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你現在幫我想想，這歸墟究竟通往何處？”王陳的聲音突然傳來。
  這直接讓船板上陷入安靜。
  “父皇，容兒臣再繼續觀察一番�！�
  別人可以裝啞巴，可被點名的胡亥不敢不回話。
  蜃樓還在不斷下墜。
  抬頭向上看，方才巨大的洞口，此時只剩下碗口大小。
  再片刻，洞口徹底看不見。
  歸墟暗無天日，一片沉寂。
  或許這才是歸墟的原貌，方才所見不過歸墟外圍。
  “點燈�！�
  蜃樓之上，萬千盞燈籠、燭臺亮起。
  除此之外，扶桑神木樹冠也發出金黃色的光芒。
  此時，胡亥盤坐在船頭，一副思考著的架勢。
  所有人都望著他。
  就連王陳都在默默關注這個兒子。
  而且王陳比其他人，要更加了解胡亥一些。
  他知道胡亥只是表面平靜，腦子里估計都吵翻天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古井無波，并非胡亥刻意營造，而是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人格出來主持大局了。所有的人格全部沖進腦海里，進行頭腦風暴。
  “首先我們要明確一點，這方天地是處于動態平衡的狀態�！�
  “從陰陽來論，一陰一陽，一動一靜，互為根基，轉而無窮，便有三生萬物之說，然歸納萬方，始終是陰陽二氣動態平衡。”
  “從五行來論，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始終保持總量不變�！�
  “從八卦來論，天地風雷水火山澤，也是兩相對峙，周期流轉�！�
  “我們再把原理放大，放大到這方天地來看，所有的物質和能量，其實都是來自于青龍和黑龍。如果青龍和黑龍開天辟地之時，沒有道化萬物，而是不斷修煉，那此方天地也會隨著陰陽二氣的不斷增加，底蘊不斷增加�！�
  “然而事實是，開天辟地的兩位神龍，在那時候就已經道化萬物了。他們留下來的最本源的先天陰陽，就成了固定的量。天地的底蘊始終只有那么多�！�
  “如此，便可得出一個結論，這方天地所有的物質不可能消失，只會經過特殊的渠道，不斷輪回。”
  “而這個輪回的中樞，我懷疑就在這�！�
  “歸墟�！�
  “水乃生命之源，水往低處流，這是此方天地最初的設計�！�
  “但如果一味的往下流，就會導致不平衡�！�
  “這個時候，就需要有特殊的地方，來強行改變這個規律。”
  “歸墟就是這個地方�！�
  ……
  胡亥腦子里無數的人格，你一言我一語，不斷去推敲歸墟究竟是什么。
  而在蜃樓之上。
  大家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有些人甚至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我們究竟在干什么？不會就這樣困死在歸墟里面了吧�！�
  “突然有點后悔跟著來了。”
  “他也真是的，什么都沒搞清就急吼吼的跳下來�！�
  “是啊，他是神仙，壽命無窮無盡，我們不是啊�！�
  有沉不住氣的，開始埋怨王陳了。
  王陳呵呵冷笑。
  這些狗東西仗著都是自己親生的，開始胡言亂語了。
  遲早要讓他們明白，什么是強者為尊，什么是叢林法則。
  就在這時。
  胡亥站了起來。
  看到胡亥終于有了動靜，現在唧唧咋咋的聲音立刻止住了。
  全都一臉期待的看著。
  “父皇，兒臣有事想要請教？”
  “你說�！�
  “您看看周圍的情況？”
  “周圍被神秘力量守護，看不了�！�
  “父皇，那您幫我看看這些力量究竟是什么屬性？”
  “很重要嗎？”
  “很重要，我懷疑無休止的掉落，是一個假象。而這個假象能夠形成，必然跟周圍的布局有關�！�
  王陳點了點頭：“那你等一下�！�
  王陳朝著洞壁方向飛去，卻不料這洞壁看著就在眼前，卻怎么也靠近不了。
  他每靠近一分，洞壁就遠一分。
  以致于，他飛了多遠，他和洞壁之間的距離就增加了多遠。
  “鏡像？”王陳大驚。
  所見和所行，居然是相反的。
  “是幻覺嗎？”
  想到這里，王陳《陰符篇》全力運轉，浩瀚的靈魂力從泥丸宮中沖出，席卷四方。
  “真實不虛，并非幻覺�！�
  “嗯？蜃樓呢？”
  王陳發現身后的蜃樓消失了蹤影。
  “我是向前飛的，造成的結果是向后的。那蜃樓應該是在前方，而不是在后方。”
  可問題是，他剛才一直朝著前方，如果蜃樓在前方，他不可能看不到。
  又不是幻覺，難道是障眼法？
  這時，胡亥的聲音傳來：“父皇，周圍有何情況？”
  王陳更加震駭。
  因為胡亥的聲音來自自己識海！
  他們怎么進去的。
  還有他們在自己識海，那自己現在在哪？
  “胡亥，我跟你說個特殊情況，你幫我分析分析�！�
  “好的，父皇您請說。”
  “這里內外不分，前后不分�！�

  “呃……有點抽象了！您不妨說的具體一點�！�
  “我剛才朝著洞壁方向飛行，實際的結果卻是離洞壁越來越遠�！�
  “你們明明剛剛還在我身后，可是我現在聽到你的聲音，卻是從識海里面傳出來的�！�
  胡亥沉默了。
  王陳知道這小子大概率又是去頭腦風暴了。
  索性便繼續探索周圍。
  “既然內外、前后都顛倒了，那么是否可以推測，上下、左右也全部顛倒了？”
  可左右是相對的，上下也是相對的。
  在附近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根本做不出準確判斷。
  但王陳猜測，大概率就是如此了。
  這里被強行改變了方位的概念，或者說，這里已經是一片混沌，已經沒有了方位變化，甚至連方位這個概念都失去了。
  所有的規則應該都被更高維、更強大的力量重新定義了
  “既然五感六識都是錯誤的，既然所有的認知都已經失效，那就讓一切都回到最原始的地方。用最直接的力量去粉碎，去碰撞，去找到那個更高維的力量究竟在哪里、是什么�！�
  王陳以渾厚靈元為主，靈魂精血為輔，將自身力量所能達到的極限，全部集中在右手拳頭之上。
  拳頭猛然砸在身前空間。
  一陣宛如晶體開縫的噪音傳出。
  周遭原本看之不清的異力，開始混亂流竄。
  拳頭停留的位置，竟破了一個小洞，洞外是白茫茫的霧氣。
  “這是天地四象，風雷水火？”
  王陳拳頭破碎的位置，奇異的力量，碎成絲絲縷縷的風之力，水之力，火之力，雷之力。
  “那洞外又是什么？”
  王陳嘗試著去觸碰，卻茫然發現，白霧并非實體。
  這是什么呢？
  既然是精氣神狂轟出來的，那必然超脫不了三才的范圍。
  王陳繼續嘗試去了解它。
  “靈元不行，觸碰不到……精血也不行，一進去那些就消失了……”
  “是靈魂力么……還真是，好多，好雜。”
  茫茫白霧，是無數靈魂。
  “胡亥，我這里還有發現，你聽著啊……”
  王陳將這些新發現，全部告訴胡亥，想借助他那無數人格幫忙分析。
  “父皇，這里是真實的嗎？”
  “是真實存在的，但并非正常的，我們的感知失效了。時間，空間，四盤生克，五行變化，全部錯亂了�！�
  “父皇，我聽子高、子嬰兩位弟弟說過，當精神足夠強大，可以干涉現實，是真的嗎？”
  “確實如此�！�
  “那我想，我明白了這里的一切�！�
  王陳都呆住了，這就明白了？老子還一臉蒙呢。
  “歸墟，恐怕不僅僅是天下萬水的歸墟，也是靈魂的歸墟�！�
  “從天地初開至今，無數生靈降生在天地之間，也有無數的生靈的隨著歲月死去。生靈死去，肉體化作養分反哺天地，靈魂被吸引到此處聚合，重新分配，再隨著水的輪回，重新灑向天地之間�！�
  “歸墟，不僅僅是天下萬水的輪回樞紐，也是靈魂的輪回樞紐�！�
  “而主導這個樞紐的關鍵，就是蒼龍七宿，也就是龍珠�！�
  王陳仔細聽著，腦海里不由浮現出畫面。
  浩瀚的靈魂之力和海水，圍繞著龍珠旋轉。
  萬水是實，靈魂是虛，虛實都是真的，都存在于這里。
  因為龍珠這個特殊的存在，讓這里形成了一個跨越虛實的特殊地方——歸墟。
  同時，因為海量的靈魂之力存在，讓現實的認知和規則，都在這里失效。
  “現在的問題有兩個，龍珠在哪？怎么出去？”
  王陳把問題拋給胡亥。
  “可以借助黑龍留下的逆鱗，黑龍的位格跟青龍一樣，兩者又是那樣的關系。龍珠和逆鱗必有聯系。”
  胡亥說完，示意高月拿出逆鱗。
  皇子皇女們全都為了過來，看著這把奇奇怪怪的劍。
  “主動散發黑氣的劍，牛。”
  “是啊，掩日神劍我也見過，那種黑氣跟這個沒法比，那個比較邪惡，還需要馭劍之人使用內力催發�！�
  “是的，這把劍的黑氣，就比較，嗯，也算不上正經�！�
  “黑氣都比較詭異，不懂就不要亂說。”
  高月最受不得這種吵吵鬧鬧，立刻大喝一身：“都給我閉嘴。”
  見大家都老實乖巧了，高月才問：“我該怎么做？”
  胡亥搖了搖頭。
  “月兒，用你母親傳你的龍游之氣，注入逆鱗將之喚醒。其他的，交給逆鱗自己。它不僅僅是一把劍，它是有靈的�！�
  王陳在得到逆鱗之后，就沒有喚醒過它。在交給高月之前，又使用龍游之氣將之封印，導致這把逆鱗的劍靈一直沉睡。
  高月和胡亥對視一眼，呵呵冷笑：“就知道這把劍是他故意送過來的�！�
  “姐姐別犟，找到龍珠要緊�！�
  高月臉色一肅，驕傲的昂起頭：“還用你說��？”
  龍游之氣是東君的拿手本事，傳給自己的親女兒，合情合理。

  可當王陳將自己的《元氣篇》《陰符篇》《陽火篇》開放以后，龍游之氣就顯得有些不起眼了。
  高月幾十年前學會以后，就再也沒有使用過龍游之氣。
  這次猛然讓她使出龍游之氣，還真有點不適應。
  她回憶起龍游之氣的運轉心法，磕磕絆絆的將體內真元改為龍游之氣，注入到逆鱗劍中。
  逆鱗劍很快就有了變化。
  破碎的逆鱗劍，涌出海量的黑霧，黑霧翻滾不休。
  待到一切歸于平靜，一個黑色衣袍的女人出現，看其模樣，跟高月有幾分相似。
  逆鱗之靈的形態，是根據使用人的形態決定的。男人使用，逆齡之靈就是男性樣子，女人使用，就是女人形態。
  “何故要將我喚醒？”
  渾身散發黑氣，看著就覺得詭異的黑衣“高月”，一臉不滿的看著高月本人。
  高月眨巴眨巴眼睛，有點懵逼。
  “我的龍游之氣生了一個我？”
  可惜，這個玩笑并不好笑，甚至有反效果。
  黑衣“高月”一臉陰冷的盯著她，逆鱗劍的劍尖殺氣四溢。
  “嘿，脾氣不小！喚醒你，是想問問你，這里你有印象不？”
  高月什么人，怎么會被一把破劍嚇到。她要是打開“天狼吞日”，看起來要比這把破劍邪惡得多。
  “這里是……歸墟。你們來此處作甚？”黑衣“高月”疑惑的問。
  “我們是來找蒼……”
  胡亥立刻打斷，接話說：“我們無意中被卷入這里了，你能帶我們出去嗎？”
  黑衣“高月”冷眼掃視眾人：“你覺得你們能騙到我？尚且不說歸墟距陸地相去萬里，我就說歸墟入口那恐怖的漩渦，就算是海中靈智不高的生靈，也會主動避開此地。又怎會無緣無故被卷入？”
  胡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們是來找蒼龍七宿的�！�
  “蒼龍七宿關系到歸墟的運轉，而歸墟又是天地運轉的根本，你們可知道？”
  “我們只是借用它的力量，又不是要拿走它�！�
  “我倒是不擔心你們拿走它，因為，就算是九天玄女也拿不走它�！�
  “那你擔心什么？”
  “歸墟本該不受任何干擾的獨立運轉�？赡銈內祟�，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里借用它的力量了。長此以往，你覺得它還能有幾分力量留存�！�
  “我們保證，以后不會再有其他人來了�！�
  “你如何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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