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之前有多豪邁，今日就有多無奈，洛羽望著滿屋子待收拾的東西，不禁嘆氣：“早知道這樣，我就在皇都等你了，費這老鼻子勁兒。”

        “說的好像前輩自己收拾一樣”。林碧正在核對需要安頓的老弱婦孺名單，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真是越來越目無尊長了”洛羽嘴上說著，掏出懷里的賣身契。“別忘了，你的賣身契還在我這兒里。”

        “林姑娘，有人要見你。”洛桑進門通報：“她自稱是梁府的人”。

        林碧放下手中的筆，走到洛羽身邊，“主人，該是這賣身契發揮作用的時候了。反正您也閑著，不如幫我去演這出戲吧”。

        “切，麻煩。”洛羽雖然嘴里說著，身體卻很誠實，蹦蹦跳跳的去了。

        三媳婦見到洛羽，知道是貴人，一把撲倒去抓洛羽的裙擺。“還請這位官人找我家嫂嫂來，救救兩位哥哥和我夫君。”

        “救什么救，”洛桑化身兇惡打手，一把推開三媳婦，“她已經賣身給我家主人了，拿什么救。”

        “對啊”洛羽一臉嫌棄的躲開，抖開手中的賣身契給三媳婦晃了一眼，“聽說梁二當家給她合離書的時候什么銀兩也沒有留，我是看她可憐才勉強收下的。雖說這落云樓被燒了，她也是要一輩子給我為奴為婢的，哪有勞什子閑工夫救人。”

        “可她認識國舅爺和段小姐啊。”三媳婦不死心。

        “是有過幾面之緣而已，但這落云樓一燒，誰還敢跟林家人相好？這位小娘子莫不是還沒清醒吧。”

        “這……”三媳婦一時沒有話語。

        “這什么這，我勸小娘子快回去收拾收拾，自己顧好自己吧。對軍需之物做手腳，那可是大罪。”洛羽說完，一擺手，下了逐客令。

        演完這戲，洛羽全身舒坦，急著去向林碧邀功。林碧此時已經完成名單，站在窗前呆呆地望著裹著露水的芽孢。

        洛羽一笑，有了興致，便坐在一把古琴前彈起一曲“春來”。這琴音回轉悠揚，全府的人都聽得出了聲，夸上一句人間天籟也不為過。

        林碧想起洛洛與她說過，她有一個徒弟，最會使用音律施蠱。每每讓敵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最后丟掉性命。一人抵萬軍，琴音催人命。如今看來，這人便是洛羽。只是洛羽為何突然離開魘軍，卻不得而知。林碧從洛羽偶爾露出的難過神情能感受到，這個故事大概很悲傷。

        唐棠回到自己的醫館，做最后的整理。老病人的囑托和處方也交由巫醫館的后輩。程枳在門口躊躅不敢進，卻被趕來的唐戦一把推了進去。

        “三年了，一直等在門口，打算等一輩子嗎？”唐戦也是看不下去，程枳明明也是叱咤風云的人物，偏偏在棠兒面前就是一只小兔。

        突如其來靠近讓兩人有些尷尬，都沒有說話。

        唐戦無奈張口：“他大概就是想勸你不要跟著去。”

        “不，不是的。我知唐姑娘心意，這次絕不會阻止。”程枳聽了唐戦的話，嚇的馬上開口解釋。“只是此去必定兇險萬分，我來就是給唐姑娘送這顆‘巫靈丸’，希望姑娘能處處小心。”說完，程枳從懷里拿出一個盒子。

        “‘巫靈丸’可是洛塵煉制的護身法寶，實在不易獲得，國舅爺倒是有心了。”唐戦在一旁幫腔，結果盒子準備遞給唐棠。

        “既然是這么珍貴的東西，國舅爺還是自己留在身邊吧。”唐棠拿起手中的包裹，接著對唐戦說：“我跟凌兒商量過了，此去皇都，我離她太近反而引人疑心。所以到了地方我便和她分開，就在遠處陪著她，戦哥不必為我擔心。”說完唐棠便從程枳身邊走過，出了門。

        “她也是怨自己，這心結得慢慢來。”唐戦安慰的說了一句，把盒子又塞回給程枳，似乎還有什么話要交代，但最終什么也沒有說。

        林家剩下的老人和小孩都隱姓埋名被安置在了西蜀的可靠人家，其余幾個年輕的丫頭執意要跟著去皇都，便同林碧一起成為洛羽新買的妓人上路了。

        程枳帶著侍衛小哥快馬先行一步，洛羽倒是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和林碧選了另外一條林間小路，慢悠悠的走著。

        林宛因為年長和唐棠同乘一輛馬車，她看出唐棠一路心事，便對她說到：“要說天下英雄都是愛江山勝過愛美人，你倒是遇上一個寧負天下人也不負卿的人”。

        “你不恨他嗎？”唐棠說出憋了很久的話。

        “恨？應該恨吧，如果沒有他，我便不會卷入這場紛爭嗎？我也不知道答案。可是至少他一直護著你。”

        “可是他終究害了你和林伯伯。”唐棠難過得很。

        “是啊，他應該也從沒想過謀害，可是父親還是被牽連。所以我與他最多是相互利用。可是唐棠，我看得出你的心里還是喜歡他，你自私一點也沒有錯。”

        “我……”唐棠一時語塞。

        “我也想把之前的一切歸結于其他人，可最終想來都是自己判斷失誤和能力不夠，如果要仇恨所有人，我很辛苦。如果棠兒你愿意和程枳在一起，也給了我減少一個仇人的理由。于你于他于我都是解脫。”

        “你這傻瓜，到現在還是為我著想，你要我怎么辦？”唐棠這次真的傷心了，哭的大聲。

        “我只希望我們之中至少你能幸福，替我那份一起幸福。”林碧也是動情，只是不再流淚了。

        她們的聲音，吸引了林榛兒，幾個丫頭里最聰明的一個。大約13、14歲的樣子，卻有著不一樣的成熟心智。雖然聽不清楚，但她能感覺到是傷心的事兒。因此在休息用膳的時候，她拉起唐棠的手：“唐姐姐不用傷心，雖然林碧姐姐不在，你還有我們。”

        其他幾個姐妹也擁上來，畢竟在紅凝館呆過，眼力勁是有的。她們看的出國舅爺對這個醫女的不同，都想借機套近乎。有一個自作聰明的，大聲說道：“你就別提那個林碧了，還被她害的不夠慘嗎？你說是不是，林宛姐姐？”

        唐棠身體一震，趕緊過來拉住林碧的手。

        林碧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微笑著看著唐棠，示意不在意。洛羽在旁邊看的津津有味，心里想著這幾個姑娘真是打掩護的好幫手，難怪林碧要帶在身邊。

        走的是林間小道，洛羽還特意繞道到一個琴院，替林碧選了一把古琴，這一耽誤，他們在路上走了近半個月。快到城門口的時候，有輛馬車已經等候多時。唐棠和林碧一行分開，臨走前交給了林碧很多藥囊，其實林碧已經不需要了，但還是全部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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