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養玫瑰第10天
姜窈到家的時候將近深夜兩點，她在車上瞇了一會兒，到家以后酒醒了不少。
她到廚房沏了杯蜂蜜水醒酒，想到沈明禮還要再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家，大發善心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后回個消息。
門口響起一陣窸窣聲。
“我不是和你說了？今天忙了一天我要睡覺了！別拿這事來煩我！”
姜云詩暴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隔著老遠，姜窈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捧著水杯慢悠悠踱到廚房門口，正巧遇到走過來的姜云詩。
姜云詩的妝還沒卸，看上去是參加活動剛回來。見到姜窈，姜云詩臉色更差了。她板著臉上下打量姜窈幾眼，冷哼了一聲。
姜窈眨眨眼，笑道：“我可沒招你�！�
“看你礙眼，不行？”姜云詩白了她一眼，撞著姜窈的肩膀進了廚房。
姜窈今天心情不錯，懶得跟她吵架：“你喝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姜云詩倒了杯蜂蜜水，灌了一大口。
聽到姜窈說話她就煩，她把玻璃杯扔到水池子里，“哐啷”一聲格外清脆。
“我喝多了？我看是你喝多了吧�！苯圃姺藗�白眼，“成天賴在我家花我爸的錢出去蹦迪喝酒，有什么資格在這說我？姜窈你可真不要臉�！�
姜云詩的話激了姜窈一下。
她蹙起眉，伸手往下指了指：“姜云詩。其一，你現在住的這里是我家，你自己心里清楚。其二，你和我花的錢是我們父親共同掙來的，你和我沒什么不同，別想把自己摘干凈在這里裝清高。”
“我和你沒什么不同？”姜云詩冷笑，“我靠自己的能力工作賺錢養自己，而你呢？你在家什么也不做大手大腳花家里錢，就是個廢物。你到底有沒有點羞恥心？”
“工作？你說的是那個靠著家里關系立白富美人設拿資源的工作？”姜窈好笑道，“都是靠家里，我好歹光明正大，你在這裝什么獨立女性呢？有本事就像小妤那樣靠能力拿資源，別靠二叔的一通電話�！�
姜云詩大學畢業后簽約公司出道，靠著立揮金如土的白富美人設以及姜啟琰托人脈拿到的好資源，漸漸爬到二線。但她非科班出身，又把心思全都放在立人設上面，演技一直被外界詬病。
姜云詩并不在意這些，她只要當個光鮮亮麗的大明星受人追捧就足夠了，誰還關心這些？
“姜窈你——！”
姜云詩從小就討厭姜窈。
姜窈父母去世后，心安理得得住在自己家，花著她爸爸的錢，還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受別人追捧？反觀自己，明明是姜啟琰的親閨女，卻被人明里暗里排擠看貶，嘲笑她是個私生女。
姜窈該是那個看人臉色生活的落魄千金，憑什么每次都高高在上地嘲諷自己？
“我怎么了？”姜窈見姜云詩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彎了彎眸。
姜窈年輕氣盛不懂事的時候總愛和姜云詩吵架，吵到最后，姜啟琰把姜窈送到國外留學，兩人的戰爭才漸漸平息。
回國以后，姜窈學會了收斂鋒芒，再也不和姜云詩正面交戰。但姜云詩還是以前那個長不大的她，脾氣差，做事不過腦子，把討厭和憎惡全都寫在臉上，一點就著。
說好聽點叫單純沒心眼，說難聽點就是又蠢又毒。
有時候姜窈其實還挺羨慕她的。
長不大說明家里保護得好，不需要她長大。
“你怎么了？你就是個廢物！”姜云詩拔高音調，大有種把全家人都鬧起來的氣勢，“我爸花錢送你出國讀書瞧瞧你讀了個什么回來？連畢業都是我爸花錢撈的，你好意思？回來以后在家什么也不做，除了花錢你還會干什么？狗都比你強，會討主人開心。你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就這么理所當然，不是廢物是什么？你就該和你爸媽一塊走了才好！”
“姜云詩！”姜窈憤怒地呵住她。
姜云詩怎么說她都無所謂，但沒有資格提她的父母。
姜窈攥緊拳頭，用盡全身力量扼制住渾身的顫栗。
她努力忍住情緒，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喝醉了”，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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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黑眼圈怎么這么重。”
私人休息室內，沈明妤低頭看了看正在幫她整理裙擺的姜窈。
“你是不是胖了？”姜窈扯了下收腰處掐褶，“這裙子明明是我親自給你量的數據，怎么會這么緊？”
沈明妤：“……”
她撇了下嘴，“是不是姜云詩又惹你生氣了？”
“這么明顯嘛？”姜窈蹲下身，皺眉調整著裙擺的細節。
裙擺的設計她一直不滿意，沈明妤要得急，她只好先把成裙帶過來。
距離拍攝還有些時間，姜窈趁著這段時間做最后修改。
“有啊，你每次毒舌程度和生氣程度成正比�！鄙蛎麈サ�，“不過她就那樣，長了張嘴就是招人煩的，你千萬別放心上，不然能被她氣死�！�
沈明妤也不喜歡姜云詩，提起她小嘴就開始叭叭念叨：“圈里可多人煩她了。她天天炫富，給別人說自己是霖城第一名媛，笑死我了。這種東西是自己說出來的么？就這也有人愿意哄她，真是服了。你不知道，她前兩天拍戲，就三句詞愣是記不住，導演把她罵了一頓她還和導演吵起來了。你知道導演怎么說么？導演讓她給她爸打電話，有本事花錢把他換了，換不掉就老實受著，估計姜云詩也是第一次見脾氣這么大的導演，聽說那天姜云詩都哭傻了，真的笑死我了�！�
“我看她腦子是真的不好，為了膈應你起了個藝名叫姜窕，你倆不對付，她自己不覺得膈應么？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真是蠢得要命�！�
姜云詩剛出道的時候故意改名叫姜窕，就是為了惡心姜窈的。
這事還得從姜啟琰剛把蘇慧云母女接回家時說起。
那會兒他準備給女兒改名，想法很簡單，希望女兒和姜窈可以做一對好姐妹，所以想把女兒名字改成姜窕。姜窈知道這事后，大哭大鬧了很久，甚至為了這事被姜父大罵一頓。但她就是不依不饒，幾歲的小丫頭，脾氣沖性子直，為了個名字就能鬧三天。
最后還是姜啟琰怕這點小事鬧不愉快，干脆只給她改了姓氏。
這事本來沒多大，就連姜窈都記不太清了。
但自從她搬來姜啟琰家后，蘇慧云故意拿這事當笑話講。姜云詩本就小心眼，徹底將和姜窈的矛盾搬到明面上。
不得不說，姜云詩這個騷操作雖然損人不利己，但姜窈每次看到熱搜上和自己差不多的名字時確實會被膈應到。
“……”姜窈沉默，良久，開口道，“有沒有種可能，你真的胖了�！�
沈明妤：“………………”
調整完裙擺的細節，姜窈站起身：“你覺得怎么樣？”
沈明妤對著鏡子轉了一圈：“太完美了！不愧是我們姜大設計師！”
姜窈對沈明妤的商業吹捧并不感冒。
裙子要得急，她連軸轉了好幾天才把成裙趕出來，很多小細節都很粗糙。終于調整完全部細節，她這才放心地長舒口氣。
姜云詩說得沒錯。
姜窈高中畢業后被姜啟琰送到意大利學了四年油畫，不僅延期畢業，還差點因為曠課半學期畢不了業�；貒院螅残漠斊鹱约旱母患掖笮〗�，每天日常就是逛街看秀，活得瀟灑自由。
不過姜云詩不知道的是，姜窈回國半年后就厭倦了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心血來潮開了個服裝設計的工作室“galatea”，專門定制高端禮服。
姜窈在意大利選修過相關專業，還算有天賦，而沈明妤則是她的第一個客戶，她很長一段時間只給沈明妤設計禮裙。
前些年，沈明妤穿著她親手制作的禮裙奪得金鹿獎最佳女演員的桂冠，她的設計也走進大眾視野。
她喜歡將東方元素與西方繁復華麗的設計相結合，不僅巧妙地將兩種藝術文化融合在一起，而且完美詮釋出女性的高貴與優雅。
一夜間，galatea成為無數貴婦名媛、明星網紅趨之若鶩的高定品牌。
只可惜姜窈開工作室純屬玩票，沒什么上進心，即使出名后，她依舊只接她想接的客人，設計她想設計的作品。
也正是她這種特立獨行的運營方式，以及極具天賦極高品質的設計，為galatea鋪上一層神秘的面紗，令人可望而不可求。
這次沈明妤給《pioneer先鋒》雜志拍攝封面，提前和姜窈約了拍攝服裝。
雜志這期主題是“國風”，姜窈考慮到《先鋒》的辦刊主旨是“前衛、打破邊界”，便想以旗袍為基礎，做一次全新的嘗試。
她將旗袍元素解構、重塑，去掉板正規矩的立領盤紐以及不便行動的裙擺，采用更加寬松舒適的設計。顏色上也大膽運用了旗袍不常用的銀灰色，在含蓄優雅的版型中加入了一絲叛逆個性。
銀灰色絲綢質地的旗袍裙，曼妙花枝搖曳其上。
柔軟的布料隨著她的動作在腰間堆起淺淺的褶皺，勾勒出她婀娜的腰身。舉止投足間，既有古典雅韻，又多了幾分張揚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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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拍攝還有段時間，沈明妤讓助理給兩人買點咖啡下午茶回來。
屋里只剩下兩人。
沈明妤刷著微博八卦，姜窈無所事事地坐在她旁邊，想了想，從包里翻出手機，給沈明禮發了條消息。
這兩天沈明禮出差，不在霖城。
沒法當面禍禍他，姜窈就想著法子給他發消息找存在感，讓他出差也不安生。
姜窈發了張和沈明妤的自拍過去，問他：【未婚夫，我設計的裙子好看嘛？】
沈明禮回得很快。
s：【好看。】
他甚至沒問哪條裙子是她設計的。
姜窈撇了下嘴，對于他的敷衍并不意外。
她又發了條消息過去：【那是我好看，小妤好看，還是裙子好看呀？】
這回他徹底沒再理會她的智障問題。
姜窈笑了笑，調戲任務完成(1/1)，她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
“笑什么呢�！迸赃叺纳蛎麈ハ破鹧燮�，瞟她一眼。
姜窈也沒藏著掖著，樂呵呵道：“禍禍你哥呢�！�
熱搜沒什么有趣的八卦，沈明妤干脆放下手機，把椅子轉向姜窈。
她掰著手指算了算時間：“我哥已經打破最高記錄了哎，他還是打算聯姻？”
姜窈嘆了聲：“是啊。為達目的臥薪嘗膽忍氣吞聲，這種精神不得不佩服�！�
這兩天她變著法在他的底線反復蹦迪，可沈明禮卻沒有一點反應，處處容忍。
他越是這樣，越激發起姜窈的斗志，總想找點事刺激刺激他，看看他爆發到底是什么樣子。
多少有點大病。
“我看你倒是挺樂在其中。”沈明妤嘖嘖兩聲，“如果我哥真下定決心聯姻，你打算怎么辦？和你二叔直說么？”
“……我也不知道�！苯簩嵲拰嵳f。
聯姻這種事，以她目前的情況沒法明著拒絕。
更何況沈明禮各方面做得都無可挑剔，她沒有向姜啟琰告狀的借口。
昨晚沈明禮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無疑動心了。
如果最終的結果都是商業聯姻，那不論是沈明禮的自身條件還是他昨天提出的那些條件，他無疑都是自己最合適的人選。
姜窈不清楚，她現在的堅持到底還有沒有必要。
沈明妤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姜窈的表情。
她知道姜窈在糾結什么。
她不想讓姜窈再這么傻乎乎又痛苦地等下去，她哥雖然兇了點還老克扣她的零花錢，但她足以了解他的為人，是個可以讓她的好姐妹幸福的可靠的人。
她希望姜窈幸福。
“其實吧，我好好想了想。”沈明妤最先打破沉默。
她聳了聳肩，語氣輕快道，“我覺得管你叫‘嫂子’也沒什么。以后都是自己人，你幫我要零花錢，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就幫你跟我媽告狀。咱們girlshelpgirls�！�
姜窈：“？”
她伸出指尖戳了戳沈明妤的腦袋，無語道，“你腦子里除了零花錢還有別的么�！�
沈明妤理直氣壯：“怎么了，誰讓他總是扣我零花錢。
她朝姜窈wink了下，“咱們姐妹倆齊心協力掏空他的小金庫�！�
姜窈好笑地搖搖頭。
“其實……還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鄙蛎麈ナ掌鹜嫘Φ纳裆�
姜窈疑惑地抬頭。
猶豫片刻，沈明妤溫吞道：“其實……我最近聽到些關于江卓不好的消息�！�
聽到“江卓”這個名字，姜窈本能地一怔。
“你要聽么？”她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姜窈。
姜窈搖搖頭：“我不想聽�！�
“那我不說了。但是，他們全家搬去美國可不是正常移民，他們不會回來的。你現在還等著他，有意義么？”
“我知道。”姜窈默了下，囁嚅道，“我沒有等他。”
“那你——”
姜窈垂下眸，沒說話。
江卓是姜窈小時候認識的鄰居家哥哥。
那會兒是暑假，她到奶奶家寄宿。人生地不熟，其他人都欺負她是外來的，只有他愿意哄她陪她玩。
臨別前，她問他什么時候還能再見面，他說不知道。
姜窈很失落，她想起電視里的漂亮姐姐說過結婚可以一輩子在一起，便問他長大以后能不能娶她，這樣就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了。
他笑話她懂不懂什么叫結婚，她執拗地點頭，告訴他自己什么都懂。
男孩拗不過她，便答應了。
姜窈不清楚他還記不記得兩人的約定，但姜窈知道，那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之后再也沒有過這樣的心動。
大概，只有她可笑地將小孩說的約定一直放在心上吧。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江卓，江河的江，卓越的卓。這么一看，名字還很般配呢。
塵封的記憶像是滾滾洪流，傾瀉而下。
姜窈模糊地想起那個夏天成蔭的綠樹，明亮的陽光，和少年塞給她的兩塊草莓糖。
就連回憶都是甜絲絲的味道。
時間過得太久，說是因為特別喜歡才一直惦記到現在，倒也談不上。更多的是少女緊緊抓住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與淪為商業聯姻的犧牲品相比，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顯得特別甜蜜而美好。
姜窈也知道這種事有多不切實際，有多可笑，但她總抓著那么一點點的希望。
萬一呢。
萬一他真的履行諾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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