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他喚過我爹爹的……
裴姝認他來了嗎?
姬不夜不敢去深思這個問題, 不敢去答案。
因為,無論答案是什么,他道, 都不是他要的, 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姬不夜轉身抬眸,看著面前之人。
在他身后站著的正是裴長晉。
若是曾經, 見到高高在上的劍尊,身為裴家少主的裴長晉也不得不低頭行禮示尊敬,不止是他,便是裴無韋在劍尊面前,也須得矮一頭。
可如今, 裴長晉雖喚著他尊上,但話里話外卻早已沒了半分敬畏, 只余嘲諷。
此地只有他們兩人, 裴長晉便再也沒有做掩飾,大乘期的威壓盡數釋放來,竟是與姬不夜旗鼓相當。
不但如此,一股熟悉的魔氣從他的身上散了來。
“那日是你!”
姬不夜的眼里立刻現了殺意。
他指的正是那日飄問月峰, 引得他魔『性』爆發的那股魔氣。這些日來, 他找了許久, 卻不背后之人竟是裴長晉!
相比他的憤怒和殺意, 裴長晉面上卻還帶著笑意,猶如春風拂面, 只是說的話卻讓人心底發沉。
他看了面前那頗為狼狽的黑袍男人一眼,淡笑著道:“尊上終于發現了,我為你應該早察覺的。”
他竟然沒有否認,而是大大的承認了。
“你為何要這般做?!”姬不夜冷聲道, “裴長晉,你是裴家之人,你忘了你的身份嗎?!”
“這話,旁人說得,尊上卻說不得。”裴長晉冷笑了一聲,眸中滿是譏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尊上不會連這簡單的道理也不懂吧?況且,”
說到這兒,他面『色』驟然冷了下來,一字一頓的道,“我可不是裴姝!你我可沒有師徒之名!”
這話便是說,姬不夜根本沒有資格教訓他。
他不配!
“至于我為何要這般做?”裴長晉走近他,目光在姬不夜滿是傷痕的臉上頓了頓,笑道,“尊上難道不嗎?我裴長晉的妹妹,不是誰都能欺負的,便是她的師尊也不行!”
“你為你后悔了,那些事、那些傷害,便可當做從未發生嗎?”
裴長晉的目光越來越冷,眼里竟也是匯聚了濃烈的殺意。
“你為只要你悔過,便能求得原諒嗎?姬不夜,你為你是誰?!”他的面上滿是深深的厭惡,“這天下沒有這般好的事!”
姬不夜面『色』微白,雙拳倏然緊握。
而裴長晉話音未落,卻是忽然手。兩人如今修為相當,但是姬不夜這些日東躲西藏、疲于奔命,消耗過大,且又受了不少的傷。
幾個回合下來,快便落入了下風。
他竟然已不是裴長晉的對手了!
“你到底修煉了什么邪法?”姬不夜忍住身上的劇痛,厲聲喝道,“裴長晉,你瘋了嗎!你身上魔氣濃,且煞氣彌漫,再這般下去,早晚會反噬己身!”
他說這話自然不是因為關心裴長晉,而是因為裴長晉乃是裴姝之兄,若是裴長晉了事,那裴姝呢?
“我會如何,便不需尊上擔心了!”裴長晉的攻擊越來越凌厲,竟是招招致命,冷笑道,“您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話音剛落,便聽一聲骨頭碎裂之聲,姬不夜猛然朝后退了好些步,一截生生白骨從右臂處戳了來。
裴長晉竟是打碎了他右臂的骨頭!
之前與申屠凜一戰,姬不夜便失了一臂,大乘期修士的身體雖然能自我修復,可是卻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完成的。
如今,他卻又是壞了一臂。
對于劍修來說,此乃奇恥大辱,亦是的傷勢了。
裴長晉身上自然也有傷,但是相比之下,還是姬不夜傷得更一些。而不等姬不夜反應,裴長晉便又攻了上來。
下一瞬,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左膝劇痛,終是單膝跪在了地上。
或許,今日便要在這里了吧。
那一刻,眼前再次現了那個熟悉的姑娘,她身著青衣,還是他曾經熟悉的模樣,只是他卻再也沒有資格站在她面前了。
墮落成魔,手上沾滿血腥,又如此丑陋……
他伸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自己的臉,上面粗糲的手感讓他的心仿佛沉了深淵之中,再也不見天日。
或許,這般了,也好。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然而等待了許久,那殺招卻是一直未來。
“我不殺你。”
他睜眼,看見了裴長晉滿面嘲諷的臉,及充滿了厭惡與恨意殺意的眼眸。
“我改變主意了,殺了你,太過簡單了些。”裴長晉居高臨下的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人,看著那個高傲的問月劍尊被折斷了一身傲骨,他笑了,說的話卻是猶如利劍,“尊上不是主宰了無數人的生嗎?那你也便嘗嘗這滋味吧。”
“嘗嘗被所愛之人厭惡,被所有人拋棄,眾叛親離的滋味,”他的語調輕,可每一個字卻深深地刻了姬不夜的心頭,“猶如一條喪家之犬,不得不東躲西藏,茍活于,后變成一個失去人『性』和理智的魔物,您說這結局可好?”
“我,尊上應該也不這幅尊容現在姝兒的面前吧……”
裴長晉的聲音漸漸遠去,須臾,這滿是血煞的天地間,仿佛便只剩下了他一人。
曾經那不可一、滿身傲骨的問月劍尊早已不在了,如今還存于間的不過是個被魔『性』一侵蝕的半魔,一個到了后連自己的生也做不得主的怪物。
一個會被所有人厭惡,卻再也得不到一愛的怪物!
**
魔界的白日短。
似乎也沒有過去多久,天『色』便換了個眼『色』,魔日落下,魔月升起,魔界便籠上了一層濃的晦暗之『色』。
他們不欲多生事端,因此速度不快,怕是要日才能徹底離開魔界。
“你抱一會兒吧,這小胖看著小,量可不少。”正沉默的趕著路,一個胖娃娃便從天而降,落在了裴姝的懷中。她轉頭,看向一旁的青年。
那白衣青年此刻正『揉』著自己的手腕,仿佛真的是抱久了手酸。
可小豆芽再,又能過一座山嗎?某人如今的修為,便是一座山也能拔起,更別說只是一個小小的胖娃娃了。
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那白衣青年面上沒有多大變化,只淡聲道:“他平日黏你了。”
裴姝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向在自己懷中睡得香噴噴的小孩——這娃娃睡得可香,甚至還時不時地笑聲來,那白嫩嫩的小臉紅撲撲的,倒是讓人羨慕得緊。
也是如此,裴姝心中雖有些擔憂,卻并不慌『亂』。
懷里的胖娃娃軟乎乎暖烘烘的,抱著他就像是抱著一個小暖爐,只是卻是軟的。魔界的夜涼,雖然她如今的修為,這寒意并不算什么。
可能溫暖一,誰又會拒絕呢?
裴姝瞧著懷里唇紅齒白的小胖娃,又抬眸,看著身旁那位便是在三界之中也稱的上絕頂的美人,眉目間的沉凝忽地散了。非但如此,甚至唇角還隱隱有了一抹笑意。
“龍公這是吃醋了嗎?”她微微歪頭,“小豆芽可是為你流了不少金豆豆的。”
龍凜沒說話,只是忽地伸手指頭在小胖娃肉嘟嘟的臉上戳了戳,戳了好幾個肉坑來。
許是覺得手感不錯,他還再戳一下,卻見那睡著的小胖娃忽然擰起了小眉頭,然后大喝一聲:“龍凜是個大壞蛋!”
邊說,竟忽然張開了嘴,然后一口咬住了青年的手指。
白衣青年的面『色』霎時變了。
他如今已成了龍身,論起肉身的強度,在這三界之中,甚至能稱得上是第一。小胖娃牙口再好,便是盡全力,也是傷不了他的。
只是……
他猛地抽了自己的手指,便見那修長如玉的手指上亮晶晶的,那是某個熊孩的……口水。
龍凜的臉『色』黑了下來。
“噗——!”
一旁,裴姝沒忍住笑了聲來。
空曠荒蕪的一小天地里,她清冽悅耳的笑聲在耳際『蕩』了許久,像是一汪清泉流了心間,竟有些舍不得。
青年黑沉的面『色』微微怔了怔,幽深的黑眸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張滿帶笑意的清麗臉龐上。
她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紅唇『蕩』了優美的弧度。
眉目間像是帶著幽光。
“小豆芽還小,龍公大人有大量,可莫要與他計較。”那青衣姑娘面上的笑意不散,甚至越發濃了些。她一邊說著,一邊卻朝旁邊退了幾步,寶貝似的護著懷里那熊孩,笑道,“再說,也是你先動手的,算起來,可怪不著我家小豆芽。”
“……只是你家的嗎?”
這句話忽地脫口而。
話落,周圍倏地安靜了一瞬。
“裴姑娘可不能那般霸道不講理,”須臾,那白衣青年輕輕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滿的道,“我也有份的。”
裴姝抬眸,朝那抿著唇的青年看了過去。
青年沒有回避她的視線,而是與她對視。銀白的月光下,那一青一白像是在對峙一般,可身周卻無半分緊張之氣。
甚至……冰涼的魔風里似乎也開始有了暖意,升了溫。
“……他喚過我爹爹的。”
他看著她,像是帶了絲委屈。
不何時起,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短了。
裴姝瞧著那張白玉般雋秀的臉,唇角本就未盡的笑意更濃了一些,低低的笑聲再次在魔夜里響了起來。
須臾,她忽地轉身,抬眸朝某個向看了過去,開口道:“來吧。”
“跟了這么久,也差不多了。”
她話音剛落,龍凜便接了上去,兩人朝同一個向看去。
話落,四周安靜了一會兒。
不久,一個熟悉的人影終于從暗處走了來。
“裴少主。”
開口的是龍凜,他站在了裴姝的身前,微微擋住了她,面『色』沉凝的看著那從暗處走來的人。
正是裴長晉。
與姬不夜分開后,裴長晉并未回修仙界,而是跟在裴姝他們的身后。或者應該說,從裴姝他們了禁靈之地后,他便跟上了。
他為裴姝沒有發現他。
思及此,卻又忍不住嘲諷的笑了笑自己。
姝兒那般優秀,甚至凡人之軀入道,打敗了那么多人,又怎可能沒有發現他?況且,她身邊還有……魔尊申屠凜。
他跟上來,一是看看裴姝過得怎么樣,二便是要借機殺了申屠凜!
因為申屠凜,如今裴姝已成了仙道的叛徒,她的清名因此被染上了污,甚至要東躲西藏,避開仙魔兩道的追殺。
裴長晉自然不愿裴姝過這樣的生活。
他墮入魔道,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他的妹妹,是這間純善的人,怎能因為一個魔頭,被人誤解?他可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卻無法不在意裴姝的。
可跟了這么久,他卻開始『迷』茫了。
他看到了裴姝臉上的笑。
那是沒有雜念的笑,是充滿了愉悅的笑,是自她再次醒來,已經久久都沒有現過的笑。
而如今,她又笑了。
因為申屠凜。
“姝兒,你這些日過得可好?”
沉默了片刻,裴長晉終于開了口。他曾奢過裴姝跳下萬魔窟沒……可奢望終歸只是奢望,在萬魔窟上尋找了許久,后來,他甚至了萬魔窟之中尋找,卻終是一無所獲。
從那時起,他便不敢再了。
如今,他的妹妹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有那么多的話與她說,可到頭來,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對上那雙清亮的眸,那些話卻像是堵在了喉間一般,一個字也說不來了。
……他甚至不敢面對她。
所,他只是偷偷跟在她身后,卻不敢光正大的現在她的面前。可他終是貪心的,所,才一直不肯離去,甚至還隱去了身上的魔氣,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干干凈凈的裴家少主裴長晉。
“還不錯。”
裴姝淡聲回道。
裴長晉猛地朝她看過去,他為她不會理他的。他聲音有些顫抖,“那就好,那就好,我為你……”
“跳下萬魔窟是我自己的選擇,”裴姝打斷他的話,淡淡的道,“這條命來之不易,我不會輕易的放棄的。”
只要有一線生機,她拼盡全力也會去抓。
可這話聽在裴長晉的耳里,卻讓他心臟生疼,更是諷刺。無論是姬不夜他們,還是他,都無數次在裴姝的面前提起裴月的救命之恩,一次次提醒著她,她這條命是什么換來的。
就像是枷鎖,一層一層的套了上去。
裴長晉喉頭滾動,卻是一個字也沒有說來。
“姝姝……”
恰在此時,一聲稚嫩的聲音忽地響起,打破了有些凝滯的氣氛。
裴長晉抬眸,便見裴姝懷中的那個小魔擰起了小眉頭,肉乎乎的小手抓緊了裴姝的衣裳。他還閉著眼睛并未醒來,扁著小嘴嘟囔著,“你們不許不要我!”
原是這小魔在說夢話。
“好好好,我們不會不要你的,”青衣女嘆息一聲,眉目間有無奈也有一絲寵溺,輕輕握著小孩的小手,哄道,“我們一直都在的。”
像是聽見了她的安慰,小魔擰起的眉頭散了開來,小臉上甚至還綻放了一抹得意的笑。
而一旁,白衣青年雖面無表,卻依然伸手,『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小腦袋。他動作輕柔,眸『色』淡了許多,像是人間溫柔純善的翩翩公,卻不像那可屠殺天下的魔尊。
這一切看上去是那般的美好。
裴長晉恍然的看著面前這一幕。
“齊仙兒沒,”恰在此時,裴姝忽然抬頭,與他的視線撞在了一起。然后,她面『色』沉然,忽地開口——
“她在人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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