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餃子（3）
李茂趴在一口古井的邊兒上，仔細(xì)的觀察著古井中的情況。井很深，就算他用了妖力也無法穿透。井水在夜色中，呈現(xiàn)墨一般的黑色，陰冷的氣息，順著布滿青苔的井壁，爬上來。
“你當(dāng)真看仔細(xì)了？這井里有個很像我如意娘親的女鬼？”
殷元靠在一則的枯樹上，懶洋洋的打了個瞌睡。因?yàn)橼s路，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都沒有補(bǔ)充妖物了，精神有些萎靡。若不是李茂告訴他，這井中有個女鬼，而且長得很像如意娘親，他才沒有這個閑工夫跟著他深更半夜的來爬井。
“我的小殷爺，殷小爺，小的發(fā)誓，真的是看見了。”
李茂沮喪的撤回身子，一屁股坐在了井沿上。
“白天時，我跟小爺你經(jīng)過這里，就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好像聽見這口井里傳來嗚嗚的哭聲，聲音是一個女子的，聽起來很是悲切。小爺你也知道，小的跟掌柜的時間長了，這心呢也就跟著變軟了，所以就偷偷的跑到這井口邊兒，朝著里頭瞟了那么一眼。
白天的水井，也跟這晚上似的，黑黝黝的，看不到底兒。只是距離近樂兒，那哭聲也就越來越清晰了，確實(shí)就是從這水井下面?zhèn)鱽淼模倚〉漠?dāng)時還感覺到了那井下正往外嗖嗖冒著的涼氣。”
“廢話，都這時節(jié)了，那里頭難不成還能冒著熱氣兒？”殷元撇了李茂一眼。
李茂嘿嘿的傻笑兩聲，接著說道：“就在小的準(zhǔn)備起身，跟上小爺你的時候，突然注意到，那井下好像有什么東西正爬上來。小的雖然是妖，卻并不喜歡這種陰森森的感覺，可就在小的愣神兒的功夫，井里的那個東西忽然抬起頭，看了小的一眼。當(dāng)時小的就愣住了，因?yàn)檫@井里的女人，長得實(shí)在是太像掌柜了。”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殷元又打了個哈欠，順帶著舒展了一下身體。
“小的什么也沒有做啊！”李茂委屈的看著殷元：“哦，對了，小的將自己的手伸到井里邊兒去了。”
“你伸手做什么？”
“小的不是看那個女鬼爬井爬的太辛苦，擔(dān)心她萬一爬不上來再掉下去怎么辦，所以就伸手好心的想要拉她一把。結(jié)果倒好，女鬼不視好妖心，呲溜一下竟又滑回去了。嘖嘖，就這一點(diǎn)兒上，她可不像掌柜的。若是掌柜的在井里，指定會讓小的給拉上來。”
“是！若是我如意娘親在井里，肯定會讓你先把她給拉上來，然后再一腳把你給踹回井里去。”
“為什么？”李茂不解。
“因?yàn)槟惚堪。 币笤齼刹阶叩嚼蠲埃门趾鹾醯男∈种复亮舜了念^：“好端端的，我如意娘親為什么要下到水井里去？再說，就算下到井里，還用你去拉她上來嗎？就算我如意娘親愿意，我那個愛吃干醋的狐貍爹爹也一定不會愿意。你用那只手拉我娘親，他就剁掉你的那只手。還有，你剛剛那是什么比喻，竟敢拿這井中的女鬼跟我如意娘親比，你是不是想被打回原形，重新修煉啊！”
“哎呀，我的小爺，小的不就是順嘴那么一說嗎？”李茂說著，起身，對殷元作揖，“求小爺看在小的一路背著您的份兒上，剛剛話，千萬不要讓掌柜的和殷爺知道。這打回原形是小，重新修煉可是大。那天劫什么的，小的真心不想再經(jīng)歷一遭。”
“知道就好，那女鬼呢？到底找到?jīng)]有？”
“回小爺?shù)脑挘瑳]有！”
“既沒有的話，咱們就回去吧。”殷元伸了個懶腰，越發(fā)的沒精神起來：“如意娘親與狐貍爹爹他們怕是已經(jīng)離開了蘇家，按照行程，昨個兒傍晚就應(yīng)該到了這里。”
“可咱們沒有見到掌柜他們啊。”
“那就是路上遇到事情給耽擱了。”殷元的神色變了變，“我總覺得這個地方有些古怪。”
“小爺您，也有這種感覺？”
“但凡風(fēng)水好的地方，除了養(yǎng)人，還比較養(yǎng)鬼。李茂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村子陰氣特別重嗎？”
“是挺奇怪的，白天時，小的也曾看過這里的山勢走向，就如同小爺你剛剛說的，絕對是一個風(fēng)水寶地，能出將相的那種，可進(jìn)入村中之后，又發(fā)現(xiàn)這里陰氣頗重。更為奇怪的是，陰氣如此重的地方，居然沒有引來那些修煉的小妖小怪，就連鬼，小的也只在井中看到那么一只。”
“還有一點(diǎn)！這里的村民既不信佛，也不信道，就連尋常百姓家經(jīng)常供養(yǎng)的那些神仙，這邊也都沒有。例如土地、山神。”
“小爺您這么一說，好像真的是。”李茂撓撓頭：“按說，距離這村子不遠(yuǎn)的地方就有一座寺廟。盛唐女皇專愛禮佛，這是盛唐百姓全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但凡距離村莊近的寺廟，都會香火鼎盛。可咱們?nèi)フ姨K家大少爺蘇景伯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那座寺廟很是清凈，除了蘇景伯之外，就再沒有見到別的香客。”
“事出反常，必有其因，沒準(zhǔn)這些怪異的現(xiàn)象與你看見的那只女鬼也有牽連。算了，既那女鬼不肯出來，咱們就暫且回去，等如意娘親來了再說。就憑她的那一手招鬼術(shù)，這井中的女鬼就算想要躲著，也躲不到哪里去，到時候，她是圓的還是扁的，你我自然也就能瞧個清楚了。”
“小爺說的這些，小的之前怎么就沒想到。早想到的話，咱們還提前跑這里做什么，跟著掌柜的他們一起來就是了。”
李茂說著，起身，又往井里掃了眼。原本平靜的井水，像是起了波瀾，在黑暗中發(fā)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李茂嘿了一聲，聳聳肩，對殷元說著：“得，我說這女鬼怎么不出來，感情躲在井底煮餃子吃呢。小爺你聽聽這井水的聲音，像不像是水燒開時的聲音。”
“小爺我又不做飯，哪里聽的出來。”殷元皺皺鼻子：“小爺困了，要先回去瞇一覺。至于你，要嘛將這水井里的女鬼捉回去給小爺我當(dāng)早飯，要嘛給小爺找兩個雞腿回來，否則餓極了，小爺我就先吞了你墊肚子。”
“小爺放心，這井里的女鬼，小的不保證一定能捉到，但雞腿肯定會有的。”
李茂說著，摸了摸自己的頭，沖著殷元嘿嘿的笑了兩聲。
就在李茂轉(zhuǎn)身的時候，黑漆漆的水井中慢慢的升起一個東西來。李茂感覺到了那股自身后傳來的詭異氣息，于是回頭，看見了一顆女人的頭。
那女人的身體慢慢的向上升起，李茂與殷元這才注意到，女人身上穿著的竟是一身鮮紅的嫁衣。只一會兒的功夫，那女鬼已經(jīng)從井中露出了大半個身體，直到最后完全從井中飄了出來。
“這……這難不成是吃過餃子了，出來透透氣？”
李茂看著女鬼，女鬼卻只是低著頭飄在空中，一身大紅色的新娘服在夜色中顯得既詭異又驚悚。就在李茂說完那句話之后，女鬼原本低垂著的頭慢慢的，一點(diǎn)點(diǎn)的抬了起來。
殷元見女鬼抬起了頭，也不由挺直了脊背，看向女鬼的臉。果然，像李茂說的那樣，這個女鬼與她的如意娘親長的有幾分相似。
女鬼臉色慘白，眼睛里都是白白的，沒有瞳孔，表情陰森而凝重。她先是盯著李茂和殷元看了一會兒，慢慢的頭向后仰，直到仰成一個正常人無法達(dá)到的角度。
李茂摸了摸鼻子，問殷元道：“小爺，您看這只女鬼是在做什么？練舞嗎？”
殷元瞇了眼，不動聲色的出手，便去捉那只女鬼。手剛剛碰到女鬼的一角，女鬼卻忽得變作一縷白煙，消失了。
“不是鬼，是魄！”
殷元握了手，自古井上方悠然落下。
李茂也斂去了剛剛嬉皮笑臉的模樣，站在了殷元的身后。
“看來，這村中的確有些古怪！”
“先去找娘親他們吧！雖說有狐貍爹爹在，娘親他們也不可能出現(xiàn)什么危險，但話說回來，也正是因?yàn)橛泻偟冢镉H他們反而不容易看見這些微小的古怪之處。”
“小爺是擔(dān)心有人在這村中故布陷阱？”
“你還記得那個莫須有嗎？”殷元看向那口古井。
李茂點(diǎn)點(diǎn)頭：“記得！小的還記得殷爺說過，那個人高深莫測，就連殷爺都看不透他的底細(xì)。”
“我總覺得那個人是為如意娘親和狐貍爹爹來的，在神都洛陽時，發(fā)生的許多事情，都是與那個人有關(guān)的，而出城之后反倒是沒有了那個人的消息。我懷疑，他就藏在暗處，至于密謀的到底是什么，目前還不清楚，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們不能不防。”
“那常大人呢？會不會是那個莫須有的人。”李茂蹙眉：“京師衙門新來的那位謝玄謝大人似乎跟這個莫須有也有些牽連，常大人雖是掌柜的異性兄長，可到底是聽命于那個謝玄的。凡人與我們不同，他們很容易被金錢，權(quán)勢所利誘。尤其，常大人還沒有得到掌柜的心，難保不會因愛生恨。”
“常泰？應(yīng)該不會吧。”殷元暗自琢磨著：“娘親他們出城時，故意將我留下。明著是讓常泰與小盛子幫忙照看我，實(shí)則是讓我在暗中保護(hù)他們。這一路上，我都沒有發(fā)現(xiàn)常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倒是他對娘親的那一片心是真真的。只可惜，娘親她早就有了狐貍爹爹。”
“這么說來，小的的擔(dān)心倒是多余的了。”李茂說著，也松了口氣。
村子那頭，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咣，咣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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