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回到房間，洛羽帶了創傷藥過來。

        “是不是罰的有點重？”林碧突然問道。“正月母家的事兒，旁人確實難以知曉。”

        “怎么，剛才還是當家人的模樣，現在又心軟了？”洛羽舉起林碧受傷的手，又皺起了眉頭。“傷得重不重，要不要請唐大夫過來？”

        “不用，不用，你看。”林碧用手絹搽了搽血跡，手背上的傷口竟然已經開始結痂。

        “我體內有血咒丹珠，這種只傷皮不傷骨的，根本不要緊”。

        洛羽深深得嘆口氣，蹲下來輕聲說道：“今天太魯莽了，知道嗎？”

        “嗯，抱歉，是我考慮不周。當時就是害怕…正月是個好姑娘”

        洛羽聽后眼睛閃過一絲流光，今天的石子兒有些蹊蹺，會不會是…”

        林碧搖搖頭，“我目前弄出的這些動靜還入不了洛紅線的眼”。

        “那？……”

        “是薛翼！”

        “啥？”洛羽顯然沒想到這個答案“哦，難怪他可以搶在我前面救下了你。”

        “嗯，之后他認真看了看我的傷，怕是有些懷疑。”

        “哦，原來你用受傷的手，摑掌李蔓娘也是怕傷口快速復原！我就說你怎么會那么傻。”

        “虧的最近元氣不穩，傷口好的慢。”

        “看來這小子也挺聰明的。咦，難道……是你自己弄斷的橫桿？”洛羽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這將計就計，用的可是妙啊！連我都騙過了。”

        “也非我故意弄斷，那橫桿的確也支撐不了太久，我當時只怕再飛來什么別的暗器…”

        “嗯，經此一試估計薛翼應該不會懷疑了吧。我看今天他也沒去找林魚，只跟你去了舞閣，看到你和李蔓娘的對峙就離開了。”

        “現在說放心還太早”。林碧知道后面只能越來越艱難，以后她必須更加小心才是。

        “你也知道害怕呀？也后別老是沖上去。”

        “不是你教的嗎？甘為知己，死而無憾。”

        “切，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根橫桿。”

        “我把首富之女救下，洛老板不應該獎賞我嗎？”林碧難得調皮一回。

        “那就把我自己賞給你吧！”洛羽擺擺手，走了。

        翌日清晨，林碧便收到了洛葉從唐棠那里拿來的藥。林臻兒著急讓林碧涂抹，林碧卻支開了兩人。因為那并不是讓傷口復原的藥。林碧需要挑開了傷口，把藥粉散上去，再仔細包扎。

        剛做完這些，林碧突然發現門前站了一個人，洛凌香。看來自己最近身體的確羸弱，連洛凌香什么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洛閣主身體輕盈如仙，走路都沒有聲響。”林碧有些尷尬。

        “林姐姐這是苦肉計嗎？”洛凌香認真的問。

        林碧心里一驚，洛凌香怕是看到了自己挑開傷口的場景。

        “看來還是姐姐手段厲害，凌香自愧不如。”

        “這，是夸人嗎？”林碧心里苦笑。

        “哦，不，我是真的佩服姐姐。昨晚我想了一夜，其實蔓娘的確不適合這里，主人也早有讓她離開的意思，我卻顧念同鄉之情，一味縱容，差點釀成大錯。姐姐心思細膩，見多識廣，我是真的比不了。”

        得，該來的躲不了。林碧知道這姑娘的心結不解也是不行。

        “對，我就是想用苦肉計。不過不是對洛老板，而是對薛將軍。”林碧無可奈何，干脆胡編亂造起來。“你也知道薛將軍曾去過西蜀，那時我對他便十分仰慕。怎奈家里已經給我安排了一門親事。我也就將這份喜歡埋藏心底。哪知我夫家對我不善，終究合離。本是已經死心的人，卻又讓我再見到他。你可以說我癡人說夢，但喜歡就是喜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種情感，你能明白對嗎？”

        一套共情說辭，把洛凌香惹得共鳴。她對洛羽便是如此，明明最不應該喜歡的人卻喜歡上了。

        “那姐姐打算怎么做？”

        “這兒……其實我也不貪心，就想時時陪著他。所以剛才才做了傻事兒，還請凌香不要告訴別人。”

        “姐姐放心，此事我定不會與他人講。”洛凌香點點頭，從袖子里取出一個香盒“我擅制香，這是我自己做的，想來送予姐姐”。

        “早聽說凌香的香，天下第一，真是榮幸。”林碧接過來，仔細聞了聞。

        “天下第一不敢說，不過什么香我都會做，包括那種香。”洛凌香說著羞紅了臉，“今后姐姐如果有需要，可以跟我說。”

        林碧聽后，心里泛出一絲內疚，洛凌香應該是對自己十分信任了才會對自己說這些，可愛如斯，希望洛羽能好好珍惜這個善良的姑娘。

        如林碧所想，戌時剛過薛翼便出現在攬月樓。名義上是送藥，還親自為林菀搽了藥，此舉本是羨煞旁人，誰也沒注意林菀眼中偶爾閃過的寒光。

        接連幾日，薛翼都會過來查看林菀的傷，林菀也會陪著他下棋飲酒。兩人十分知理，絕不逾越。薛翼真真沒想到林菀的棋藝如此高超，酒量也出奇得好，這讓他冥冥中倒是生出幾分遇到知己的感覺。

        自林碧救下了黃正月，從此便多了一條小尾巴。當然，這條小尾巴也不是沒有作用，那夜林碧為救她當眾露了臉，弈閣的生意可謂一落千丈。除了薛翼來，并無其他客人。黃正月干脆包下弈閣，天天纏著林菀陪她消遣。

        這日，林碧又被黃正月拉到了西市。西市多賣香料、書籍一類的貨物，也有很多胭脂水粉和首飾。黃正月和林臻兒忙著挑選胭脂，林碧實在沒有興趣，便獨自去逛逛書攤。走著走著便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這條巷子零落著許多賣舊貨、古書的鋪子，客人可以隨意的翻看，讓她感到愜意。

        可能是身體不適，林碧沒逛上幾家，便覺得疲乏。剛打算回去，卻被一種異香吸引。這香味她再熟悉不過了，那是父親林越經常為她調的香，用她最喜歡的黃桷蘭配合梔子和桂花。都是西蜀常見的花，卻各有滋味。

        林碧激動的尋著香味進了一家店鋪。老板是個消瘦的老頭，有客人進來連頭也沒抬。

        “老板，你用的是什么香，哪里來的？”林碧急切的問道。

        聽到林碧這么問，老頭才抬起頭來，“我這里不賣香。”

        “嗯，我知道，我就是想問問這香如何得來。”

        “我這里不賣香。”老頭還是那句話。

        “那，那我買其他東西，你告訴我行不行？”林碧慌忙之下，看到老頭手邊有一副黑白棋子，因為長時間沒有擦拭，顯得有些灰撲撲的，但仍然能看出質地精良。

        “那幅棋我要了，請老板告訴我，你這里熏得香是從哪里得來的？”

        “二兩銀子。”老頭攤開手。

        林碧快速得付了錢，滿臉期待。

        “是我家主人制的香”。老樓慢悠悠的說。

        “那你家主人在哪里？”

        “那我就不知道了，從來就是他來找我，我找不到他的。”老頭癟癟嘴。

        “那，那他一般什么時候來找你？”

        “這個不好說，有時候連著幾天，有時候半年一年。”舊貨老板雖漫不經心，但從眼神來看說的應該是真話。

        林碧失望了轉身。

        “哎，你的棋”老頭追出來，把棋塞進林碧手里，“我這里一旦售出，概不退換。”

        “姐姐買了什么？”林臻兒三人在街上碰到了魂不守舍的林碧。

        “咦？一副棋？”黃正月接過來打開看了看，“這是黑璽石和白水玉？哇，我第一次見用這么精貴的寶石做棋子的。姐姐花了不少銀子吧？”

        “二兩銀子”。林碧也有些意外，她剛才著急，并沒有發現這副棋子的不同。

        “二兩？這老板是不是不識貨啊？要在其他地方，一顆也買不到。”黃正月拿起一顆黑子，對著陽光看了看。“沒錯，這就是黑璽。姐姐究竟是在哪里淘到這樣的寶貝，我也要去瞧瞧。”

        “就在后面的小巷子，店名‘尋木石’的鋪子。”林碧用手指了指方向，“你們去吧，我有些累了”。

        “那我跟你回去。”洛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也難怪，他捧著的各式貨品盒子重疊的比他還高了。

        之后連續幾天，林碧總是抽時間去‘尋木石’守候，卻依然沒有等到店主人出現。在攬月樓的日子也總是望著那副棋子出神。

        “姐姐到底在尋找什么？”林臻兒有點看不下去，“‘尋木石’的老板脾氣如此古怪，姐姐怎么受得了？”

        “古怪？”林碧有些疑惑，雖說那老板并不怎么搭理人，但也不至于說成古怪。

        “可不是嗎？那天我陪著黃小姐去，他非說我們不是什么有緣人，東西也不肯賣給我們，還把我們轟出來了。”

        “還有這種事？”林碧想象了一下當時的畫面，能讓黃正月買不了東西，也是不容易，不由得笑起來。

        “姐姐終于肯笑了，最近可把我擔心壞了”。林臻兒撅起小嘴，拉著林碧撒嬌。“對了，姐姐，洛老板說你的生辰快到了，你想要什么生辰禮？”林臻兒說完還特意拍拍自己的荷包袋子，鼓鼓囊囊的，都是黃正月最近給的賞錢。

        “生辰？”林碧忽然想起當初進樓的時候，填的也是林菀的生辰日期，原來就在最近了。也不知道林菀的生魂怎么樣了，是否已經進入輪回？

        “門口有人找你。”洛葉一聲把林碧從思緒中拉回來，“是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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