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六章 神都
大梁神都,千古名都,洛水流逝,不舍晝夜。
西面強山,缺門山連綿不絕,洛水從西南而來,貫穿古都。
首陽、酈山等山屏蔽東側,巍峨壯闊,南面是伊闕山和香山壁立對峙,望之如闕,伊水中出,徘徊入都。
群山秀水環拱出一座壯闊厚樸的大城,便是大梁的中樞所在。
魏長樂抵達神都之時,已經是黃昏。
回到太原之后,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請求趙樸盡快調糧送往云州。
但對趙樸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使團盡快回京述職,由朝廷決定接下來該如何安排云州。
魏長樂本以為向趙樸交差之后就完事。
誰成想自己竟然也要跟著使團進京。
不過趙樸解釋之后,他倒也理解。
畢竟是欽定的使團副領隊,驅逐塔靼的大功臣,又得到皇帝賜封為龍驤尉,于公于私都要入京述職并且謝恩。
幾乎沒有在太原耽擱,使團立刻啟程。
途中日夜兼程,來到神都,卻也是讓魏長樂眼界大開。
古都的恢宏氣勢讓魏長樂這個見過世面的人也是贊嘆,那種厚重沉凝遠非他在前世能見到。
跟著使團很低調地經過城中洛水河時,他竟有些恍惚。
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就如此突兀地來到了大梁的神都,甚至還沒有充分的準備。
使團進城之后,一路直接到了皇城北門外。
這時候天早就暗下來,又等了快兩個時辰,得到通傳之后,使團這才進入皇城,被安排到曜儀城的舍館內等候。
古人為區分天空星象,將天星劃分三垣星二十八宿,因為紫微垣正處中天,所以古代多認為紫微垣內為天子居住的地方,是以歷代宮城通常又叫紫微城。
紫微城西有禁苑和谷水為屏蔽,北有曜儀城和圓璧城護衛,南方的太微城、洛河和東都外郭都可以作為天然屏蔽。
紫微城因為有天子居住,所以從地理位置來講,戒備森嚴,哪一個方向都有最少三道屏障。
曜儀城位于紫薇城北邊,其實距離紫薇城很近,按照焦巖的說法,領受皇命離京辦差的官員,回京向天子述職之前,大都是在曜儀城的舍館等候。
但是進了曜儀城之前,監察院司卿孟喜兒就直接回去監察院復命,而馬牧在進入皇城后,帶著使團的護軍們也辭別離去,回神武軍復命。
偌大的舍館內,除了兩位欽使,便只有魏長樂一起等待皇帝的召見。
本以為等上片刻,皇帝很快就會傳召,但只等到三人哈欠連連,始終不見有人來傳召。
這一路上馬不停蹄,唯恐耽擱,即使魏長樂也感覺有些疲憊,誰知道進了皇城,皇帝陛下反倒并沒有那么著急。
四更天的時候,焦巖實在是撐不住,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過去,秦淵也是勉強撐著。
“秦大人,圣上是不是睡著了?”魏長樂打了個哈欠,湊到秦淵身邊,低聲問道:“咱們是不是先吃點東西,再找個地方睡一覺?”
秦淵低聲道:“回京復命,便要在這里等候,這是規制,不能馬虎。圣上沒召見,咱們不能走,也沒人敢讓咱們走。現在走了,圣上突然傳召,若是不能及時覲見,圣上震怒,那是大罪!”
“他一般什么時候醒來?”
“噓!”秦淵微微變色,低聲道:“龍驤尉,可千萬不要打聽圣上的事。天子的吃穿住行,那不是臣子能夠打聽的,若是被知道,那就是忤逆之罪。”
魏長樂皺起眉頭。
“稍安勿躁。”秦淵也知道魏長樂初到神都,肯定不了解京城的規矩,更不知宮中規制,輕聲道:“再等一會兒,宮中肯定會有人過來傳詔。”
魏長樂環顧四周,見到舍館內有幾名太監站在不遠處,竟然也是站了一夜。
偌大的舍館,自始至終都是寂靜非常,很是壓抑。
“可別碰上圣上閉關。”秦淵微皺眉頭,“真要是閉關,最少也要七天才能出關,龍驤尉可要在京城等待一些時日了。”
使團抵達太原之后,趙樸在節度使府專門設了一桌酒宴,邀請使團幾位主要官員赴宴。
席間趙樸當眾拿出了委任魏長樂為朔州刺史的文函,交給魏長樂帶到神都,直接送呈吏部批函。
秦淵也就知道魏長樂即將接手朔州,此次前來神都,也就是述職。
如果因為拿回云州讓龍心大悅,順便領賞。
從神都回去之后,魏長樂便要往朔州赴任。
其實魏長樂對這個委任倒也頗為滿意。
一來朔州與云州接壤,如果自己真的能夠掌控朔州,就可以成為云州背后的靠山,自己也能夠竭力給予云州更多的幫助。
山陰縣也是隸屬于朔州,那么自己在山陰制定的政略,也將會順利實施。
最重要的是,朔州和云州作為河東北方兩大州,是恢復商貿之后的最重要商道,自己與傅文君聯手,足以確保這條商道暢通無阻,如此也能讓這兩州因為貿易而迅速繁盛起來。
他只想著早點了解神都的事情,盡快趕回河東。
雖然這座古都氣勢宏偉,又是帝國的心臟,讓魏長樂也是感嘆,但對這座帝都,他卻是一種深深的陌生感,入京之后,也談不上任何興奮。
或許還是因為對這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歸屬感。
“閉關?”魏長樂下意識道:“圣上也練功?”
秦淵笑著搖頭道:“不是。圣上修道,這些年時常閉關。”
“皇帝修道?”魏長樂不禁皺起眉頭。
他前世也是讀史,知道但凡哪個皇帝迷戀旁門左道,荒怠政事,那國家的氣象就一定是烏煙瘴氣。
魏長樂之前聽說過當今天子永興帝的一些事情,打心里對永興帝就沒有好感,此時得聞永興帝竟然修道,瞬間產生一種極其反感的情緒。
“圣上和以前那些癡迷修道的昏君不同。”秦淵壓低聲音,“圣上不求長生,也不煉丹,只是以修道來修身養性。”
“哦?”
秦淵輕嘆道:“你應該知道,多年前戾太子在神都謀逆作亂,最后被平定,戾太子也自盡謝罪。那件事情對圣上傷害太大。圣上一直悉心培養戾太子,那是希望戾太子能成為一代明君,誰成想竟然.....!”
說到這里,秦淵卻是感慨搖頭,很是唏噓。
神都之亂,也是導致北方塔靼南下的重要原因,魏長樂對此倒是略知一二,但太子趙宏當年作亂的詳情,他卻是知之甚少。
“圣上當年因此大病一場,太醫院的御醫們束手無策,為此十幾名御醫人頭落地。”秦淵低聲道:“幸好右相舉薦了葛陽真人入宮,沒過幾天,圣上龍體痊愈,立刻賜封葛陽真人為大梁國師。”
“奉天觀!”魏長樂脫口而出。
他發出聲音,便知不妥,環顧四周,見到那幾名太監雖然站著,卻都如同雕像一般,并無反應,這才寬心。
朔州大案,兵器藏在三陽觀,韓煦竟然讓手下軍士假扮道士守衛道觀,在此之前,更是將三陽觀的安陽真人誅殺。
而安陽真人,卻正是神都奉天觀葛陽天師的弟子。
“龍驤尉也知道奉天觀?”秦淵問道。
兩位欽使與魏長樂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魏長樂對這兩人已經頗為了解。
焦巖為人圓滑一些,膽子也小。
但秦淵為人剛正,雖然一介文官,但到了關鍵時刻,卻也是錚錚鐵骨,并不畏死,有著舍身成仁的勇氣。
正因如此,魏長樂對秦淵還真是十分欽佩。
當下便將朔州三陽觀的事兒大概說了一下。
“原來如此。”秦淵輕撫胡須,“其實被封為國師之前,葛陽真人在神都也沒什么名氣,圣上并不知道這號人。如果不是右相舉薦,葛陽國師又真有辦法治好圣上,這奉天觀也不會被賜封為皇家御觀。”
魏長樂低聲問道:“圣上修道,是因為葛陽天師的緣故?”
“葛陽國師修的是太一道,講究清心寡欲,修心修德。”秦淵道:“圣上因為戾太子而心性受損,修行太一道,倒也不是壞事。”壓低聲音道:“神都之亂后,圣上的性情有些變化,如果不是葛陽國師引圣上修行太一道,只怕情況會更加不好.....!”
魏長樂心想,管他什么太一道天師道,一個皇帝不好好理政,花心思去修道,那就不是什么好事。
忽聽得腳步聲響,魏長樂三境修為,感知力自然遠不是秦淵能及,秦淵尚未察覺,魏長樂已經循聲扭頭看過去。
只見一名小太監領著通事舍人過來。
秦淵立刻起身,在通事舍人還沒靠近之前,立馬移動幾步,輕輕扯了扯焦巖的衣襟。
焦巖立刻驚醒,此刻通事舍人已經過來,也看到焦巖睡眼惺忪樣子,笑瞇瞇道:“幾位大人,辛苦了。圣上傳召,幾位隨雜家一同去面圣吧!”
魏長樂心想本以為皇帝要睡到天亮才召見,這還不到五更天,就突然傳召,看來這皇帝也是作息不正。
進入神都后,他的心情一直都還算淡定,但此刻便要見到大梁天子,魏長樂心里還真的生出一絲期盼,倒想看看這個世界的皇帝陛下到底是怎樣一副模樣。
前世雖然見多識廣,但皇帝這種稀罕物還真是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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