本官只問一句,如果讓兩位去打云州,有幾分把握能收回云州?”趙樸再次端起茶杯,緩緩道:“當然,以兩位的將才,如果全力以赴,終究是能收回云州。但其間所耗費的財力物力以及損失的兵力,應該不會少吧?”
見兩人沒說話,趙樸繼續道:“當年割讓云蔚二州,實在是迫不得已,也是圣上的兩塊心病。如今魏長樂為朝廷拿回云州,就是去了圣上一塊心病。圣上如何賞賜,我們說不準,但魏長樂是咱們河東培養的少年英才,他立下大功,河東這邊卻沒有表示,實在是說不過去。”
“趙公,如果使團送來的情報沒有差錯,那么右賢王所部確實愿意罷兵息戰,想要與我大梁化干戈為玉帛,恢復貿易。”魏如松開口道:“貿易一開,朔州和云州這一線必將是重要無比的商道。商道若開,兩州的發展必然迅速。末將倒是以為,這種情況下,最重要的反倒是確保商道的萬無一失。”
趙樸含笑道:“使團回到山陰城后,焦大人立刻寫了信,讓快馬提前將消息送過來。那封信剛才兩位也都看過,既然是寫在信上,肯定不可能有假。”
“那么恢復商貿指日可待。”魏如松正色道:“恢復商貿,對雙方都有利,確保商道安全乃是重中之重。之前山陰被人蔑稱為千匪之境,但如今的環境已經大大好轉,由此亦可見魏長樂不管治理民生如何,至少能保證所轄之地的太平。”
趙樸頷首道:“魏總管,你和老夫所見略同。韓煦一黨在朔州為禍,雖然主要罪官都已經做了處置,但韓閥在朔州乃是百年世家,根深蒂固。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韓煦等人雖然明正典刑,但朔州難保不會還有韓閥的殘黨。如果恢復商貿后,韓閥殘黨進行破壞,必然會對貿易造成不利影響。老夫讓魏長樂坐鎮朔州,可不僅僅是因為他立下不世之功,更是為了商道的安全。”
“能夠讓山陰群匪膽寒,自然也能保障朔州太平。”魏如松肅然道:“末將以為,趙公的決定很是英明。”
馬存珂冷笑一聲,很直白道:“魏總管當然會鼎力支持。”
“馬總管,我明白你的意思。”魏如松也不客氣,“你是以為魏長樂出身魏氏,魏某才會全力支持?”
“難道不是?”
“那你不知他已經被逐出魏氏?”
“血濃于水。”馬存珂道:“魏總管,你還真的將他當外人?”
魏如松淡然一笑,“他如果現在還是魏氏子弟,魏某反倒不會吭聲,更不會如此旗幟鮮明的支持。今日所言,只為公,并無私!”
馬存珂還要說話,趙樸已經撫須笑道:“都沒有私心,都是為國謀事而已。馬總管擔心魏長樂不善治理民生,那倒無妨。忻州別駕諸葛嵐在忻州這幾年,協助忻州刺史將忻州治理的井井有條,他的才干,兩位應該都清楚。老夫已經下了調令,著諸葛嵐前往朔州擔任別駕,輔佐魏長樂治理朔州。有諸葛嵐從旁協助,魏長樂也就后顧無憂了。”
馬存珂嘴角微微抽動。
他很清楚,今日三巨頭單獨開會,無非就是趙樸和魏如松瓜分朔州這塊蛋糕。
韓閥倒臺,馬氏手里這塊蛋糕徹底丟失。
今日如果自己堅決反對,只會促使趙樸和魏如松聯手對付自己。
一切的起因,無非還是從山陰而起。
龍背山的秘密被魏長樂揭露出來,導致馬靖良莫名其妙死在山陰,又被魏長樂利用朔州長史韋康安掀起朔州大案。
藏匿在朔州三陽觀的兵器被搜出來的那一刻,馬氏在朔州就已經是兵敗如山倒。
韓閥背鍋,馬氏確實不敢在朔州繼續爭斗,否則真要撕破臉,搞不好馬氏就會迎來天大的麻煩。
此刻眼看著另外兩大巨頭瓜分蛋糕,馬存珂即使怒不可遏,卻也不敢直接反對。
“諸葛嵐確實才干出眾。”魏如松認同道:“由他擔任朔州別駕,那也是朔州百姓之福。”
馬存珂心中冷笑,暗想表面上今日是商議,但背后你們肯定早就內定,找老子來不過是做表面文章。
如此輕易就定奪了朔州的刺史和別駕,老子根本沒有發言權。
他恨不得立刻起身離開,但心中一想,嘴角顯出一絲笑意道:“趙公,這朔州長史卻不知又有誰適合擔任?”
前任朔州長史韋康安雖然成了污點證人,但最終的結果也只是不牽連他的家人,韋康安同樣被拉到法場,跟著韓煦等人一并被斬。
魏如松正要開口,趙樸卻已經搶先道:“兩位覺得山陰前任縣令蘇長青是否合適?”
“蘇長青?”
“剿滅龍背山亂匪,蘇長青也是功勞不小。”趙樸面上始終帶著溫和笑容,“他到了山陰,察覺到了亂匪跡象,甚至不顧個人安危,深入虎穴查探。剿滅懸空寺,魏長樂自然是首功,但如果不是蘇長青在前鋪路,魏長樂也未必能夠那般輕易清剿那幫逆匪。”
魏如松皺眉道:“趙公,幾日前蘇長青被送了回來,據末將所知,他似乎斷了一臂.....!”
“身殘志不屈!”趙樸微笑道:“蘇長青以前在黑槍軍干過,老夫對他很了解,確實勇武過人。沙場軍人,身體有殘缺是常有的事,不會因此就埋沒了人才。”
比起趙樸,馬存珂對魏如松的敵意當然深得多。
朔州別駕諸葛嵐是趙樸的人,眼下趙樸又建議蘇長青擔任朔州長史,如此一來,朔州最重要的位置就掌握在趙樸的手中。
魏如松顯然不滿意。
但馬存珂更加明白,如果長史也被魏如松的人拿走,那么朔州就等于成了河東魏氏的地盤。
魏長樂雖然被逐出河東魏氏,但馬存珂卻依然認定這是魏氏父子的伎倆。
魏長樂成了朔州刺史,除非別駕和長史都是趙樸的人,這樣才能在朔州保持平衡,不會一家獨大。
否則別駕和長史任何一個位置再被魏氏拿走,趙樸的力量在朔州就根本無法與魏氏抗衡。
趙樸顯然明白這一點,所以搶先提議蘇長青,就是不給魏如松機會。
“趙公所言極是。”馬存珂心里好受些,立刻道:“蘇長青粗中有細,忠心耿耿,由他擔任朔州長史,那是再好不過。”
魏如松淡淡道:“趙公若覺得蘇長青合適,那就由他負責朔州軍務。夜鴉營軍使仇元宗如今還在朔州城維持秩序,而且逮捕韓閥亂黨,仇元宗也是功勞不小。本來他也很合適擔任朔州長史,但既然趙公選定蘇長青,那么就讓仇元宗在朔州兼任個都頭,協助魏長樂保障商道安全吧。”
他語氣淡定,但卻有不容拒絕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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