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六卷如殘葉濺血在我們腳上(一)
時光飛逝,又是一年。
初夏五月,杭城頂好的時節,溫度緩慢上升,卻也沒有燥熱。
空氣中依舊帶著春季的余韻,愜意而舒適。
晚上看著平安寫好作業,又早早將她哄睡,子玉便悄聲出了家門,親自到若兮工作的醫院等著她下班。
晚上若兮在醫院值班到十點才下班,背上包剛一走出醫院大門,便見到站在大門外已經久等了的子玉,于是趕忙加快了腳步走到她面前,帶著欣喜的笑顏,“咦?你怎么來了?平安呢?”
子玉伸出手接過若兮手中的包,“平安早睡了,我派阿柔在家看著她。這么晚了,我擔心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所以來接你。”
若兮四下張望一番,見沒有別人,捧起子玉的臉頰,猛地嘬了一個響亮的吻。
子玉帶著些許受寵若驚的“哎呀”了一句,又牽起了若兮的手。
二人并沒有直接回家,特地繞了一下遠路,繞到了西子湖畔。
難得的獨處時光,子玉與若兮不想浪費,即使是隨意走走,有心愛之人作伴,也顯得如此美妙而幸福。
夜深人靜,微風拂過寧靜的湖水,激起層層漣漪,晚風中夾雜著淡淡的鮮花香氣,混和著植物的清香,令人無比舒適愜意。
“好久沒仔細欣賞西湖,變了很多……”子玉開口感嘆。
若兮偏過頭去細細端詳西湖的水域,“嗯?不是前段時間還來過?那個時候,好像和現在比起來也沒什么變化……”
子玉搖搖頭,“我說的是年少時和師父曾經來過。”
若兮點點頭,卻又突然來了興致,“子玉,我有件事一直特別好奇。”
子玉帶著寵溺笑顏看向若兮,又捧出一個糯糯的鼻音,“嗯?”
“你說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是真的么?”
子玉莞爾一笑,又點點頭,“真的。”
若兮聽了子玉的話滿眼的好奇,接著追問,“那白素貞果真壓在雷峰塔下?”
子玉的眼神飄向雷峰塔的方向,“曾經是,但是后來她出來了……”隨后她又轉過頭來看向若兮,“不過,實際情況卻和書上寫的又不太一樣。”
“那真實的情況是什么樣的?”
子玉耐心為若兮解惑,“白素貞其實已經被法海殺害了,她的尸骨被法海藏到了雷峰塔底。但是她舍不得她的愛人,求著冥府帝君,抹了她幾百年的道行作為交換,又還魂了……”
聽了子玉的解釋,若兮的眼目中卻寫滿了惋惜,“哎呀……那多遺憾呀……她不是就為了成仙嗎?為了那樣一個人渣,值得嗎……”
見若兮這般好奇,子玉也不愿再賣關子,便將自己知道的詳情據實已告,“其實許仙本身也并不是像書中寫得那么人渣,他很愛白娘子。不過就是不太成熟,太單純太感性,太容易相信別人,這才上了法海的當……”
法海有把柄握在白素貞手上,所以他本欲除之以絕后患。
然而他沒有料想到,白素貞的法力與智力都遠遠在他之上,所以盡管機關算計,法海依舊沒能找出白素貞的破綻,二人的斗法一時間陷入僵局。
想不到,就在此時,許仙卻出現了,他與白素貞二人真心相愛,又愛得執著。
這就讓法海有了可乘之機,他用陰險狡詐的伎倆欺騙許仙,說他只有潛心修煉才能與白素貞長相廝守。
許仙本就是單純的性格,便真的信了法海的讒言。
法海正中下懷,白娘子救人不成,慌了手腳,這才釀成了后來的水漫金山。
法海終于找到了白素貞的軟肋,這軟肋便是白素貞摯愛之人,所以他便利用許仙當做人質,換取白娘子的性命。
之后法海殺了白娘子,許仙才如夢方醒,每日對著白娘子的畫像郁郁寡歡,惶惶不可終日,甚至差點自殺。
子玉的目光慢慢聚焦在若兮的面龐上,“白素貞身死之后,魂靈卻一直舍不得離去,許仙的痛苦與思念,她都看在眼里。后來心中實在割舍不下許仙,便最終選擇回到他的身邊。”
若兮微微點頭,似是了然,“原來是這個樣子……”隨即又露出遺憾神色,“不過為了一人,卻放棄了心中一直期望的事情,多少令人唏噓。”
子玉卻搖搖頭,“其實,也不盡然。畢竟最后白娘子與許仙之間的真誠感動了上天,她們二人便一同位列仙班了。又能長相廝守,又實現了夢想,結局已經算是很完美了。”
若兮又偏過頭看向子玉,“那法海呢?壞人姻緣,害人性命,他受到懲罰了嗎?”
子玉點點頭,又仔細為若兮解惑,“嗯,法海本是一只□□精,裝成人類的樣子,害了許多性命。最后,就在這西湖水域上,我師父鐘馗,代表冥府親自取了他的狗命。”
若兮聽了子玉的解釋,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聽你這樣說,那我就放心了。”
子玉帶著寵溺笑容,伸出手指輕刮若兮鼻尖,“你還挺有代入感!”
若兮見子玉又找機會挪揄她,假意生氣伸手要打,卻被子玉捉住,一把拽過。
若兮被子玉猛地一拽,重心不穩,跌在子玉懷中。
子玉緊緊攬住若兮的腰肢,隨后,偏過頭,一個吻落在若兮的唇上。
吻了片刻,子玉這才將二人的雙唇分開,隨即狡黠一笑,“禮尚往來。”
若兮羞紅了臉頰,輕輕推開子玉,快走了幾步不再理她。
子玉見狀趕忙追趕上去,又緊緊地牽住了若兮的手。
有湖光美景相襯,攜摯愛佳人在側,二人享受著難得的靜謐與溫馨。
又靜靜地走了一段距離,若兮低頭看了眼手表,已經快到午夜十二點了。
子玉與若兮想著平安一個人在家,回去的太晚,畢竟不安全,便沿著湖濱路,繞回了家中。
平安已經早早上床安睡,阿柔一直陪在身旁,平安睡得踏實,連子玉與若兮回家都沒能將她吵醒。
子玉為若兮將晚餐重新加熱,坐在一旁陪著若兮吃飯。
難得的二人相處時光,子玉凝望著若兮的臉龐眼中寫滿了寵溺,她似乎已經好久未曾仔細端詳過若兮的容顏了。
時光好像特別寵愛若兮,它沒有在若兮的臉龐上做過多的雕刻,卻反而為若兮帶來了一些難能可貴的東西。
這種東西,叫書卷氣。
時間過得久了,若兮眉眼間的青澀慢慢退去,變得越發成熟,可是眉眼之間卻沒有疲態與世故,反而凝練了許多純粹與知性。
子玉只覺得若兮如同一本厚厚的書卷,開卷有益,讀上千遍萬遍也會有新的發現,讓人愛不釋手,無法厭倦。
若兮吃了兩口,被子玉看得不自在,便放下手中的碗筷,帶著羞赧的埋怨,“你看著我做什么?”
“好看!”子玉直言不諱地稱贊,羞紅了若兮的耳尖。
若兮忍俊不禁地嗤笑一聲,又端起碗筷,夾了一塊雞腿肉塞進子玉口中。
剛放下筷子,黑白兩兄弟突然自大門穿墻而入。
“子玉,若兮。”二位點頭算作打招呼。
子玉偏過頭去,幾分不解地看向二人,“咦?二位,好久不見。這個時間前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阿柔聽見響動也從靈玉中飛出,與二人打了招呼。
若兮已經吃好了晚飯,端起碗筷去清洗。
子玉起身邀著老黑老白落座,又為二人泡上一壺上等茗茶。
老白喝了一口茗茶,終于開口,“子玉,此次我二人前來,確實是有事情要辦。”
“何事?”
“勾魂。”老白冷冷地回應。
聽聞此言,阿柔在一旁搭話,“既然是勾魂,你們正常行事便罷了,怎么還特地過來拜廟門兒的感覺?”
老黑也放下手中的茶杯,為眾人細細解釋,“那人不是我族魂靈,是個大和族。他嗜殺成性,陰狠狡詐,詭計多端,手上已經有幾十條性命了。更有甚者,他六親不認,連親人都命喪他手,所作所為,罄竹難書。崔判官那日翻了生死簿,他這一世,一人抵一年,他的陽壽已經到頭了。所以我兄弟二人前來,便是代表冥府,親自取他的性命。”
老白又在一旁搭話,“子玉,我們兄弟二人特來拜訪,其實是想知會你一聲,到時候怕你追問,反倒添了麻煩。”
子玉點點頭,聽了老白的話,她便知曉了二人的用意。
這件事情恐怕與平日里尋常的勾魂并不一樣,不讓自己追問,說白了就是不讓自己多管閑事,因此老黑老白這一次,想必會有些不同尋常的動作。
子玉神色凝重地審視著眼前的兄弟倆,“你們要怎么做?”
老白卻突然露出笑臉賣起關子,“你過幾日看報紙便知~”
出了子玉的家門,黑白兩兄弟來到一幢豪宅前。
豪宅門口一塊門牌,上書‘龍川’府邸。
黑白兩兄弟相互對視,確認地址無誤,又自玄關穿墻而入,見一名大和族軍官此刻正端坐在書房,研讀著面前擺放的一本書。
書名《地獄變》,作者芥川龍之介。
看著眼前大和族軍官的容貌,與那日崔判官用判官筆描畫之人別無二致。
黑白兩兄弟相視一笑,一個計劃慢慢在腦中勾勒而出……
這幢豪宅的主人,全名叫做龍川肥原。
隸屬帝/國/軍/部/大佐級別將官。
去年夏天,龍川曾在這杭城的一座隱秘莊園——“裘莊”內,秘密審訊了五名剿/總/司/令/部/職員。
他審訊的目的,是在這五人之中,揪出潛伏在東瀛傀儡機/關剿/總/內的gong、dang間諜“老鬼”。
誰想到,因為他剛愎自用,自命清高,自是不凡,被五位職員玩弄于股掌之間。
黔驢技窮的龍川惱羞成怒,最后還是使用了最低級的殺手锏,直接酷刑伺候坑殺嫌疑人。
浪費了許多時日,也沒能成功揪出“老鬼”,還害死了密碼破譯領域的天才人物。
龍川失去了上面的信任,于是便成為了邊緣人物,賦閑在家。
本來被高層排擠是一件令人難以忍受的事情,但是龍川卻好像并不在意,就在這西湖邊一擲千金,買下一幢別墅,逍遙自在地住了進來。
這要源于龍川的一個愛好,他癡迷西湖如同性命。
原本他妄想他們國家的士兵能夠占領這片土地,這樣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坐擁這湖光山色,享受旖旎風光。
誰想到,杭城并不是戰略要地,過境的隊伍只是在這里燒/殺/掠/奪了一番,便去了更有意義的戰略要地。
算盤打空的龍川,便留在了這杭城里,伺機而動。凡是這杭城發生的事情,他都要摻和一腳,妄圖得到上方的賞識,便可作為談判條件的條件,得到這西湖周邊更多的福利。
但世事難料,天不隨他愿,龍川什么事情都沒辦成,反倒失去了上方的信任。
既如此,他便退而求其次,尋了一幢豪宅,迫不及待地住了進去。
不過豪宅距離西湖稍遠,無法待在家中坐擁湖光春色,雖然遺憾,但是他也有的是辦法。
西湖周邊不少游船,自從攻占杭城之后,西湖周邊的游人日益稀少,游船的主人大多閑在家中,或是換了其他營生。
而這樣的游覽環境,反倒為龍川提供了便利。
游人稀少,船租便宜,龍川便時不時到西湖包下游船,泛舟游玩。
又逢一個滿月,傍晚時分,龍川再一次包下一整條游船,打算到湖心賞月。
船家姓白,與兄弟二人合伙經營這條游船。
龍川給了二人些許鈔票,船家貼心地為龍川備上餐食好酒,便開船泛舟游至湖心。
游船開到三潭映月一旁,龍川便叫船家停了船,游船停在水面上,隨著碧波微微飄蕩。
坐在船艙里,龍川獨自斟酒,等著月亮出現。
日頭漸漸在湖面隱去,月亮當空而旋。
天色晴好,萬里無云,圓月當空,月朗星稀。
酒不醉人人自醉。
船家為龍川大佐斟滿好酒,低著頭站在一旁,俯首帖耳等著傳喚。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龍川舉起酒杯,與船家點頭示意一番,隨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將酒杯端放到餐桌上,龍川偏過頭去,“船家,你可知這西子湖畔的美名從何而來?”
船家趕忙陪著諂媚笑臉,“這……回大佐,我們也不曾讀書,沒什么文化,自打落了娘胎之后便知道它叫西湖。”
隨后又怕眼前的大佐不高興,船家又小心翼翼詢問,“至于為什么叫這個名字,難不成是因為在杭城西部?”
龍川聽后,卻露出得意大笑,“哈哈哈!非也非也!”
聽見龍川的嘲笑,船家反而踏下心來,趕忙捧上笑臉,“喲,那我還真是不知道了。”
龍川止了笑聲,饒有興致地為船家解惑,“西湖這個名稱,起源于你國北宋詩人蘇東坡,他那首‘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便是寫這西子湖畔的旖旎風光。所以,在那之后這湖便多了西子湖,西子,瀲滟湖這種別名雅稱”
“哎呀,真是草民孤陋寡聞,想不到……”船家老白不敢再說下去。
“想不到什么?但說無妨。”龍川一面裝腔作勢,一面又饒有興致地看著船家。
船家再次露出諂媚笑臉,“我說了大佐可不要生氣。”
“無妨,你今日就將我當成普通游客。”
船家撓了撓頭,趕忙陪著笑臉夸獎,“想不到您對我們的文化了解的這么多,真是令草民自愧不如。”
“哈哈哈哈!”龍川聽了夸贊,心中舒暢無比,又自己斟酒,開懷暢飲。
光顧著喝酒,沒吃東西,龍川的臉上漸漸泛出酒色。
見到龍川臉上的紅潤,船家趕忙在一旁溫馨提示,“大佐,您別光顧著喝酒,也吃點米飯墊墊肚子,不然容易醉。”
今日的龍川興致極高,擺了擺手滿不在意,“不妨事,不妨事。”
眼看夜色漸深,龍川酒喝得差不多了,便吩咐船家開船上岸,可誰想喚了半天,也無人應聲。
酒喝了不少,船隨著波紋晃動,胃里翻江倒海,有些眩暈。
龍川想起剛才船家的提醒,便抄起筷子夾了兩口米飯,可剛吃了兩筷子,便覺得這米飯有些異味。
他緊張地抄起筷子端起飯碗,在飯碗之中翻動。
誰想到,飯碗之內,米飯的正下方,墊著一塊生肉。
龍川甚是惱怒,氣勢洶洶走到甲板,卻突然不聲不響地跌落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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