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風起南越（4）
二賴子坐在一輛側(cè)挎斗摩托的斗子里，這破車的避震性差得讓他難以想象，只要是路面有個小坑就讓他后槽牙撞得砰砰作響。他自從那次偵查淮南商會的任務結(jié)束后回到了廬州就被調(diào)撥到了廬州方面軍第四軍新編第六師的第八團三營作了營長。他的三營是個摩步營，他們的裝備包括但不限于5輛布雷德利戰(zhàn)車，五十輛側(cè)挎斗摩托，一百輛卡車，兩輛基站車，十輛維修車，以及近三百輛各種型號的越野摩托車。
這次的二賴子的這個營作為大部隊的前衛(wèi)，每天都要負責偵查敵情和地形信息，清理附近活動的山賊土匪，或者提前與當?shù)貏萘簧姹苊飧蟮穆闊?br />
二賴子叼著一個玉米煙斗，他嘴里冒出的煙霧比摩托車的尾氣還夸張，遠遠的看去就像是這輛摩托車裝備了一個煙霧彈發(fā)射器，就那么縈繞著一團揮之不去的白色煙霧。其實如果二賴子抽些正經(jīng)的煙葉也完全抽得起，可自從末世以來他就窮得像個乞丐，所以變異草葉晾干后當作煙葉來抽就成了他的一個習慣。
只見二賴子拿起對講機，隨口說道：“喂喂喂，我是王小衫報告前方情況。”
對講機里傳來了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報告，前方發(fā)現(xiàn)本地勢力路障，看樣子是一個本土勢力的檢查站，規(guī)模大約在三百人左右，我們正在溝通。”
“隨時報告情況，”二賴子說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通話，叫停了隊列，在他又通過無人機偵查后，匯報了具體情況——前方有本土勢力，人數(shù)在200至300人，裝備輕武器，有混凝土加固的火力點，鐵絲網(wǎng)，沙袋以及路障等設施。目前我部正在溝通。
二賴子下了摩托車后就那么在地上來回踱步，他是大部隊的前衛(wèi)，比整個大部隊快出半天的行程，然而這并不代表自己有半天的時間和這群人磨蹭。他必須至少比大部隊提前兩個小時開始行動，否則他就只能是強攻了。
二賴子一邊等待著談判的結(jié)果，一邊拿起通話器，“各連注意，前方有裝備輕武器且占據(jù)有利地形的微型勢力，人數(shù)在二百七十人至三百人之間，目前我們正在與對方談判，但我們必須做好充足的備戰(zhàn)準備。無人機已經(jīng)將地方的碉堡以及輕重火力的坐標發(fā)送到內(nèi)部網(wǎng)絡。我命令，一旦我下達進攻命令，就要立刻打掉敵方所有火力點。準備時間兩個小時。”
就在二賴子剛剛下達命令的同時，談判代表的呼叫卻先來了，“營長，營長，收到請回復。”
二賴子拿起對講機，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這里是王小衫，請講。”
談判代表，有些焦急的說：“營長，對方請求延長談判時間。對方表示負責人不在，原定的30分鐘談判時間不夠。對方請求增加談判時間，在原本的三十分鐘的基礎上增加60分鐘，即90分鐘談判時間。此外對方留守據(jù)點的首領表示如果咱們放棄派兵警戒和接手火力點的要求現(xiàn)在就可以放行。”
二賴子一聽，心里暗罵道：“媽的，90分鐘？這哪是找人備戰(zhàn)都夠了。不留下一個排做警戒的話，誰知道他們什么成色？”
“你有沒有向?qū)Ψ礁嬷覀兊恼缴矸荩俊倍囎于s忙這么問了一句。
談判代表：“我已經(jīng)向?qū)Ψ奖硎玖宋覀兊恼鎸嵣矸荨５菍Ψ揭琅f堅持無威脅通過或者等待他們的首領給出具體意見。”
聽到這里的二賴子，摘下帽子撓了撓頭，看看四周無奈的嘆了口氣：“告訴他們，我們只接手他們的火力點12個小時，直到大部隊通過為止。另外如果想要物資補給的話，上限只有20斤精米，其余的條件一律免談。談判時間我可以增加十五分鐘，否則就推平他們的據(jù)點。記住一定告訴他們，我們是軍隊沒有執(zhí)法權(quán)。”
二賴子結(jié)束了通話，氣鼓鼓的對著一旁草地上啐了一口。剛才他和談判代表通話，其實也有他們中的暗號。他們的真實番號（廬州方面軍）被他定為'正式身份'這個詞，而一旦談判代表說'真實身份'則代表他們給對方告知的身份就是末世前的正規(guī)軍。之所以有時候他們會這么說主要是因為溝通起來更加的簡單和便捷。
不過很顯然這次末世前正規(guī)軍的計劃落空了，其實二賴子也明白末世后，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違反過末世前的法律或者道德。從小處來說，在末世有幾個人會在沒有人的街道自覺遵守交通規(guī)則？從嚴重的來說，就是殺人越貨欺男霸女的也不在少數(shù)。所以底層出身的二賴子在聽說自己的人冒充末世的正規(guī)軍還這么補充了一句'我們是軍隊，不是警察，沒有執(zhí)法權(quán)'。
拋開只是在忙碌備戰(zhàn)的王小衫不提，咱們單說一下談判代表（林老五）這邊。他剛結(jié)束了通話，這里的人表情真是精彩極了。在那句“軍隊沒有執(zhí)法權(quán)”說出來之前，一個在壯漢懷里的美女以為是有政府軍來救自己的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喜悅雙眼放光的看著一個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的男人。她雖然恨不得往那個抱著她的光頭佬臉上甩一巴掌，甚至再催上一口，不過她還是玩味的打量著那個抱住她的壯漢。
可那句“軍隊沒有執(zhí)法權(quán)”被說出來之后，那個光頭壯漢原本焦慮和頹然的神態(tài)不見了，仿佛剛才急著想把那個美女推開的不是他一樣，現(xiàn)在直接就把美女摟得更緊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他低頭對懷里的美女說：“聽見了吧，寶貝兒，他們可沒執(zhí)法權(quán)。在這兒，還是得靠實力說話。”美女臉色一變，眼中的喜悅瞬間被恐慌取代，她開始掙扎，試圖從壯漢的懷里逃脫，但壯漢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緊緊箍著她。
周圍的其他人也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的人面露失望，原本以為政府軍的到來會帶來秩序和安寧，現(xiàn)在看來，一切還得靠自己；有的人則面露狡猾之色，開始盤算著如何利用這個信息，繼續(xù)他們的不法勾當；還有的人則顯得更加焦慮，他們擔心自己的罪行會被揭露，即使軍隊沒有執(zhí)法權(quán)，但大部隊的通過也足以讓他們感到不安。
光頭壯漢那放肆的笑聲和那個美婦人的絕望，并沒有引起中年大叔的注意。他站在人群的邊緣，目光銳利地觀察著局勢。中年大叔名叫李全，是這個本土勢力的二號人物，是一個在末世前曾做過基層公務員的人。他的外表并不引人注目，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了里面磨損的領帶。他的頭發(fā)略顯稀疏，但梳理得整整齊齊，臉上戴著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精明。
“林少尉，您見笑了。”李全為林老五遞過去一支煙，當林老五謝絕后，他也不惱只是笑瞇瞇的說，“您放心，我們都是'守法公民'。也愿意配合政府軍的行動，可是吧，您看交出火力點和機槍堡壘的控制權(quán)。真的不是我這個二當家能做主的。真就不能寬容寬容？”
李全說到這里，再次把煙遞了過來。這次林老五接過李全遞過來的煙，雖然他并不打算抽，但他還是禮貌地夾在了耳朵上。他知道在這種緊張的談判中，每一個小動作都可能影響著雙方的心態(tài)。真要是強硬到底，他們營長可以叫來155炮和火箭炮的支援，這些人一瞬間能被他們抹除。可真要是這么做接下來的1000多公里可真就難走了。
“李先生是吧？我估計您看我軍裝也能猜出來，我們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政府軍，我們是武廿無，武司令的廬州方面軍。大家都是明白人，武司令你們?nèi)堑闷鹑遣黄鹉睦飸撚袛?shù)。”
這句話一下就嚇傻了，周圍那幾個小頭目，他們中除了李全以外都被嚇了一跳。廬州督武廿無，長江兩岸最大的割據(jù)勢力。而且那家伙還有海軍和空軍，最最重要的是武騾子夠狠，而且不講道理。
李全聽了林老五的話后，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變化，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了然，仿佛早已猜到了幾分。他知道武廿無的名號，畢竟現(xiàn)在在末世討生活的人大多都聽過'武騾子'愛殺人和武騾子的空軍對宋省無差別的大轟炸。李全知道，與這樣的勢力作對，無異于以卵擊石。
“林少尉，您的話我聽明白了。”李全的聲音平靜，但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凝重，“武司令的威名，我們這些在江南討生活的人，自然是如雷貫耳。我們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只是……”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接下來的話該如何說。
“只是，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李全繼續(xù)說道，他的眼神掃過周圍的人群，似乎在尋找支持，“我們的兄弟們，他們跟著我，也是為了一口飯吃，一個安身之所。如果我們就這么輕易地放棄了，他們怎么辦？我……又怎么向他們交代？”
林老五看著李全，他知道這個中年男人的話中透露出的無奈和責任感。他也知道，這些小勢力在末世中生存不易，他們有自己的規(guī)矩和生存之道。
“李先生，我理解您的顧慮。”林老五緩緩說道，“但是，我們也有我們的命令和責任。我們不能在這里耽擱太久，大部隊的行程不能受到影響。我建議您，還是盡快做出決定吧。”
李全點了點頭，他知道林老五說的是實話。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轉(zhuǎn)身面向周圍的人群，他的聲音變得堅定而有力。
“兄弟們，你們都聽到了。”李全的聲音在人群中回蕩，“廬州督武大人的隊伍要過境，雖然咱們的大哥定了，外來隊伍必須無害通過的規(guī)矩。”他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但是，廬州督武大人的名號大家也都知道，來表決一下吧。”
人群中響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有的人臉上露出了不滿，有的人則是無奈的嘆息。甚至有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廬州督武大人'是哪位，可有人湊著他耳朵小聲說了句'就是廬州的那頭倔驢'以后，嚇得直接把雙手都舉了起來。
李全看到還有人嚇得舉了雙手，嘴角尷尬的抽搐了兩下，推了推眼鏡，隨即對大家擺擺手示意大家可以放下手了。最后轉(zhuǎn)身對著林老五陪笑道：“林少尉，我們愿意交出這個鎮(zhèn)子的所有火力點和碉堡。那個精米...”
林老五知道在末世一般人或者中小勢力，都是吃廬州的商人賣的變異草籽過活，而糧食也是被當做金子一樣用來交易的，離廬州越近反而因為變異草籽可以補充食物，所以糧價還不算離譜。離廬州越遠，那么糧價越高。以五斤精米面額的廬州票來說吧，在廬州能買一條肉狗，到這里都夠買個人了。可林老五也沒克扣他們錢的想法，直接掏出一張二十斤精米的廬州票。
李全看著那張印著武廿無頭像的棕黃色紙幣，又看了看紙幣左下角寫的“憑此票領取等額精糧，發(fā)行機構(gòu)，廬州鑄幣廠發(fā)行于末世歷元年二月二十五日。擅自仿冒者死，使用偽幣者以同謀論處。”
李全接過那張印有武廿無頭像的廬州票，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紙幣的邊緣，感受著那凹凸有致的質(zhì)感，打量著金屬線和水印。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既有對未來的不確定，也有對現(xiàn)實的無奈接受。
“林少尉，這二十斤精米，對我們來說，可真是雪中送炭。”李全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感激，但同時也透露出一絲沉重，“在末世里，糧食比金子還貴重，這票子，我們收下了。”
林老五知道這不是開玩笑，廬州都有一斤精米一斤黃金的說法，到了這里估計更加珍惜。真要是換了變異草籽兒磨得綠色面粉，也足足換一百袋八十公斤那種包裝的草籽粉，也足夠他們吃上一陣子了。
林老五看著李全，他知道這二十斤精米的廬州票對這些小勢力來說意味著什么。在末世，物資匱乏，糧食就是生命線，而廬州票的穩(wěn)定價值，更是讓他們在動蕩中看到了一絲希望。
“李先生，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林老五淡淡地說，“我們廬州方面軍雖然不直接參與地方治理，但也不愿意看到無辜的人受苦。只要你們遵守規(guī)矩，我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
李全點了點頭，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他知道，這次的談判能夠順利，多虧了林老五的寬容和理解。
“林少尉，您的大恩大德，我們銘記在心。”李全鄭重地說，“請放心，我們會遵守約定，確保大部隊安全通過。”
林老五點了點頭，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但在離開前，他又回頭對李全說：“李先生，末世不易，大家都是為了生存。希望你們以后能夠找到一條更好的出路。”
李全看著林老五離去的背影，他的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這次的談判，不僅是一次簡單的交涉，他也該和自己這邊的老大談談未來的事了。
在小鎮(zhèn)的五百米上空一架四軸無人機，五公里外的二賴子在屏幕上觀察著這一切。他對林老五的表現(xiàn)覺得很滿意。雖然他是個粗人，但他也知道，這種末世長距離的行軍與其說是作戰(zhàn)，更像是一次對武器的押鏢，平時不到萬不得已是沒人輕易使用武力的。
“準備行動。”二賴子對著對講機下達了命令，“各連注意，我們的目標是確保大部隊安全通過。所有火力點和碉堡已經(jīng)由當?shù)貏萘怀觯覀兊娜蝿帐墙庸苓@些防御設施，直到大部隊通過。”
“收到，營長。”對講機中傳來了各連連長的回應。
二賴子放下望遠鏡，他知道，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將是關鍵的時刻。他必須確保每一環(huán)節(jié)都準確無誤，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可能帶來不可預知的后果。
他深吸了一口煙，然后緩緩吐出。煙霧在空氣中繚繞，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復雜而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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