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辰龍年，孟春之初。
  匈奴人盡起控弦之士，統兵四十萬，號稱百萬，南下扣關。長城之外，全是匈奴騎兵，連綿數百里不絕。
  面對這般攻勢，哪怕李牧早有準備，也差點全線潰敗。
  因為有了老薩滿提醒的頭曼，不再像原時空那樣大意，反而處處小心，絕不分兵，導致李牧很多布置失效。
  好在白山率領的十萬秦軍支援及時，才堪堪擋住匈奴人的攻勢。
  趙軍大營。
  李牧帶著李左車從傷兵營中出來。
  兩人都有些愁眉緊鎖。
  “父帥，情況不容樂觀吶，這些匈奴人，就像換了性子一樣，變得格外小心。”
  李左車其實并不擅長騎兵作戰，他的長處在于處理軍隊內務，因此，李牧幾乎不派他出城作戰，這樣也給了李左車充足的時間，觀察敵我雙方情況。
  “很奇怪，頭曼現在是寧愿搶不到，也不愿意冒險分兵，這樣的匈奴人，無疑是非常難纏的。”李牧也很頭痛。
  他的一切布置，都是建立在匈奴人急于劫掠設計的，但匈奴人不急著劫掠，反倒讓李牧束手束腳了。
  畢竟趙軍只有三十萬，騎兵滿打滿算只有十萬，出城跟四十萬匈奴騎兵野戰無異于找死。
  “可惜，蒙恬的二十萬秦軍遲遲沒有動靜，不然，我們不至于這么艱難。”李左車的話里有些埋怨。
  “糊涂，秦國出兵十萬，已經是仁至義盡的事情了，你還敢想蒙恬的二十萬大軍，豬油蒙心了吧你。”李牧對兒子這番話十分不滿。趙國的事情，你去埋怨秦國？
  “我只是有些遺憾。”李左車訕訕的說了一句。
  “不用遺憾，國與國之間，本來就不是那么簡單，秦國已經盡了仁義，就不要再想太多，趙國的事情還是得靠我們自己。”
  李牧對李左車大體還是很滿意的，雖然軍事能力不如自己，但已經有中上水準。更關鍵的是，李左車在文治方面有著很強的天賦。說是一句文武全才并不為過。
  “父帥，秦太子去哪了？”
  李左車突然想到了王陳，這個秦國太子自從到了上郡之后，就銷聲匿跡了。
  文治武功無一不傲視群雄的王陳，是無數年輕人需要仰視的高山，李左車也不例外。見賢思齊，他想認識一下王陳。
  “不清楚，秦太子很難用常理推斷。”李牧是個很實際的人，超出他認知的人和事，他是能不說就不說。
  草原之上，王陳帶著三千玄甲騎兵，遠遠地看著匈奴大營。
  “殿下，匈奴幾十萬人抱作一團，就跟一塊鋼板一樣，沒有游擊的機會啊。”
  彭越跟著王陳出來，最期待的就是實踐一番游擊戰術，奈何匈奴完全不給機會。
  “匈奴人犧牲自己的長處，一味求穩，對我們實施大圍剿，反而是一件好事。”王陳看著匈奴陣營，腦海中已經數個經典戰法可以破解。
  “殿下，我們可不可以拿匈奴王庭被毀，做點文章呢？”彭越正在飛快轉動腦筋。
  自從章邯學著王離，一心想要進步開始，大秦的內卷風氣就變得格外嚴重。
  你要是沒點拍馬屁的本事，那就要拿出實打實的成績，或者別人比不上的能力才行。
  彭越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不是老秦人，沒有背景，也不愿拍馬屁，只能苦哈哈的拼成績。
  王離、蒙恬、章邯能擔任左右十二衛大將軍，難道他彭越就做不得？
  蒙恬能領兵二十萬，難道他彭越就只能領兵三千？
  而且還是在太子從旁看顧的情況下，非獨立領兵三千！
  “可以，這個你去安排。要是效果突出，給你記大功一次。”
  王陳很滿意彭越的積極主動。
  他決定，以后要多多培養這種風氣，矯正王離、章邯兩人帶起來的歪風邪氣。
  王離和章邯拍馬屁的功夫，已經入了化境。王陳現在也分不清這兩人到底是在拍馬屁，還是在說實話，反正聽著挺舒服的。
  ……
  “單于！”
  “單于！”
  “您還沒睡嗎？”
  頭曼單于漫無目的的在大營中走來走去。
  巡查和守夜將領看到他就會過來打聲招呼。
  頭曼無心理會，擺擺手，繼續前行。
  他很累。
  也很困。
  夜也已經很深了。
  可只要一沾床，一合眼，他的腦海里就會浮現那日祭祀的場景，尤其是頭破血流、滿臉恐懼的老薩滿，請求他不要出征的畫面。
  五十萬騎兵守護，也無法讓頭曼睡個好覺。
  其實，自跨過大河以后，頭曼心中的不安與日俱增，正是這股不安，讓他一反常態的變得謹慎，也發現了李牧不安好心的種種陷阱。
  頭曼每每識破一個陷阱，都沒有興奮和喜悅，而是后怕不已，因為按照以往他的風格，這些陷阱他一個都躲不了，那樣的話，結局可想而知。
  靠著一反常態的謹慎，漸漸取得戰場上的絕對優勢。
  可是，好日子沒過幾天，秦國人又來了。

  為什么啊？
  如果沒記錯的話，秦趙之間不應該是血海深仇嗎？
  我打人家趙國，你秦國跑來幫忙是幾個意思啊！
  這合理嗎？
  如果說秦軍的出現，讓頭曼心里沉甸甸的，那秦軍黑衣黑甲的樣子，則是徹底敲響了警鐘。
  老薩滿從上天那里得來的啟示，似乎就是散發黑光的魔鬼。
  頭曼在考慮要不要先集中精力，將十萬秦軍吃掉，然后在掉頭收拾三十萬趙軍。
  可幾百里外還有二十萬的秦軍，要是再把那二十萬秦軍招惹過來，頭曼還不想那么頭鐵。
  難搞哦……
  頭曼不停的摸著自己后脖和腦袋，然后，狠狠一拍大腿，暗暗下定決心：能搶一點是一點，東西搶夠了就走，這長城之內他是不想再來了，太特么折磨人。
  幾日后。
  “單于，出大事了。”
  頭曼麾下四大家族呼衍氏、須卜氏、丘林氏、蘭氏首領聯袂而來。
  “怎么了？”看著自己四個得力手下一臉焦急，頭曼趕緊問。
  “今天巡營時，發現營外一堆物品，仔細一看全是來自王庭。單于，王庭是不是出事了？”
  他們四個是頭曼的心腹，也是頭曼城最頂級的貴族，那堆物品有些就是他們家的珍藏，他們當然認得。
  頭曼看到這些如遭雷擊。
  可王庭既沒，不如放手一搏。
  趙國的北方幾個城池就很不錯，在云中郡、雁門郡安家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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