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路景越面不改色點頭應她一聲“師傅”的畫面過于夢幻,昭棠十分恍惚,有那么幾秒的時間,她不知道到底該問他經(jīng)歷了什么,還是該問她經(jīng)歷了什么。
路景越卻十分淡定,他的目光掃過客廳里整齊擺放的四個行李箱、三個紙箱和一個行李袋,問昭棠:“就這些?”
他問這話的神態(tài)和語氣十分專業(yè),真的像極了昭棠以前遇見的那些搬家?guī)煾怠?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又立刻搖了下頭:“先等下。”
說著,她側(cè)著身子從他旁邊走過,小心的沒讓自己的身體碰觸到他,然后飛快跑回了臥室。
手機放在梳妝臺上,她拿起點開貨拉拉app。
雖然路景越自己承認了,但她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約的貨拉拉師傅是路景越。
不管是路景越做了貨拉拉師傅這件事,還是路景越做了貨拉拉師傅并且還剛好接到了她這件事,都讓她非常沒有真實感。
她點開進行中的訂單,接單師傅那里沒有顯示姓名,只有三個字:駱師傅。
果然。
路景越站在客廳正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套房子。
一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的全明格局,客廳和臥室都朝南,裝修不算精致,但很干凈,吊燈一塵不染,家具家電也都是全新的。
她稍微有點潔癖,這種是她會租的房子。
只是空氣中飄散著一股味道,很淺淡,有點像經(jīng)久不住人的房子里那種沒有人氣的味道,但太微薄了,只有仔細聞才能聞出不同。
身后傳來腳步聲,他回頭,視線回到她的身上。
昭棠手里拿著手機,走到他面前,將點開的屏幕遞給他看,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的委婉:“你看,你是不是弄錯了?我這邊顯示接單的是駱師傅。”
路景越掃了眼,沒說話,又撩起眼皮看向她。
昭棠抿了抿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態(tài),慢吞吞補了一句:“不是路師傅。”
路師傅。
路景越唇角輕勾,泰然自若地點了下頭:“沒弄錯,駱師傅是我的合伙人。”
昭棠覺得自己對“合伙人”這三個字可能存在什么誤解。
現(xiàn)在,連貨拉拉師傅們都有合伙人了嗎?
“合伙人?”
“嗯。”路景越輕點了下頭,“他負責搶單,我負責搬家。”
昭棠:“……”
男人臉上的神情十分認真,簡直不像是在開玩笑:“畢竟我搬家的時候沒空看手機,他抱著手機沒辦法搬家,這事兒得兩個人共同完成。”
昭棠:“……”
這邏輯,她竟無法反駁!
路景越走向那一堆行李,大概為了方便,將袖口更往上挽了些,想了想,又抬手開始解襯衫扣子。
昭棠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目光發(fā)直。
路景越的手指真的很長,而且骨節(jié)利落,又不是那種過于突出的,就是剛剛好很分明很好看的弧度。昭棠看著他微微抬起下巴,脖子線條隨之拉緊,凸起的喉結更加明顯。食指和拇指活動,慢騰騰地解著上衣的扣子。
不知道是不是扣子有點緊,他的動作十分緩慢。
第一顆扣子本就是開的,過了大概三四秒,他才將第二顆扣子解開。
男人鎖骨和斜方肌連接的地方隨之露出來,緊繃而流暢,充滿了力量感。
昭棠無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反應過來自己在干什么,昭棠立刻搖了下頭。
不行,她不能接受這樣的貨拉拉師傅!
“要不,”她將視線下挪,安全地放到他沒解開的扣子上,語氣斟酌地說,“我還是取消訂單吧?”
路景越停下動作,轉(zhuǎn)頭,一臉不解地問:“為什么要取消?”
昭棠:“……”
你自己說呢……你覺得咱倆關系,你來幫我搬家,合適么?
你特么還解衣扣,男孩子在外面就不用好好保護自己了么!
路景越思索了一下:“你不想讓我?guī)湍惆峒遥俊?
昭棠垂著眼,沒否認。
路景越點點頭:“所以你這是,歧視我?”
昭棠猛地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怎么還上綱上線扯上歧視了?
路景越:“你知道歧視的話我可以去工會投訴你吧?”
“投訴?”昭棠愣住,“我只聽說過客戶投訴師傅,師傅也可以投訴客戶的嗎?”
男人語氣十分溫和,甚至帶著點兒商量:“要不你試試?”
昭棠:“……”
行吧,既然他都不介意了,她也沒什么好介意的。
她抿了抿唇,輕聲嘀咕:“那你別再解衣扣了。”
路景越不知是不是沒聽清她前面的話,單單就聽見了“解衣扣”三個字,聞言驚訝地打量著她。
幾秒后,搖搖頭,輕哂一聲:“想得還挺美?”
昭棠:“……”
算了,她不跟師傅計較!
好在路師傅意識到保護自己,沒再繼續(xù)往下解扣子了。他看了眼面前這堆行李,兩個30寸以上的行李箱,剩下兩個約莫26寸的樣子,旁邊的三個紙箱都用膠帶封好了,一個一個堆在一起。
他拿起兩個30寸的行李箱。
昭棠見他一下拿了兩個最重的箱子,下意識地跟上前去,想幫他搭把手。
剛剛碰到行李箱,路景越就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著她,目光充滿了戒備。
昭棠愣了一下,就聽他好整以暇地開口:“我呢,是來搬家的,又不是來賣身的。”
昭棠:“……”
這句話配合著他剛才那句“想得美”來聽,真的是醉了。
她深吸一口氣,沒跟他計較,解釋:“這兩個箱子太沉了,你一個一個拿吧,要是你嫌來回跑麻煩,我就幫你搭把手。”
男人輕嗤一聲:“所以我在你眼里,連個箱子都搬不動?”
“……不,不是。”
行吧。
昭棠松開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路景越一手一個拎出門去。
這個小區(qū)有些老了,沒有電梯,樓道很窄樓梯也陡。他下樓卻很穩(wěn),昭棠完全沒有聽到行李箱磕碰的聲音。
她記得搬回歲宜那次,也是這種老小區(qū),沒有電梯,她將行李一一打包好,讓物流公司來取。那個師傅一次只拿了一個行李箱,還是把箱子一路給拖下樓去的,拖得整個樓道震天響。
她提醒師傅:要不拎起來?
師傅說:你這箱子太沉了,拎不動啊!易碎不?易碎你就過來搭把手,不碎你就體諒下。
昭棠沒有去搭把手,就讓師傅那么一個個拖了下去。
心里一面對鄰居們感覺抱歉,一面想著:就這樣吧,要碎了也是它們的造化。
此時有了襯托,路師傅的形象瞬間高大偉岸起來。
昭棠看了眼房間里的東西,走過去抱起一個最輕的紙箱,又用右手中間三根手指勾起地上的行李袋,跟著下樓去。
小區(qū)沒有地下停車場,車子都停在地面。出了單元門,視線掃過,就看到右前方幾十米處停著一輛白色的面包車,正好停在路燈下,冷白的光將車身上那三個大字照得格外明晃晃。
貨拉拉。
橘色,斜體加粗。
昭棠:“……”
路景越將兩個行李箱重疊放好,一回身,就見昭棠站在單元門口。手里抱著一個大大的紙箱,右手三根手指還勾著一個鼓鼓的袋子。
英挺的眉毛頓時皺了皺,他大步走回她身邊:“給我。”
昭棠將手里的紙箱交給他,路景越站著沒動,抬了抬下巴:“袋子。”
昭棠舉了舉手里的行李袋:“這個里面是紙巾什么的,很輕的。”
路景越這才沒說什么,抱著紙箱,轉(zhuǎn)身走向面包車。
昭棠跟在他身后,幫著將行李袋也一起放到車里。
這個季節(jié)的歲宜雨水多,總是說下雨就下雨。明明剛回來那會兒還有些熱,此刻就覺得有涼意落在頭頂。
昭棠抬眼看向燈下,果然有點點雨滴落下,不大,像月光下的塵埃,細碎,輕飄飄的。
“怎么下來了?”路景越看向她。
昭棠眨了眨眼:“下來看看你的車。”
路景越:“……”
昭棠評價了一句:“還挺新。“
路景越“啊”了一聲,過了兩秒,意味不明地說:“剛換的,車太舊容易被客戶取消訂單。”
昭棠:“……”
兩人沉默著回到五樓,昭棠又去抱起一個紙箱,一抬頭卻見路景越站在原地沒動,神情莫測地看著他。
昭棠面不改色地眨了下眼:“我還要去看看中介來了沒有,順便再幫你帶一個下去吧。”
路景越一只手搭在行李箱上,長指輕輕敲了兩下:“你這是什么借口?”
昭棠的心倏地突突跳起來。
房子里很安靜,但大門開著,遠處有聽不清的隱隱嘈雜的聲音傳進。像老人在遛彎兒,又像小孩在玩耍,還有不知道哪家在做飯,炒菜的香味飄進來。
男人眼眸漆黑,靜靜看著她。
昭棠抱著紙箱,背脊繃直。有一點點重的箱子,此刻她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重量一樣。她仿佛剎那間變回了當年那個心里藏著秘密的少女,最害怕的只是秘密被發(fā)現(xiàn)。
四目相對。
半晌,路景越忽然開口:“想少給錢是吧?”
昭棠:“?”
咦?
路景越笑了一聲:“想什么呢?訂單已經(jīng)下了,就算你幫我干活,我也不會給你打折的。”
昭棠:“……”
“給我。”路景越邁開長腿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
行吧,不識好人心。
昭棠一言不發(fā)將紙箱放到他懷里。
路景越單手抱著紙箱,一手又拎起一個行李箱。走出門的時候想起什么,回頭看向房間里的昭棠:“對了,哪家中介這么大牌,要你冒雨親自下去迎接?”
昭棠:“?”
男人神情疏懶:“你介紹給我,我去他們那兒打工,我也想享受這待遇。”
昭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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