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中計
顯然這是年世蘭的聲音。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弘歷那原本因為厭惡而晦暗的眸子亮了幾分。
臉上是殺戮之意也慢慢退散。
可是年羹堯并不打算放手,甚至力道還在不斷的加緊。
等到年世蘭走上前來,讓他放開的時候,年羹堯這才顰著濃眉。
“你這是何意,你可知道,這毒婦在背后詛咒你,人證物證俱全!”
年羹堯心疼妹妹,當這件事略有苗頭的時候。
黎夫人這個人,在他的眼里,就已經(jīng)不配活著了。
黎貴人嚇得不輕,抽泣著跪在地上抓著年世蘭的衣角。
“求貴妃娘娘饒命啊,這件事一定另有原因,母親,母親她是不會做出這種事的,還請貴妃娘娘大人有大量,細查一番吧。”
二人的話,將年世蘭夾在中間,鬧得她腦瓜疼得不行。
年世蘭顰眉,根根分明的長指收緊,看著哥哥。
“哥哥,此時不得莽撞,這件事絕沒有這么簡單。”
她低聲說著,年羹堯此刻就算是再怎么氣急,卻也知道,現(xiàn)在是在宮中,沒有了方才的怒火上頭。
此刻有了妹妹的安撫,已經(jīng)平穩(wěn)很多了。
他甩袖,將自己手負在身后。
并沒有去管她。
而年世蘭又將黎貴人扶起,“你有身孕,快進去,這件事本宮會還給你一個公道的。”
她淡淡一言,算是給了黎貴人些許的安心。
她又吩咐道,“墨畫,將你們家小主扶進去!
“是!蹦嬚f著,抬起手扶著黎貴人,小聲,“小主,咱們先進去吧,有貴妃娘娘在,您放心吧!
她說的很小聲,除了靠得近的年世蘭,和黎貴人,并沒有旁人聽見。
而后,年世蘭繼續(xù)道,“哥哥,此處是嬪妃寢宮,哥哥待著怕是不合規(guī)矩,還是隨本宮出去吧!
說完,又看了四阿哥一眼,“弘歷,隨額娘來!
四阿哥咬著牙,他有些不甘。
又道,“額娘,那這人怎么辦。”
年世蘭看都沒有看一眼,冷漠的吩咐道,“周寧海!
“奴才在。”
“將人帶下去,嚴加看管,將此事速速稟報皇后娘娘,看皇后娘娘的處置。”
“是。”周寧海立馬吩咐幾個小太監(jiān)一并,架起黎夫人。
黎夫人還想要吵鬧掙扎什么,被其中一個太監(jiān)狠狠的打暈過去,拖了出去。
而年世蘭也帶著二人回到了正殿。
她蹙著眉頭,厲眼分別看向哥哥和弘歷。
“這件事,你們實在是太莽撞了!”
年羹堯負手,“本將軍的妹妹在宮里受了詛咒,我此刻不出手,更待何時?難道要那毒婦將你詛咒得半死不活的時候,再動手嗎!”
他語言雖有些急迫和兇意,可心里卻滿是擔憂和關(guān)心。
年世蘭咬牙,轉(zhuǎn)過身看著他,“可是哥哥,你當真覺得我的病是因為什么詛咒嗎?鬼神之說不過是怪力亂神,若詛咒之術(shù)當真有用,那哥哥又何必帶兵打仗,全都扎在軍營里扎小人娃娃玩便是了!”
她這一語中的,將藏匿之下的盲點說了出來。
年羹堯不再說話。
弘歷接著開口,“額娘,黎夫人身為朝臣女眷,竟然在宮中詛咒您,此為大不敬,就算是砍掉她一顆腦袋也不為過!這件事若是不查,豈不是放縱大不敬之風氣?”
弘歷說的并無道理,可是年世蘭偏就這點覺得奇怪。
“這件事并非看上去這么簡單,一個外婦,怎么敢在宮里做這種事,今日又正巧被你們碰上,就算是黎夫人身為外婦不知宮中規(guī)矩,在她身邊伺候的人也絕對會提醒,這件事,定是有背后主使!
年世蘭沉思片刻,隨后立刻開口。
弘歷這才猛然反應(yīng)過來什么,抬起手,臉上有些錯愕。
他知道,自己這怕是被當了刀子使了。
“額娘,兒子……”
年世蘭并不怪他,拉著他的手拍了拍,“你年齡尚小,能發(fā)現(xiàn)這件事已是不錯,額娘不怪你,只是今后若是再遇到這件事,你可得仔細想想,分析利弊。”
拂冬和她細說此事的時候,她便立刻預(yù)料到了不對。
隨后很快一切又想得通了。
估計,這一切又都是皇后的計謀。
弘歷咬唇,隨后薄唇抿成一條線,擔憂的看著年世蘭。
開口道,“可是額娘,今日舅舅與我之事會不會拖累與您,都是兒子不好,亂了大事了。”
年世蘭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叫他安心。
“好了,既然事已至此,就不必再多想什么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贏家是誰。”
隨后又看向他,“今日阿哥有沒有功課?你怎么如此早便過來了!
雖然轉(zhuǎn)移了話題,但四阿哥顯然還是有些擔心的模樣,低低的說。
“我早就做完了功課,想要早些過來看額娘和舅舅,卻沒想到……”
年世蘭當真是不怪四阿哥。
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哪里懂得這深宮的秘密,洶涌的渾水就這樣將他攪了進來,誰也沒有想到。
“額娘方才喝藥哭的不行,讓她們做糕點,卻做不出愛吃的,不如你替額娘去吩咐下去,做些你愛吃的,給本宮也換換胃口。”
年世蘭尋了個借口將弘歷打發(fā)下去。
弘歷乖巧點頭。
怎么會不知道額娘這是什么意思。
他忙的推門出去,等走出幾步,拐過墻角,靠在墻垣之上。
面帶愁容,星眸緊閉,自然垂下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上頭青筋暴起。
隨后重重的砸在了身后的墻壁上。
對啊,一切怎么會這么巧。
從前從未見過什么宮女在墻角取泥巴。
偏偏今日就瞧見了,還如此顯眼。
如此順利就查出了黎夫人詛咒之事,甚至差點在宮里就處置了黎夫人。
現(xiàn)如今細想起來,簡直是后怕。
此事應(yīng)當交給皇額娘料理,他如此僭越,拖累舅舅,甚至拖累額娘!
拂冬走上前去,有幾分好奇,見四阿哥臉色不好。
忙問道,“四阿哥,您怎么了?”
“無事,”四阿哥背過身去,負手而立,聲音很冷,“你快去伺候額娘吧!
“是!狈鞫膊桓叶鄦,便離開了。
——
“哥哥,您今天真的太冒險了,幸好沒有出什么事,不過想必這件事也逃不了皇上的耳目。哥哥,一會兒你還是親自去向皇上請罪吧!
年會蘭緊急著想著對策,在腦海中又將局勢分析了遍。
可是年羹堯卻并不在乎,他在西北殺了這么多人。
區(qū)區(qū)一個外婦,殺了變殺了。
還需要在乎這些嗎。
況且,從昨日到今日皇上并沒有威脅于他。
反而好言相待,這一切,都讓他頗有些懷疑,是不是妹妹太過于謹小慎微了。
“這倒是小事,那那個毒婦你打算如何處理?貴妃娘娘被詛咒,這件事決不能就這樣算了!
年世蘭咬唇,似乎有些糾結(jié)。
“這件事,當真有些棘手,皇后當真好計策。”
年羹堯蹙起眉來,“妹妹,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如今為何如此害怕皇后?這可不像你。”
“哥哥,并非是我害怕皇后,而是皇后計謀深遠,我不得不防,再者說,如今……”
年世蘭瞇起眼來,后面的并未說出口。
“哼,若是皇后敢給你氣受,就算如今皇上忌憚懷疑于我,我照樣是能為你出頭的,你又何必膽戰(zhàn)心驚!”
為了維護妹妹,年羹堯是義無反顧的。
那點子擔心和顧慮全都拋諸腦后了。
歸根結(jié)底,其實便是年羹堯并不真的相信,皇上會置他于死地。
畢竟他可是打下江山的功臣。
年世蘭頓時有些頭疼,不知該怎么說才好。
這時,外面?zhèn)鱽眄炛サ倪甸T聲。
“娘娘,進藥的時辰到了,可要奴婢現(xiàn)下送過來。”
頌芝的聲音打破了這沉默著的尷尬。
年世蘭閉上眸子,隨后呼出沉重的一口氣。
這才淡道,“送進來!
門外傳來頌芝的聲音,“是!
隨后門被推開,頌芝端著藥,穩(wěn)穩(wěn)的放在年世蘭的面前,隨后便立刻出去了。
一刻都沒有多待。
年世蘭端起眼前這碗藥,聲音很輕,好似如釋重負,終于要說出驚人秘密一般。
“哥哥,你可知道這里頭的是什么!
年羹堯轉(zhuǎn)過臉來,奇怪的看著她,“藥?為何突然問這個。”
“你當真以為妹妹無緣無故害自己身子羸弱,就快病入膏肓的嗎?若不是背后有人推我一把,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怎么可能會愿意這樣做!
聽完,年羹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眉頭逐漸緊縮,“你的意思是……”
他看著那碗藥,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忌憚你在西北的勢力,而我撫養(yǎng)了四阿哥,晉升貴妃,皇上怕我有了皇子會聯(lián)合年家起勢造反,故出此計策。讓我病,讓我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年世蘭就這樣端著這碗藥,看著自己的哥哥。
這其中意味頗有些逼迫的意思。
“我知道這里面裝的是毒藥,可是只要能保我年家無恙,能保哥哥的性命,就算是世蘭喝下又如何!”
說著,抬手就要一飲而盡。
年羹堯迅速上前一步,奪過她手中的碗。
湯藥撒了一地,他放在桌上,咬著后牙,“你瘋了!這怎么能喝,你既然知道,為何不防。”
“因為即使我防得了這一次,也防不了下一次,只要哥哥在,只要西北王在,皇上就不會善罷甘休!蹦晔捞m聲音平靜如水,卻恍若波濤洶涌的海水。
將年羹堯方才的想法全都浸沒。
“還有,哥哥!
趁著他還在思考,年世蘭又說道。
“你知道為何這么多年,我再也沒有過孩子嗎?”
年羹堯錯愕的抬起頭來,“難道不是因為四年前你失去那孩子時,傷了身子?”
談到此處,年世蘭眼底染上幾分絕望。
“不,四年前那一子,并未傷我分毫,讓我不得有孕的,是皇上賞賜我多年的歡宜香!
“歡宜香?”
“是,那里面有大量的麝香,早已傷了我的根本,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這點你可以問謝勻,以及方才那藥里面是否有毒,我都可以讓謝勻把藥渣包好給你送出宮去,你不是帶了一批大夫守在宮外么?”
聞言,年羹堯憤懣咬牙,大手一揮將桌上方才的藥碗摔在了地上。
藥碗發(fā)出‘啪’的清脆響聲。
猶如當初,在甄嬛嘴里聽聞?wù)嫦嗟乃男,碎的一樣干脆?br /> “怎么會這樣!”
年羹堯只恨自己無用,不能護妹妹周全。
他不是不知道妹妹多么想要一個孩子,時常求著他,讓他從宮外弄些好的坐胎藥進來,又是請大夫又是找方子的。
雖然每次他總說,自己一個堂堂大將軍,去找這些東西。
旁人會有異想。
但每次他都會親力親為,替妹妹去尋。
從來不叫她落空,卻沒想到。
害妹妹沒有孩子的,竟然是皇上!
“皇上為何如此,難道當初……”
“哥哥猜的沒錯,當初那個已經(jīng)成型的男胎,是皇上親手害死的,當初端藥給我的端妃,不過是當了替死鬼罷了。”
年世蘭冷靜的臉上沒有一絲異樣。
甚至說這些,就像是說話本子里面的劇情一般,利索干脆。
她繼續(xù)說,“皇上怕我得了皇子,怕你扶持皇子上位,皇上自始至終都在忌憚哥哥!
說罷,年羹堯咬著牙,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最后抬起鷹隼一般的黑眸,盯著年世蘭的雙眼。
“你要哥哥怎么做?”
年世蘭心里懸著的石頭終于放下。
“哥哥離京后,什么也別做,別叫人看出了原意,慢慢清退門下家奴,到那個時候,時機成熟,我會重病一場,你若是聽到我重病的消息,便立刻請辭脫官,隨后放你一病不起的消息出去,從此隱退!
年羹堯捏緊手指,“那年富和年熙他們……”
“合適的時機,我會聯(lián)絡(luò)各個大臣彈劾他們,先去苦寒之地吃幾年苦頭,等到時機成熟,你在朝中明面勢力漸漸退散,我會請他們回來的!
說完最后一句,年世蘭緩緩抬起眼來。
她在織一張很大的網(wǎng),就看能不能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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