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如意走上前，用手捏著兔妖的耳朵，將它拎回院子里。殷元在后頭叫著：“娘親，這兔子是我的，鹿大娘說了，要燉湯給我喝。”

“娘親也沒說不是你的。乖，等娘親問完話，要紅燒還是要清燉，都隨你！”刑如意將兔妖擱在地上，仔細(xì)查看了一下。她雖傷的嚴(yán)重，卻都沒有傷及要害。估摸著，剛剛閃電劈下來的時候，狐貍還是在暗中做些手腳的。兔妖顯然也知道，所以這會兒她很乖！

“說吧！你為何要借凡人的身體，又為何留在韓飛的身邊，當(dāng)他的小妾？難不成，你也愛上了他？”

“小妖是借了凡人的身體，但卻沒有傷人性命。”兔妖掙扎著起了起身：“那個小妾原本就是死了的。我看見她時，她躺在草叢里，已經(jīng)沒有了氣息。正好，我想借個身體，于是就借了她的。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冥府問問。”

“你說的這些事，我自然會去問的，若是說謊，再歷天劫時，可沒有人幫你擋了。剛剛，你也看清楚了，單憑你現(xiàn)在的修行，根本就擋不住。”

“小妖以百年修為發(fā)誓，剛剛所說，句句都是真的。”兔妖豎起了耳朵來。

“那韓飛呢？你藏在他的身旁，做他的小妾，又是為何？是看上了他的人，還是像戲文里唱的那樣，要報他的恩？”

“都不是！”兔妖搖搖頭：“那時，我剛借完身體，還不太熟悉。那具身體本身又很弱，所以走了沒多遠(yuǎn)，就暈倒在路上。那是一條官道，正好韓飛路過，許是看我相貌還不錯，起了惻隱之心，將我救起。我看他人還不錯，就留了下來，一邊養(yǎng)著身子，一邊練習(xí)著如何操控這具身體。”

“原來只是各取所需的關(guān)系！”

“是的！他貪圖的不過是我的容貌，我的身子，但這容貌和身子原本就不是我的，所以他想要便就給他了。而我所圖的是他的身份，還有家世。當(dāng)然，我指的不是凡人看中的那些，而是他家條件好，可以請?jiān)S多的大夫幫我調(diào)理。加之，他是韓家的少爺，我也不比接觸更多的人，也便于更好的隱藏身份。”

“那調(diào)養(yǎng)過后，你為何不走？”

“走？去哪里？我是一個小小兔妖，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人。可我天分不高，修行百年，也不過勉強(qiáng)借人的身子一用。可真做了人，我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什么？所以只能學(xué)著旁的人，在韓飛的身旁，做一個聽話的，討他開心的小妾。況且，我天劫在即，我雖從旁的妖怪哪里聽過，說是只要借了人的身子，就可以成功渡劫，但我卻不知道這個法子，是不是靈驗(yàn)。韓家，不是尋常的人家，就是宮里的御醫(yī)都能請的來。我想著，萬一到時候有個什么意外，留在韓家，總比留在別的地方好。”

“所以，你借人身體，包括留在韓飛身旁，最終的目的，只是為了渡劫？”

“可以說，是的！”兔妖沒有否認(rèn)。

“哎！如果這是真相，那韓飛可真就是倒霉了。你是渡劫，他卻被你殃及，差點(diǎn)要了性命。”

“小妖也沒有想到，天劫的威力竟會如此巨大，哪怕我借了身子，也絲毫躲不過去。”兔妖頹廢的搖搖頭。

“渡劫，本是你修行路上必須要經(jīng)過的考驗(yàn)。你想投機(jī)取巧，結(jié)果只能更糟。難不成，你以為天上那些東西是傻的？”

刑如意這話剛說完，平地里炸出一聲響雷。狐貍不悅的朝著天上瞄了眼，殷元則蹲在門口，氣呼呼的說：“響什么響，我娘親不就是說了句【天上的那些東西是傻的】嗎？你們不高興什么？是想要證明自己不是東西，還是證明自己不傻？”

雷又響了，只是這次是個悶雷！

狐貍又朝著天上瞟了眼，殷元膩歪歪的湊過來，說：“狐貍爹爹，天上的這幫東西，是不是越來越不成器了。還是你們上古留下的這些嫡系神仙好，各個都有風(fēng)度，也不在言語上計(jì)較。他們啊，真是枉為神仙！對了，如意娘親，你話問完了嗎？殷元的肚子都餓扁了！”

“知道了！”刑如意應(yīng)了聲，用手扯扯兔妖的耳朵：“怎么辦，我兒子要吃你！”

兔妖無力的耷拉下耳朵。

刑如意輕嘆一聲，起身，開門，將殷元放了進(jìn)來。

“娘親，我是不是可以去燉兔子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是房間里的這一只，你狐貍爹爹早就給你備好了，這會兒功夫，鹿大娘應(yīng)該已經(jīng)做熟了。去吧，順帶把這只兔子帶到后院，讓她養(yǎng)養(yǎng)傷再走。”

“娘親打算放過她了？”殷元歪著腦袋問。

“本來就沒打算難為她？我與她無冤無仇的，與那韓飛也沒什么交情，何苦為了他的死活去跟一個兔妖作對。倘若她傷人性命，我沒準(zhǔn)還會替苦主教訓(xùn)她一下，可眼下，她借的是死人的身體。韓飛受傷，也是被女色所迷的結(jié)果。你說，我出這個頭做什么？”

刑如意說完，伸了伸懶腰：“忙了一宿，我困了，我要去補(bǔ)個覺。至于你跟你的狐貍爹爹，自己看著辦！乖！”

“如意娘親的愿望很是美好，只可惜，現(xiàn)實(shí)有些殘酷。聽門外的腳步聲，應(yīng)該是盛叔叔到了！”殷元說完，嗅著香味兒去了后院，邊走還邊喊著：“鹿大娘，你都做什么好吃的啦？這香味，可把殷元肚子里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

“也沒什么！昨個兒晚上，殷爺帶回來一只豬，我尋思了半響，就做了一道簡單的麻油炒豬肝，剩下的東西料理一下，咱們中午再吃。”

“麻油炒豬肝？怎么，你們也從好運(yùn)來酒樓買了這道菜嗎？可千萬別吃，這菜是能吃死人的！”隨著話音，小盛子推門，快步走了進(jìn)來。在他手上，提著一只籃子，籃子中，也擱著一盤菜，正是麻油炒豬肝。

這道麻油炒豬肝，有許多的做法，最簡單的一種，就是將豬肝切成小片，拍上薄薄的太白/粉備用，然后煮一鍋約70°C的熱水，將豬肝放入汆燙撈起。在鍋中放入麻油，爆香老姜片，將豬肝放入，撒入青蔥、蒜片，加適當(dāng)?shù)恼{(diào)味料翻炒即可。這道麻油炒豬肝，有活血的作用，也算是一道補(bǔ)血的食補(bǔ)良方。

刑如意打著瞌睡，沖小盛子擺擺手：“怎么，大清早的，天都還沒涼透，你就給我送菜來了？”

“如意姑娘您可別開玩笑了，這啊，不是菜，是藥，毒藥！”小盛子說著，將那道麻油炒豬肝放在了刑如意的跟前：“這是常大哥讓我拿過來的，我們瞧了，可左右瞧不出這道菜有什么蹊蹺的，也尋了大夫去看，用銀針試過，都沒有什么不妥。但離奇的是，就是這樣一道菜，但凡吃了的人，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眼下已經(jīng)有十?dāng)?shù)個了。

眼下，天是還沒大亮，若是亮起來，那些傷者的家屬們怕要去圍攻府衙了？如意姑娘，殷公子，你們快幫著給看看，這道菜，究竟蹊蹺在哪里？還有，你們家里的菜，若是從好運(yùn)來買的，也千萬不要吃。”

“這道菜，看起來很平常啊。用料沒有錯，火候也夠，一看就是有經(jīng)驗(yàn)的廚子炒出來的。當(dāng)然，無論是色香味，還是整體的賣相，都跟鹿大娘做的沒法比。可尋常人吃著，也是夠了。你剛剛說，吃了這道菜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傷了，還有就是病了，可有什么癥狀？”

“癥狀？”小盛子皺了皺眉，說：“癥狀有，就是消化不良。我們尋了好幾個大夫過來，結(jié)論都是這個。還有，就是這些病人，在犯病或者死前都曾出現(xiàn)嘔吐現(xiàn)象，但吐出來的東西，既不是積食，也不是這道菜里的東西，而是觀音土！”

“觀音土？”刑如意站了起來：“這種土我知道，是陶瓷制品的胚體和釉料以及粘土的重要原料，土里富含硅、鋅、鎂、鋁等礦物質(zhì)，被譽(yù)為【萬能石】。雖是萬能石，卻不能吃，但在一些饑荒年，有些饑民為了果腹，也會迫于無奈去吃。吃下之后，雖然能暫時解除饑餓感，但由于沒有營養(yǎng)，也不能被人體消化吸收，所以食用之后會產(chǎn)生腹脹、難以大便等癥狀，最后活活被憋死。可眼下，并非饑荒年，好端端的酒樓里，也不可能會有這種土，而且還在菜里。”

刑如意說著，用手扒拉一下那些菜，都是麻油炒豬肝的尋常配料，一絲泥土的痕跡都沒有。

狐貍原本靠在門邊，看見如意的動作，就走了過來。先將她的手指，從菜盤子里扒拉出來，又拿了帕子，幫她擦拭干凈，這才將菜端起來，掃了一眼，說：“是幻術(shù)！看起來，這人應(yīng)該是與酒樓有仇，否則斷不會用這樣的損招。”

“幻術(shù)？就是民間俗稱的障眼法？”刑如意問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甚至還開啟了鬼視，可無論怎么看，那都只是一盤尋常的菜肴而已。

“我說的幻術(shù)，是妖法中的一個類別，算是狐妖一系，因施法者修為較高，妖術(shù)也較為精深，所以你的眼睛看不出來。”狐貍說著，用手在菜上輕輕的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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