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信息，林紓予把手機放在枕邊，安靜地躺在被窩里，眼淚從眼角滑落到枕頭上，濡濕一大片。

        腦海中閃過一幀幀清晰的畫面，悲喜交加。雖然在一起才一個月，但從兩人相識開始，她就已經傾注感情，半年的光景，已經抽不出身。

        林紓予知道自己不優秀，長相也不出眾。在別人眼里，甚至自己心里，都認為她配不上許沐。可是，她對許沐的喜歡是真心的，不摻雜其他。

        許沐也解釋過，出國是他母親的心愿。她怎么忍心讓他為難，讓他為自己留下來。

        林紓予漸漸入眠，眼角的淚痕已干。

        ……

        與此同時，許沐還埋在電腦前處理父親交代給他的任務。

        他一閉眼，林紓予淚眼婆娑的樣子就浮現在他面前。

        許沐坐在書桌前，他想早點完成寒假的任務，擠出時間陪她。

        剩下十幾天的工作，許沐連著熬了五天夜完成。林紓予知道他忙，只是在他午休吃飯的時候給他發信息。

        任務完成，距離除夕也只剩下三天。新年的氛圍愈加濃烈，想見她的愿望也愈加強烈。

        林紓予從知道許沐大三要出國留學的那天起，每天都呆呆地坐在桌前，手中捧著書，腦海里全是他的影子，想著想著，臉上的笑就變成苦澀的淚水。

        知道你要離開，哪怕是在一年以后，我也會患得患失，總覺得一睜眼，那天就要到來。

        你過于優秀，優秀得讓我害怕，害怕失去。

        ……

        大雪下了一整夜，城市被白色覆蓋。林紓予醒得早，拉開窗簾，玻璃窗上起了一層水霧。她用食指在上面寫下兩個字，想起這個人，她合上窗簾，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

        頭腦一熱，電話播出去后，林紓予后悔了。這么早，許沐應該還在休息。她準備掛斷的時候，手機里傳出慵懶而又熟悉的聲音。

        “紓予，早。”

        三個字，林紓予感覺自己的心被重重一擊。幾天沒見，現在聽到他的聲音都有種心被塞得滿滿的都要溢出的感覺。

        “紓予，還在聽嗎？”

        林紓予的思緒被拽回來，“嗯，我在，我在聽。”

        那邊的人低笑一聲，攏了攏被子，坐了起來，“今天怎么起得這么早？”

        他的笑，讓林紓予聽得臉紅。

        “我……想……你……了……”

        她紅著臉，慢慢地說出四個字，聲音小得都快聽不見。

        許沐愣了會，對著手機溫柔地說道：“我也想你，想見你。”

        林紓予聽得耳朵有些熱，嘴角卻掛著笑。

        本以為他已經說完，誰知道還有重磅炸彈。

        “今天我開始休息，等會去接你，我們見面好不好？”

        溫潤又帶著絲絲引誘的意味，林紓予腦子里回蕩著……好不好，好不好……

        林紓予笑著答了聲，“好。”

        ……

        許沐今天穿著墨綠色大衣，脖子上系著林紓予送給他的灰色圍巾。

        林紓予把自己裹得就露出一雙眼睛，她看著許沐今天的打扮都傻眼了，也太帥了點吧。

        許沐雙手插兜，見林紓予站著離他幾米遠，一動不動。

        他走上前，拍拍她的頭，低下身，對她笑道：“回神了，看傻啦。”

        林紓予咽了咽口水，低頭嘀咕：“穿得也太帥了，自己卻像個球。”

        許沐牽起她的一只手，還是熱的，隨后十指緊扣，放進自己的大衣口袋。

        “走啦，吃過早飯了嗎？”

        林紓予點頭，“吃過了，你呢？”

        “還沒，怕你等急了。”

        林紓予紅著臉，“那我陪你吃早飯？”

        許沐配合著她的步子，走得很慢，過了一分鐘說道：“好。”

        林紓予把他帶到自己常來的早餐店里，在店門口偷偷瞥了眼，發現沒有熟人，便大方地走進來。

        許沐在點餐，她直接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等倒好兩杯熱水，他端著早餐在她對面坐下來。

        她發現許沐每樣早點都拿了兩份。許沐見她吃驚的樣子，直接把她的圍巾解下，遞給她一杯豆漿。

        林紓予接過，小口小口地喝著。實在喝不下了，把豆漿放下。對面的人又遞給她一個剝好的雞蛋，她笑著接過，硬著頭皮咬了口。

        隔壁桌一個小女孩說道：“媽媽，你看，那個大哥哥給小姐姐剝雞蛋，我都會自己剝。”

        聽到小孩子的話，林紓予紅了臉，埋頭吃雞蛋。

        對面的人不以為然，繼續吃著油條，食欲大好。

        吃完早餐，許沐走到她旁邊，拿起她的圍巾，幫她圍上，捏了捏她的臉頰，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句話，她的耳朵直接紅了。

        他說：“我就想把你寵成小孩子。”

        ……

        吃完早飯，許沐接了個電話，眉頭微皺，隨后低聲一笑，說：“我問問她。”

        兩人還沒走幾步，林紓予就聽見他說：“我朋友在ktv唱歌，要我過去，提醒我把家屬帶上，愿意去嗎？”

        家屬……

        林紓予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我怕生，你朋友們會不會不喜歡我？”

        許沐哄著她，“沒事，都是很熟的朋友。我女朋友這么好，怎么會不喜歡？”

        林紓予考慮許久，才點了頭。

        臨到ktv門口，她才恍惚覺得自己好像被賣了。

        許沐牽著她走到二樓，推開a201的門。林紓予盡量縮在他的身后，減少存在感。

        一進門，林紓予就看見三四個男生坐在沙發上打牌，還有一對情侶坐在單人沙發上說笑。

        一個長發女生坐在高腳凳上，手里拿著麥唱著歌。流光四溢的效果燈時不時投在她的周圍，輕柔細膩的嗓音伴隨著舒緩的音樂，直擊心靈。

        林紓予看了眼屏幕，發現唱的是《最后一個夏天》，表達的是悲傷和離別，卻用著輕快的語調。

        “最后一個夏天

        沒有心情去海邊

        只想靜靜躲在房間翻照片

        夢還是一樣甜

        我們都還是我們

        睜開眼離別卻已在眼前

        如果努力一點

        將來也許很有錢

        那時候什么愿望都能夠實現

        最后一個夏天

        我們就要說再見

        很想知道你會記得我哪一點”

        林紓予看得挪不開眼，這個女生好漂亮，聲音好溫柔。

        房間里的人見許沐進來，立刻安靜。而那個女生依舊唱著歌，直至音樂結束。

        一個穿著灰色毛衣的人起身擁上許沐的肩膀，“老二終于把你盼來了，弟妹帶了沒？”

        許沐甩開他的手，牽著林紓予坐在靠門處的沙發上，“你眼睛瞎了不止一點。”

        許沐這一句話，把那人弄得十分尷尬。也許是十分熟識的原因，他才會這么開玩笑。

        簡單打了招呼，他的朋友也沒有為難她。偶爾開個玩笑，讓她的緊張褪去幾分，也放得開些。

        之前那個唱歌的女孩拿了杯藍色的果酒走到林紓予面前，遞給她。林紓予朝她一笑，準備接過。

        剛剛還在和朋友說話的許沐，回過頭來，喝了口水，“不用，她不喝酒。”

        其實，林紓予看著那杯好看的飲料，真的超級想喝。許沐不讓她喝，只好作罷。為了不讓女生尷尬，林紓予和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喝水就好，謝謝。”

        女生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淡淡地說：“沒事。你好，我是葉司鈺。”

        “你好，我是林紓予。”

        許沐坐在她身邊，一只手環著她。見她和旁人說話，也不打擾。只是和她說話的那人是葉司鈺，他有些不高興，但也不好擾亂她的興致。

        她開心就好，哪怕這個人他不喜歡。如果她沒受到傷害，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被人欺負，他絕不會放過——無論男女。

        ……

        許沐的朋友拖著他去打牌，他不愿意，想陪著她。林紓予也知道他們一年也見不了幾面，就讓他去陪朋友。

        許沐捏了捏她的臉，對她微微一笑。林紓予則一個人坐在看小說。不知道多久，身邊的沙發往下陷，她轉頭一看，原來是葉司鈺。

        她手里端著酒——是林紓予惦記的那種，林紓予瞥了眼許沐，然后偷偷地問葉司鈺要了那杯酒。

        那杯酒叫夢境，分為三層，從上至下為淺紫，湛藍，淡白，聞著有淡淡的藍莓和酒味。她小酌一口，涼涼的，酒味不是很重，反倒是果香很濃郁。

        葉司鈺看著她喝酒的樣子，淡淡地笑，“是不是很好喝？”

        林紓予點點頭，“唔，很香也很美。”

        接著兩人聊著天，喝著酒，處得也算融洽。兩人甚至還加了微信，約著有時間一起逛街。

        果酒的度數雖然不高，但是林紓予之前從未沾過酒，一高興喝了兩杯，也就有點醉。

        “那個，司鈺，我喝得有點漲，我去上個廁所。”

        “好，廁所出門直走，然后左轉。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我等會就回來。”

        說完，林紓予扶著桌子站起來，頭有點昏，臉也有些熱。她打開門，按照葉司鈺的提示去廁所。

        許沐打完最后一把牌，就抽身離開。他環視一圈，沒看到林紓予。走到原來的座位，她的包和圍巾還在。

        他拿著手機走出去，撥打她的手機號碼。響了五六聲，最后被接起來。

        “喂，紓予，在哪里？”

        “嗯，阿沐，嘻嘻嘻。”

        “是我，你現在在哪里，知道嗎？”

        “我……在廁所……睡著了，嗝，頭有點疼，想回去睡覺。”

        “好，你從廁所出來，我帶你回去。”

        許沐回到房間，拿起東西，和他們交代一下后，就去了廁所門口等她。

        林紓予想把廁所門的鎖打開，可她扭不開，門好像被什么東西擋住。她整個人倚在門上，用手拍門，大聲叫道：“有沒有人啊？我被鎖住了，麻煩幫我……嗝……開個門。”

        許沐在外面，依稀聽到林紓予的聲音，他再次撥打她的手機。林紓予接通，喝了酒很難受，再加上被鎖在廁所，心里委屈，說話帶著哭腔，“阿沐，我……我被鎖在廁所里，出不去。”

        許沐握緊手機，語氣溫柔地哄著她，“等著我，我馬上來，別怕。”

        許沐見沒有女生出入廁所，直接進女廁所，把門鎖上。他看著最里面的門把手被拖把抵住，是別人故意為之。

        他的臉色暗了幾分，挪開拖把，把門打開，看著紅著臉的姑娘坐馬桶上，流著眼淚，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許沐直接把她橫抱起來，拿著自己的圍巾墊在洗手臺上，讓她坐在上面。他幫她系好圍巾，戴上帽子。

        林紓予還是昏昏的，看著面前的許沐，傻笑著，笑著的眼里蓄滿淚水，雙手揉著他的臉，“阿沐，難受。”

        許沐摸摸她的臉，“乖，睡一覺就不難受。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林紓予點點頭，往他身上靠。許沐怕她受涼，脫下大衣給她蓋著。隨后，抱著她走出去。

        ……

        出了ktv,許沐就近找了家賓館，開了一間房。拿了房卡，許沐直接進房間。他把林紓予輕放在床上，打開空調，幫她把棉衣和鞋脫掉，蓋好被子。

        他走進衛生間，用熱水搓了搓毛巾。隨后走出來，給林紓予擦臉。

        感覺到熱氣，林紓予的手抓著毛巾。許沐順勢幫她擦手，把她額前的碎發往兩邊捋，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待她安穩地睡下，許沐走進衛生間打電話。語氣冷冽疏離，克制著怒意。他讓老大把監控掉出來，要把真兇揪出來。

        幾分鐘后，視頻傳到許沐的手機上。他點開，看到熟悉的人，握著手機的手因為用力都有些泛白。

        他直接打電話警告葉司鈺。

        “喂？阿沐，有事嗎？”

        許沐冷哼一聲，“今天是她沒出事，就是喝醉。念及以前的關系，我不追究。如果今天她出了事，或是以后你還找她麻煩，我絕不留情。”

        葉司鈺大笑，“憑什么，我們認識五年了，抵不上她半年。我一直喜歡你，自從去年和你表白以后，你就躲著我。為什么？我哪一點比不上她？”說著哭了起來，“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歡你？”

        “你的喜歡，我不能接受。我喜歡的，也只有她。以后就不要聯系了，希望你早日想開，再見。”

        葉司鈺跪在地上，聽著手機里的忙音。她不甘心，林紓予一點也不配。

        許沐打完電話，坐在床邊，看著她的睡顏，閉了閉眼。

        還好，沒出什么事。否則，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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