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黎看著微信眼神閃了好一會，才回了他，【我剛剛在姥爺家吃完晚飯，晚上沒其他事了，現在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撒謊，發過去的時候小臉有些不自然。

然后聽到樓下喻母還在喊著催她下樓，喻黎眼睫煽動了下，然后看向身旁打游戲的表弟，“喻秦，現在下去幫你姨包餃子，給你紅包。”

喻秦不冷不淡抬眸，睨她一眼，“多少。”

喻黎抿著唇，她新年紅包雖然有幾萬，但喻母擔心她亂花錢，就把這錢當成她下學期的生活費，她不能全花兒，“五千？”

“那算了，還是游戲香。”喻秦重新寵幸游戲。

“一萬。”喻黎眼睫顫了顫，輕聲說，“你別得寸進尺。”

“嘖。”喻秦翹著二郎腿，挑眉，“我都看到了，你在跟你男朋友發微信，現在是要去見他吧，你想想我要是把這事告訴姨，你可就慘了，一萬？還得包括封口費吧？”

喻黎深吸了口氣，想著自己如果節約點，下學期一萬應該夠，所以就把剩下的錢都轉給他紅包了。

喻秦收了紅包，立即態度一百八十度轉換，“行，姐我這下去就給你兜著姨，你安心去見男朋友吧，對了晚上要是不回我就兜不住了。”

“會回。”喻黎只是想去見他一面而已。

喻秦收了錢辦事格外靠譜，沒兩三下就把喻母纏得沒空理她，喻黎借著出門買東西的借口，就披了件羊絨風衣，戴上圍巾出門了。

Xx酒店離姥爺家也不太遠，打車就二十分鐘，喻黎在車上的時候就開始緊張，等會見到他第一句話該說什么好。

下車后，喻黎看了一眼微信他發過來的房間號，走進酒店的時候身子都是僵直的。

前臺服務員看了她一眼，也許她長得太乖了，忍不住問了句，“你好，這里未滿十八歲不能開房。”

“我，找人。”喻黎眨了眨眼，“還有這是我身份證，我去年已經滿十八歲了。”

再過幾個月到她生日，那就十九歲了。

“好的，你找的人在哪個房間？”對方問。

“1001房。”喻黎輕呼出的氣，都帶著白霧，即使是酒店里也有點冷，何況外邊，不過她沒什么感覺，比起身體冷她的心是暖呼呼的。

前臺服務員深深看了一眼，給她指了電梯的方向，“十樓，右拐第一間。”

“謝謝。”喻黎點了點頭，然后將圍巾拉上了一點點，走向電梯了。

看著她的背影，前臺的一群女服務員炸開——

“剛剛那帥哥來開房的時候，我說什么來著，肯定是等女朋友啊。”

“草還以為沒有女朋友，特意記了他手機號準備加微信的。”

“我還期待等會來的是個男生找他，那我就尖叫了。”

……

喻黎其實隱隱約約有聽到一些，她一開始是沒有其他的想法，因為江妄川從昱江過來，肯定是要住酒店的，畢竟這里沒有其他落腳之處。

他也不會讓她為難，喻家肯定是不可能留宿，所以他才住酒店。

喻黎聽到開房兩個字，才隱約察覺到一絲不自在，盡管他應該沒其他心思，她也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她坐電梯上來的時候，有一對情侶也在電梯里，都已經開始等不及在電梯里若無旁人地做著羞恥的事。

喻黎閉上眼睛，還能聽到男女的椯息，越聽，她的臉越熱。

直到電梯打開，她才快步逃離來到1001房，喻黎平靜了幾秒后，剛想敲門。

房門剛好打開，男生走出來差點撞到她，但是看著就像喻黎跌入他懷里一樣，她鼻尖輕微撞到他冷硬的下顎，還沒來得及疼，眼里就映入一條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圍巾。

是她花了好幾天親手織的藍白相間的圍巾，那時他生日，她就用這個做生日禮物送他，之后這條圍巾就沒再出現過。

她以為他已經隨手扔房間里某個角落生灰了。

喻黎回過神，看著男生穿著淺藍毛衣，氣質冷雋，眉骨高挺，眼皮極淺，偏長的眼睛透著一點兒煩意。

看到她，江妄川壓下去一點不耐，氣音從喉嚨滾出，“我下去買包煙就回來。”

“好。”喻黎連忙點了頭，正好給她緩沖的時間，她想把自己那些不正常的思想全部驅趕出腦子里，她只是為了來見他，不帶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喻黎走進他定的酒店房間，里面挺干凈整潔，不是那種套房那樣豪華，但也有床有沙發，還有靠著玻璃落地窗的吧臺。

她走過去給自己倒了杯冷水，喝了幾口，終于冷靜下來了，因為房間里開著二十幾度的空調，所以喝冷水身體也并不是太冷。

喻黎想起他剛剛圍著自己織的圍巾，嘴角才漸漸蕩出點弧度，將水杯放下的時候，無意間瞥到床頭柜上散放著的幾片。

她心跳如擂鼓，告訴自己這是酒店自備的，和他無關，然后在他回來之前，慌亂地將那些東西放進了抽屜里。

其中有一片從她手邊滑落在地，喻黎剛要去撿，就聽到他回來的開門的聲響，她下意識眼睫抬起，一動也動不了。

等江妄川走過來看也不看地上一眼，瞭起眼皮，身上帶著外面進來的寒意，聲音有點沙，“喝的冷水？”

喻黎輕地點頭，可是耳邊還是忍不住起了一層粉，“因為有點口渴急著喝。”

江妄川去摁了飲水機加熱，然后給她倒了杯熱水，也不知道他下去是買煙還是買吃的，只看到他將一袋子的外賣放在吧臺上，語調慵懶，“隨便吃點，我剛剛吃過這家還可以。”

她明明和他說了自己已經吃過晚飯才來的，雖然她肚子空空什么都沒吃，本來姥爺家是要包餃子吃的，還沒包完呢。

喻黎被他看透心思的羞赧，然后抱過那杯熱水，安靜地吃了會外賣填肚子。

江妄川坐在她身旁抽了會兒煙，一只骨骼清晰分明的手伸過來，碰了下她的手背，確定她剛剛來的時候冷冰冰的手被熱水溫熱后才松開，抬手又將空調調上來幾度。

喻黎吃完后覺得有點熱，她將圍巾拿下來了，猶豫了一會，才咬著唇和他說了實話，“其實我姥爺家還在包餃子，我沒吃就出來了。”

他沒說話，淡淡的煙味襲來。

喻黎看了眼他冷淡滾動的喉結，立即收回了視線，低聲和他說話，“看到你微信說來立城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也很驚喜，本來大過年你應該和你家人團聚的。”

聽罷，江妄川很輕地笑了下，指尖冷淡捻斷了煙頭的星火，“沒什么好團聚的。”

喻黎看除夕夜視頻的他心情也很差，想起江雨說的心結應該和他家庭有關，她想現在只要自己鼓起勇氣問，說不定他就會告訴自己。

她緊了緊手心，剛想開口被打斷，江妄川瞇了下眼睛，“之前你不是說我頭發長了？”

喻黎抬頭盯著他過耳的黑發，忍不住抬手摸了下，然后點頭，“有點長，要剪嗎？”

酒店應該有剪刀的，她其實從小就喜歡幫人理發，技術也還不錯，只不過她只幫過爺爺奶奶長輩剪過，心底還是有點沒底的。

江妄川眉梢溢出點散漫的笑，“剪吧。”

“要是剪壞了，怎么辦？”喻黎心一緊，下意識問，即使他長得再帥，發型也很重要啊。

江妄川無所謂地撣了撣煙灰，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隨你弄。”

喻黎瞬間負罪感極重，也就變得更加認真起來，小臉肅然，撫過他的頭發比劃了下，確定了要剪的部分后，“那我……剪了。”

江妄川沒應聲，在她靠近的時候將煙從唇邊拿下，漫不經心垂下眼，沒去看湊近過來的部位。

但他噴出來的呼吸炙熱，喻黎感覺心口滾燙，又怕剪壞他的頭發，只能忽視這一點，何況他也沒有看自己，更沒有多余的想法。

喻黎的腳邊漸漸飄落一些剪斷的黑發，原本剪得好好的，快要剪完最后一撮長發，突然她手一抖，剪歪了。

不過這不能怪她，誰讓他突然揑她，喻黎臉紅得能滴血，“那個對不起，剪壞了。”

江妄川本來是想等到她剪完頭發的，但是，中途又改變主意了。

見他沉默，喻黎以為他生氣了，下意識脫口而出，“你別生氣，我可以彌補的。”

江妄川夾著煙的手摟著她的腰，另一只手檞開她風衣的紐扣，低頭吮著她的脖頸，“那彌補吧。”

喻黎白皙的耳朵后面一片通紅，說的彌補是幫他修剪，還是可以補救的，沒想到他誤解了。

……

因為那晚喻黎不能留在酒店，喻母會起疑，再加上喻秦也兜不住，所以他點到即止，將她送回姥爺家附近才回酒店。

在昏暗的巷子里，走前他又拉過她吻了很久，喻黎呼吸不順暢，腿都站不穩他才讓她回去。

喻黎進門前，特意把臉貼著門好一會，才平靜進屋。

之后的幾天，她各種理由從喻母那找借口說是同學聚會離開，帶江妄川逛了立城高中她的母校，還逛了立城的各個著名風景點。

初五，江妄川接了個電話有事要回昱江了，喻黎雖然失落，但他能大過年來陪自己四天，她已經知足了。

和他道別之后，喻黎覺得這個年接下來好像沒什么意思了。

隔天，喻黎還是去了高中同學聚會，她穿著橘色毛衣，和淺藍牛仔，特樸素，雖然穿著樸素，但她那張臉不論如何穿搭都不樸素，一眼就是人群中的焦點，除非有像江妄川那樣風云人物的耀眼存在，才有可能令人忽視她。

潘宏看到她眼前一亮，立馬走過去和她打招呼，“喻黎？”

喻黎點頭，“嗯。”

“你留著長發快認不出來了，我們還猜測是沈易琛嫌棄你交新女朋友了，才被甩了，沒想到是沈易琛沒眼光啊。”潘宏說話直來直去，沒藏心思。

喻黎眼睛微微眨了眨，剛想說話，就被身后的成曦挽住了手腕，“黎黎好久不見，別聽他們男生瞎八卦，坐吧，點歌嗎？”

喻黎坐在女生之中，她輕輕搖了搖頭，“不用，這幾天喉嚨疼唱不了。”

她沒撒謊，可能昨天是和江妄川去爬山了，回來就喉嚨疼。

“行，喝什么？”成曦問。

喻黎低眸，“檸檬水就行。”一般ktv都有贈送的。

成曦倒了杯遞給她，還算熱情，但是沒一會沈易琛進了包廂之后，她的注意力就全放在他身上。

班里其他女生也是，喻黎當時遭到孤立，也大概是因為他在班級里對每個女生噓寒問暖的受歡迎。

“我說沈易琛怎么越來越帥了，你和喻黎既然分手了，大學里有找女朋友嗎？”其中一個女生問。

沈易琛看了一眼喻黎，見她沒有抬眸，在心底冷笑，“沒有。”

“不是吧，沒女生追你不可能啊，難道……”那女生頓了頓，看向喻黎，“喻黎還纏著你？”

沈易琛沒說話，倒像是默認。

女生一陣嘩然，“天啊喻黎你大學找不到男朋友嗎，為什么要纏著分手了的前男友？”

喻黎這才眼睫抬起，一字一句地輕而擲地有聲，“我有男朋友了，不是他。”

話音剛落，一片靜默。

沈易琛臉色一沉，隨即冷笑，“我學習忙，何況，我也不喜歡隨便找人談戀愛。”

“喻黎，你找的男朋友肯定沒沈易琛帥吧，你不會后悔分手嗎？”

“我看她是賭氣找的男朋友吧，寧缺毋濫的道理大概不懂。”

“嘖，無縫銜接沒什么，就怕一個比一個差哈哈哈。”

喻黎睫毛煽動了下，成曦本來想幫她說話，但看了一眼沈易琛冷著的臉，也就不再說什么。

除了這個小插曲，聚會氣氛還算和諧，話題過了就沒人再提了，快結束時，喻黎收到了一條江妄川的微信說來接她，她怔了一會打字回過去：【你……不是昨晚的車回昱江嗎？】

【遲一天回去。】

【好。】

喻黎拿起包正準備離開，潘宏攔下了她，“要不我送送你吧，喻黎？”

“不用，有人來接我。”喻黎不著痕跡地避開了他。

“男朋友？”潘宏眼底有些不屑，像這種女朋友出來聚會都不放心，看樣子是深怕喻黎出軌的舔狗，肯定很丑。

喻黎點了頭，繞開他就出去了。

包廂里的人也陸續離開，正好和她坐同一輛電梯，幾人在她耳后竊竊私語。

“她男朋友肯定長得磕磣信不信，不然誰把女朋友看得這么緊？”

“是啊，這不就同學聚會還來接，深怕喻黎被男人惦記上？”

“看她緊張的樣子遮遮掩掩，說不定又丑又肥哈哈哈。”

只有沈易琛臉色不佳，他踏出電梯那刻腳步仿佛定在了那里一樣，眾人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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