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被下藥了

        事已辦成，小鳳凰一想到自家老婆還在海國等他，內心難免生出幾分雀躍。

        從萬妖國出來之后，他立刻快馬加鞭地趕回海國，前后用去半日工夫，果真趕在承諾的時間之內回到了太子身邊。

        陸郁風這兩天一直臥床休息，從未離開過客居的小院，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寒鴉知道主子心系太子的安危，一見他回來就主動跑來回話，將少夫人近來的飲食、用藥全都報備了一遍。搞得像是匯報國家大事似的。

        君某人悠哉悠哉地聽著，完后什么也沒說，倒是跑去另一邊的廂房沐浴更衣，直到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才一身輕松地去見媳婦兒。

        金錢鰲是難得的仙材，陸郁風如今看來已經大好了，想必確實是那碗龜羹的功勞。

        君成空自打進了房門就盯著媳婦兒猛瞧，好像離別了幾十年似的，兩只眼睛恨不得粘在對方身上。陸郁風知道他喜歡發神經，于是老老實實坐在椅子里任他驗看。

        “我瞧著你這臉色確實好多了。”君小鳥湊過去，一邊端詳著對方一邊柔聲關照道，“想來還是不能久坐，快回床上躺著去吧。”

        太子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頭發未梳未冠，自由散落在肩頭，整個人的氣質都溫順了不少。

        只見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本宮已無大礙。你的……小爹怎么樣？”

        君成空笑道：“我阿娘聽說了你的事，體恤你受了這些苦楚，贈了許多補品。另外還叮囑我好生照顧你，叫你不用急著去向他們請安。”

        “你見到鳳君本人了？”

        “這是自然。他是我阿娘，我是他兒子，見一面有何困難？”君成空裝作不懂，大大方方地從袖子里變出一個扎著蝴蝶結的包袱。

        他把包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開，里面滿滿當當裝著一堆東西。其中既有萬年梧桐籽做成的茶點，也有極寒之地特產的冰玉，還有鳳族秘制的各種丹藥……

        這些東西都是家常之物，雖不昂貴，卻更加顯出長輩的慈愛和體貼。陸郁風檢視著這堆小禮物，看向君成空的目光帶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情緒。

        一旁的寒鴉瞧著主子越翻越亂，只得上前幫忙。

        君成空抹了一把熱汗直起身子，索性甩手不干了。站在邊上指揮：“我記得父親給了一支洞地參，專治體虛，快幫我找出來。”

        “找它干什么？”陸郁風看他們兩個沒有一個靠譜，揚揚下巴讓封語過去幫忙。

        “父親說了，那參可以制成傷藥，也可以制成補丸。我想著你將來生產的時候或許用得上，特意找盒子小心地收著呢。”

        “……本宮用不上它，你自己留著吃吧。”

        “嘿嘿。總之是件好東西，收著不虧。”君成空憨笑著坐到旁邊的椅子里，翹起二郎腿，自己給自己倒了杯從巖流。

        海國這種茶水帶有淡淡的咸味，據說是深海巖層中的活泉，捉之不易。由于味道類似于蘇打水，所以深受君成空推崇，上輩子他還專門找八尺望月討要過泉眼。

        陸郁風看他只顧飲茶，皺眉問道：“醫仙和鳳君可有其他囑托？”

        君某人抿著嘴巴轉動眼珠，坑坑巴巴地模仿起了公孫鷙的口吻：“父親說——‘兒媳身體欠安，就不用急著過來了。你爹爹最近肝火旺盛，渘心塔都推倒了好幾座，你可不許再去惹他。’就是這些。”

        渘心塔是用來自我省悟的地方，能把渘心塔攤翻足以說明鳳君最近確實心情欠佳，而且身體健朗如故。陸郁風聽完若有所思，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君成空繼續喝他的茶，心中卻在想：鳳族的短命基因不是秘密，小風是想探聽鳳君還有幾天可活？君懷璧若是倒下，我和君懷眥恐怕就要打擂臺了。

        不一會兒，封語和寒鴉找到了那顆洞地參。君成空已經看過了，叫他們拿給太子過目。

        陸郁風正要推脫，忽見一名蛇侍來到門外替八尺望月傳話，說是邀請鳳族少主前去一敘。

        “他消息倒是靈通，我這兒屁|股都還沒坐熱，他就派人來請了。”

        “那你就去吧。”

        “肯定是想從我手里多搞一些淬體丹，看我不狠狠敲他一筆。”

        說話間，君某人已經站了起來，臨走還不忘交待寒鴉把他帶回來的東西收好。然后沖媳婦兒拋了個媚眼便跟著那名蛇侍出去了。

        ……

        八尺望月有著梟雄之姿。此人上一世被迫攀上帝葬生那棵高枝，不幸淪為寡夫，最后卻能憑借帝冥月的扶植成為妖皇之位的有力竟爭者之一。

        君成空對他還是抱以尊重的，不然也不會隨叫隨到。

        督統大人找他果然是為了淬體丹的事。之前那兩顆丹藥已經鑒定過了，一顆拿去給族中的煉丹師分析原料，一顆拿去找了一名待產的婦人做實驗。結果讓人驚喜。

        這個季節并不是他們大量繁|殖的時間段，虧他居然找得到待產孕婦。君成空通過這些細節便能看出八尺望月對淬體丹的重視程度。

        督統大人一心求藥，小鳳凰自然穩坐釣臺。

        雙方討價還價、你來我往，針對價碼進行了一波又一波唇舌交鋒，最后終于拍板成交。

        君成空許諾，接下來一段時間他會持續交付一批淬體丹，大約半年一次，每次不會低于兩百顆。八尺望月則保證，除了錢財之外還會報償一部分海國特產，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公開出面聲援君某人。

        君成空畢竟是贅婿，而且名聲一直很差，這樣的支持對他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

        一番暢談下來，兩人各自盡興而歸。八尺望月繼續鼓搗他的民生大計，君某人則是回去收拾行李準備離開海國。

        滄海龍平的事情已經拖了幾日，不得不處理了。那小子身上還有兩根鳳血針，上次給他抽針還是在他們一起初出魔國的半路上，如今期限將至，也許龍平會主動找上他。

        這可不行啊……

        君成空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回到他們客居的那所宮院。本來想找陸郁風商量商量辭行時間，結果寒鴉告訴他，太子歇下了。

        “這么快？”

        君成空納悶。他才出去一個時辰，現在剛過晌午，媳婦兒怎么就睡覺了？

        寒鴉道：“主子連日奔波，想必也很辛苦。既然少夫人要午睡，那您也歇會兒吧。”

        “說得也是，本君確實有些疲乏，就不去吵他了。你出去把門關上，沒我的傳喚不許讓人進來。”

        “是。”寒鴉頷首領命，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門。

        君成空閉上眼睛聽著關門的聲音，單手撐腮，就這么坐著休息。他一向不喜歡平躺著入睡，那會讓他沒有安全感，所以養成了坐著小憩的習慣。

        屋子的一角燃著鎮心寧神的熏香，煙子細微清淺，聞起來有種淡淡的香氣。其中似乎揉雜了許多花草的味道，君成空下意識地分辨著香味的成份，一邊等待睡意來襲。

        茉莉，丁香，金銀花，蕉葉，梔子……

        “嗯？”君成空睜開眼睛，眉心攏起一道刻痕。

        這香味不大對勁，明明用的都是安神之物，可他卻是越聞越上頭。這會兒身上已經有些發熱，心律失常，全身血液都往某個難以|啟齒的地方奔涌。

        熏香還在持續散發，君成空趕緊屏住呼息，撩起衣袍坐到地上，盤膝入定。口中念起《清心咒》：“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

        可惜一通操作下來不僅沒能平心靜氣，身體反而更加燥熱了幾分。君成空只好扯開嗓子叫喚：“寒鴉！給我滾進來！”

        屋外并無響動。

        “死哪兒去了？！”君某人聲如洪鐘，聲音足以傳出半里，居然沒有一個人過來。

        他知道自己肯定被人暗算了，寒鴉多半被人支了開去，外面更是連個蛇族侍衛都沒有。

        他現在這種情況極其危險，難道對方是想讓他自|爆身亡？這么憋屈的死法，說不定宣傳出去還能打擊鳳族的聲威。

        藥性發作極快，君成空熱得頭昏腦脹，再也維持不了鎮定。只見他抓住衣領強行扯開一角，蠻力直接崩斷了衣領上的盤花紐扣，嵌在上面的珍珠巴嗒巴嗒地滾落在地。

        他現在可沒心思再保持形象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一時鐵青一時怒紅。最后索性就地側倒，掐著脖子在地上難耐地翻滾起來。

        “哈……可惡！”實在不行只能躲進穿越司的意識空間了，讓這具身體自生自滅。

        糟糕！實在太糟糕了！

        究竟是什么時候著的道？熏香的成份看似沒有問題，卻能勾動他體內事先種下的藥引。

        難道是鼠婆？不，她已經死了，怎么可能跨越時間和地點暗算他。

        會不會是八尺望月？也不對。他倆剛剛談好交易，雙方各自得利，正是關系上升的階段，對方沒有理由得罪他。

        除了那兩個，寒鴉的嫌疑也很大。那家伙畢竟是他身邊的人，而且又被他借用妹妹的事情強行壓服，懷恨在心也不是沒有可能……

        君成空把所有人都懷疑了一遍，始終摸不到頭腦。

        他的發冠已經掉落，一頭蒼白的長發凌亂地掛在身上，很難想象一直有著輕微潔癖的君某人居然變得如此狼狽。所幸地板擦得干凈，不然他只怕真的要變身乞丐了。

        就在他準備脫體離魂、遁入意識空間的時候，房門突然發出微響。君成空伸著脖子，用高度減退的視力看向門口。

        就見一只繡著魔羯花紋的黑靴踏入了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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