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定計
眾人散后,李定國回到營中,對白文選、馬寶等講述會面詳情。李定國嘆道:“太子殿下聰明有禮,見識不凡。難得小小年紀,便對天下大勢頗有見解,今日某知傳言非虛矣。”
白文選也點頭道:“殿下雖言必稱陛下,但在某看來,陛下卻未必有此般胸懷,能對我西營推心置腹。王上您的假黃鉞和蜀王世子的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興許也只是殿下的意思。”
李定國驚訝道:“如此大事,殿下豈敢空口許諾?”他沉思了一下,突然嘆道:“是了,想必殿下見我反對圣上移蹕,便知曉了我的顧慮,因而給我個假黃鉞的名頭,讓我能節(jié)制劉兄弟,殿下是怕我和劉兄弟再來一次晉蜀之爭啊。想不到我李定國自詡英雄蓋世,今日竟被一小兒小瞧了,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不可小覷,不可小覷啊。”
馬寶在一旁聽著,突然插嘴道:“王上,殿下既然許了您假黃鉞,卻又把錦衣衛(wèi)給了劉世子,這還是防備著咱呢。”
李定國搖頭道:“假黃鉞的親王,權力確實太大了點兒,有所制衡也是正道。只是如此一來,倒不好反對圣上移蹕了。”
白文選道:“不妨等陛下真的授王上假黃鉞之后,王上再上表請圣上移蹕。王上既持假黃鉞,調蜀王至云南亦可,至四川亦可。王上坐鎮(zhèn)貴陽護衛(wèi)圣上,外御韃虜,內懾不臣,可保無虞。”
李嗣興也道:“父王明鑒,劉叔叔也是忠君愛國之人,想來陛下下旨定下父王為尊,劉叔叔也不會再爭了。”李嗣興雖是在軍旅中長大,卻不似乃父那般好斗,傾向于盡量避免所有可能的流血沖突。
白文選也點頭道:“王上與蜀王多年交好,既然朝廷有意以王上為西營之主,王上不妨和蜀王開誠布公,能避免沖突自是再好不過。”
李定國沉吟道:“若如此能統(tǒng)合西營,某又豈會咄咄逼人?也好,某明日便和劉兄弟談談此事。”
此時,原秦王府內,朱慈煊又回到了劉文秀的住處。劉文秀仿似早已猜到一般,對朱慈煊的去而復返毫不意外。
“殿下夙興夜寐,為國不辭勞苦,實乃朝廷之大幸。”劉文秀微笑道。比之李定國的霸氣四射,劉文秀更似一名儒將,一舉一動都充滿著君子的風度,讓人不自覺便心生好感。
朱慈煊躬身道:“小子特為向蜀王致歉而來。蜀王舍小我而就大我,深明大義,孤永不敢忘。”無論劉文秀之前是否對西營領導之位有企圖,剛剛他默認了朱慈煊的安排,甘心居于李定國之下,就是一個大大的人情,朱慈煊對此心知肚明,也很感激劉文秀的讓步。
“殿下言重了。論沙場爭雄,晉王遠強于我。當此國難之時,確實比我更適合做這個西營之主。”劉文秀也起身正色道,“我與王兄于大略有歧見,卻無私怨。然此非常之時,能得殿下為我與王兄緩和一二,也是西營之幸。只要西營不再生內亂,某便讓步又有何妨。”
朱慈煊感慨道:“西營于朝廷有再造之功,孤銘記于心。”他如何不知西營上下對南明始終抱有疑慮,擔心大明中興之時便是西營被倒攻清算之日,這也是南明內部紛爭不斷,始終不能全力抗清的原因之一。他并非真正的永歷太子,對西營全無偏見,這句話確實發(fā)自內心。
劉文秀好似感覺到了他的真誠,欣慰道:“殿下有此一說,我便放心了。殿下今晚去而復返,不是只為此吧?”
朱慈煊點頭:“確實還有一些想法想請蜀王指教。”他來致歉是其一,更多的卻是想和劉文秀談一下軍屯的事情。
“軍屯于國無益,對百姓更是苛政。孫可望時,為榨取軍需,將整個貴州都納為軍屯。雖不惜民力籌得大筆錢糧,但終究是竭澤而漁,百姓苦不堪言,逃亡者日眾。”朱慈煊慢慢說道,“我有意建議父皇,逐步取消軍屯,休養(yǎng)民生。不知蜀王對此有何看法?”
劉文秀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波瀾萬分。今日以來,他已數(shù)次刷新了對朱慈煊的認識,此刻卻覺自己還是低估了他。一個十歲的小孩兒,能得到御營宿將的尊重,冠以“知兵”之名,或許是因為他是太子;能敏銳的察覺到李定國和自己的矛盾,然后想法子化解之,還可以天資聰穎來解釋,但現(xiàn)在他要和自己談什么?改革軍屯,休養(yǎng)民生,這真的是一個小孩兒能看到的嗎?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做法?”劉文秀沉聲道,他想先聽聽朱慈煊所言是否可行。昆明盡多大言煌煌的文官,焉知朱慈煊不是看了他們的奏折便心血來潮?
朱慈煊也不去管劉文秀的小心思,自顧自道:“如今戰(zhàn)事連綿,保障軍隊錢糧是重中之重。軍屯效率雖低,卻可保證軍隊拿到所需產出,無需經(jīng)文官層層經(jīng)手克扣。在打退韃子來年的進攻前,我不打算擅動軍屯。”他理了理思路,接著道:“目前看來,我軍暫時無力進攻湖廣和廣西,即使明年打退了韃子,我們也要保持相當長時間的防御態(tài)勢。這段時間,我計劃逐步清退貴州的軍屯,只保留良田,廢棄產出不高的山田和梯田,將屯丁移到成都。成都附件沃野千里,卻苦于民力不足,若能有兩三年好好經(jīng)營,便能小有積蓄。在此期間,貴州仍然維持軍屯,為成都的發(fā)展爭取時間。”
見劉文秀沒有出聲反對,朱慈煊接著道:“當然,只靠貴州的人口是不夠發(fā)展成都的,蜀王您之前在建昌留有數(shù)萬屯丁,還請蜀王允許他們轉為民籍,也到成都開荒,還需出兵到湖廣廣西搬運人口。”
劉文秀想了一會兒,說道:“眼下有兩個難點。一是四川人丁稀少,搬運人口緩不濟急,且所費不少;二是四川為敵我共有,易被韃子劫掠。”
朱慈煊笑道:“第一點先不提,四川頗多山民逃往川西,咱們安定了地方,他們自然會回來。第二點嘛,就是我今晚去而復返的原由了。譚文傳報,說吳三桂或將進犯重慶,不知蜀王可愿前往重慶?有蜀王鎮(zhèn)守重慶,忠貞營緊扼三峽,我再遣王啟隆所部駐守劍閣,成都安如泰山。”
劉文秀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殿下果真算無遺策,貴陽想必就是晉王來守了?”
朱慈煊毫不臉紅的點頭:“我確實這么打算。父皇移蹕貴陽,晉王護衛(wèi)御前,想必晉王也不會再有疑慮了。到時我便向父皇自請鎮(zhèn)守成都,為蜀王打造反攻陜西的根基。”
劉文秀大笑道:“殿下好氣魄。如此安排,想來晉王兄不會反對。某便答應了,等王兄討平永昌,皇上移蹕貴陽,某就帶著部屬去重慶。”
回到住處,朱慈煊便請楊在寫了一封奏折給永歷,將自己的想法一一道來。楊在聽聞朱慈煊私授假黃鉞和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驚的面無人色,只道朱慈煊太過莽撞。朱慈煊卻知永歷多半不會反對,心中淡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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