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做過昧良心的事情，可這次，是他對不起那家人。

段竹生看著那抹充滿滄桑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爹，早些休息吧，明早我叫你。”

聽到小兒子關心的話語，段啟安心里流過一陣暖流，眼里的疲憊消去幾分。

“竹生，你真的準備要打一輩子獵？”

段竹生看著他爹已經有了不少皺紋的臉，突然不敢看那雙滿含希翼的眼睛，趕緊望向地上。

“我覺得打獵挺好的，可以補貼家用，還可以讓一家人都吃上肉。”

聽著小兒子的話，段啟安復雜的長嘆一口氣，最后只得無奈地說道：

“罷了，去歇著吧。”

聞言，段竹生看了一眼自家爹，終究沒有說什么。

從小家里就拮據，前幾年邊關打仗，民不聊生，他家窮得頓頓吃野菜，那時候他就對考取功名沒有任何想法了。

讀再多書，都沒有填飽肚子實在。

自從他跟村里的老獵戶學習打獵以后，家里的生活改善了許多。

翌日晨，段家父子吃完了早飯，就往大禿山的方向上山了。

“竹生，你怎么知道她上這大禿山來了？”

拿著一把柴刀的段竹生，走在前面開路。

“昨日我問了村里人，他們看見了。”

父子倆總算爬上了山，看著累得氣喘吁吁的爹，段竹生想了想說道：

“爹，我打獵的時候，經常在一處山洞落腳休息，不然我們過去看看，興許南鳶就在那里。”

“行，山上你熟悉，你帶路吧。”

就這樣，兩人來到了山洞前，正好看見南鳶抱著兩個孩子，就那么躺在干草堆里，邊上的火已經燒得只剩灰燼。

這一幕，讓父子二人心里生出無盡的愧疚。

都是因為自家，讓人家孤兒寡母的住在這山上來。

“竹生，去叫醒她們吧。”

聞言，段竹生點點頭，就緩步走了過去。

“莫黎莫琪，你們醒醒。”

南鳶一聽聲音，立馬就睜開了眼睛，在這大山里，她可不敢睡得太沉。

遠處有兩道人影，竟然是他們。

這倒是讓她微微有些詫異，她也沒想到段家父子竟然會上山來找她。

翻身站了起來，笑著打了聲招呼。

“段叔叔，竹生，你們怎么來了？”

段啟安走上前，有愧疚地說道：

“難為你了，都是因為我家天命，讓你們這山上風餐露宿，我代他向你賠禮道歉。”

段叔叔竟專門來找她道歉，南鳶打量了了一眼，只見那日見到的儒雅秀才，頭發微微凌亂，一身靛藍色長袍竟然還被刮破了一個洞。

這段叔叔真不愧是秀才，明是非，斷黑白，并沒有包庇自己的兒子，她發自內心的佩服。

“段叔叔，你不必如此，昨日事昨日了，我已經讓你兒子付出了代價，就不會還抓著不放。”

這女子好瀟灑的心性。

段啟安臉上難掩欣賞。

“那你跟我們回去吧，這山上不安全。”

這時候，段竹生也趕緊說道：

“對！有時候還有野獸，這山洞我打獵歇腳的時候，還遇見過野豬，你帶著孩子太危險了。”

少年的關心情真意切。

不過南鳶可不怕什么野獸，昨天她找食物的時候，順帶找了些野獸不喜歡的草藥，用石頭砸碎了灑在了周圍。

以前導師帶著她們去大山里找藥，就這么做的，一晚上連蟲子都不會有，更不要說野獸了。

不過，這些她也不會主動給外人解釋。

段家，她肯定是不會去住了的，那段天命夫妻并不是什么好人。

“段叔，這山上挺好的，我們就不去您家了。”

“你莫不是還在生氣？所以才不愿意跟我們回去？”

段啟安皺著眉頭，根本沒想過她會拒絕，畢竟在他看來，她帶著孩子還有那昏迷不醒的夫君上山，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

看著有些著急的段叔，她連忙說道：

“您誤會了，我不想回去并不是因為生氣，而是不想您夾在中間難受，并且我已經請竹生幫我修房子了，估計快完工了。”

一聽這話，段啟安立馬看向小兒子，后者連忙點頭。

“房子的架子昨天已經搭起來了，今日把茅草全鋪上就可以住人了。”

“這么快？”

南鳶驚訝出聲，臉上愕然，她以為最晚起碼也要四五天，這才第二天，就快完工了。

段竹生一雙眼睛笑得彎彎的，俊秀的臉上有一絲害羞。

“你給的錢多，我就找了五個人，只是兩間茅草屋，快得很，晚上你們就可以進去住了。”

這小子做事還真是干凈利落，她不禁打量著眼前的少年郎。

不得不說，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兄弟兩人差別也太大了。

“行，等我這兩天收拾妥當了，做一桌子好吃的，感謝你們。”

段啟安聽了，才真正的放心，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

隨后，又對自家小兒子交代。

“你哥對不起南夫人，你一定要盡心盡力的幫忙。”

“爹，兒子會的。”

隨后，段啟安也沒有再寒暄，自己就下了山，說是要回學堂，不然那群兔崽子就要翻天了。

這話惹得兩個小輩莞爾一笑。

“竹生哥哥，肚子餓餓。”

小丫頭軟糯的聲音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這兩個小家伙不知道啥時候醒的，這會兒正手拉手的走過來。

冷莫琪臉上洋溢著笑容，看得出來，她很喜歡段竹生，膽子也大了不少。

段竹生展開雙臂，就將兩個小人抱了個滿懷。

“你們兩個想吃什么？”

小丫頭根本不用想，直接就喊了出來。

“吃肉肉，肉肉好吃。”

嘴巴還流出了晶瑩的口水，那模樣像極了小饞貓。

南鳶忍不住扶額，她已經確定了一件事情。

這女兒跟她一樣，具有吃貨屬性。

“哈哈，小莫琪，你也太可愛了，行，一會兒我就去抓野雞，給你烤著吃！”

“太好了，我喜歡吃烤雞，竹生哥哥是天下第一好人。”

段竹生被小莫琪逗得眉眼帶笑，他真的很喜歡這兩兄妹。

“莫黎，你想吃什么？”

“竹生哥，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小家伙倒是沉穩得很，他已經習慣了，現在對他的態度已經好多了。

記得第一次遇見這兩個孩子的時候，他們兩個被村子里四五個半大的孩子圍著欺負，這小子愣是把妹妹護在身后，自己生生的扛著打，沒有流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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