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沈清一番話。

        徐泠問：“那這些孤魂野鬼與……”先生您有關嗎？

        似乎聽到徐泠未盡的話，沈清搖搖頭：“與吾無關”

        不過是一個人的恐懼與私欲。

        也許是知道的太多，愈加恐懼，所以才在祭祀后又血祭，只為了自以為的討好，也許“神婆”認為的必須血祭才能躲過災難…至于心魔有沒有引誘，誰知道呢？

        月明風清，照的河更加清晰可見，一場大雨血河都蔓延到了腳下。徐泠看著前方的血河，仍有不少鬼在里面掙扎，還有破碎的轎子殘缺的木頭漂浮在河里。

        紅衣小鬼圍繞在碎石之間，哦，沈清的墓好像被炸了？

        徐泠收回眼神復雜地看向沈清：“先生，那現在……怎么解除婚約？”有些人有些鬼早該解脫了，他這個被牽連的人今天過得是真刺激。

        沈清：“重寫一張”

        一張紙出現在徐泠與沈清面前。

        沈清將紙遞給徐泠，他接過一看，上面密密麻麻滿的文言文，徐泠磕磕巴巴地在內心讀了讀：

        “…因奸人所害，余年幼之時……無知中簽訂婚書……今特來退婚，此后與沈清裴各自婚假，各自歡喜……恐后無憑，自愿立此文約為照……立約人……”

        “把手伸出來”

        指尖血滴在紙上的那剎那，婚書立刻自燃起來，一陣風吹來，碎片被吹得到處都是。

        隨后沈清帶著徐泠圍著山林一路參拜，后面跟著一群不能入輪回的鬼。

        “今日沈清裴，徐泠，因種種原因在此敬告生靈，圣靈，此后沈清裴，徐泠…各自婚假，各自歡喜……”

        清風撫過沈清長發，一絲發絲與徐泠纏繞，徐泠將發絲從臉上撇開，眼神清明地看著搖晃的樹木草叢，他一邊走一邊跟著唱念。

        漸漸的身后的鬼越來少，一個一個的隨著參拜消失。到最后回到原點時，已經沒有一個了。

        這些鬼算是去輪回了吧？

        徐泠問：“先生，這樣就……解除了嗎？”

        沈清點頭：“嗯”

        “走吧”

        下山的路上一路無話，他們肩并著肩走過一座座墳墓。

        每一座墓都涌出一個光點飄向天空，它們像螢火蟲渺小而透亮。

        這場因果終于在今天結束，受困了百年之后解脫了。

        那沈清呢？

        他會去哪？

        徐泠偏過頭看了看沈清，月光下他的鼻子格外挺拔，棱角越發分明，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長發披肩，行走間格外的灑脫。

        比以往都要輕松。

        “我就不進去了”沈清停在門前，眼睛倒映著徐泠清俊的面孔。

        “這個給你”他攤開手，手中靜靜躺著一只玉葫蘆，“以后遇到急事，可以通過玉葫蘆找我。”

        徐泠抿抿唇，拿起玉葫蘆心中百般滋味。原先恨不得和沈清立馬橋歸橋，路歸路。真的要走卻怎么有些不適。

        “謝謝。”

        “對了，向你說聲抱歉”純黑的眼睛直視著徐泠，沈清輕輕捏著徐泠的下巴，“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傷到你了。”

        徐泠：“……”

        被這動作弄得有些無語，果然，剛才都是假的這才是真的，一定要這么威脅似的道歉嗎？

        看徐泠久久不回答沈清認認真真看了看徐泠，盯這雙清透的眸子，又重復說：“抱歉，牽連你擔驚受怕了！”

        然后他用力捏了捏下巴，眼神帶著一絲危險。

        徐泠連忙回過神，趕緊說：“沒有，沒有……這也不是你的錯，那時受心魔影響……總而言之這不是你的錯！”

        沈清這才滿意的放下手，“你說的是，幸好我已經克服心魔了。”

        “咳咳”徐泠被這變臉速度嗆了一下，連忙轉移話題：“先生以后？……”

        “繼續修道吧”沈清恢復淡定，“唔，你修嗎？就當是賠禮你可以拜我為師”。

        “咳咳，不用不用，多謝您的好意！”徐泠擺擺手趕緊拒絕。他還真沒想過這事兒，雖然御劍飛行很酷，但活的久就很痛苦了。

        當然以修道為終身事業的沈清可能不太理解這種心態。

        “好吧。”他有些遺憾地說。

        就那種不能養寵物的遺憾語氣令徐泠倍感慶幸，還好沒答應，就知道這位祖宗不安好心。

        空氣突然靜下來，徐泠與沈清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說啥了。

        半晌，

        沈清向徐泠微微點頭：“走了。”一轉眼就消失在徐泠眼前。

        “再見，沈清。”徐泠悵然若失地看著沈清消失的地方，這一切如夢如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推開門走進去。

        伸手摸索著將燈打開，然后又被墻上的遺像嚇了一跳。雖然每次打開正門都要被墻上的遺像嚇一跳，不過今天這遺像怎么感覺沒有前幾天那么精神了。

        “回來了，咳咳”

        徐泠被這一聲嚇得心里一個咯噔，抬頭就見表舅公正坐在大廳卷煙絲。

        他連忙點點頭，看著老人：“是的，舅公您怎么不多睡會兒？”

        “老了，老了沒那么多覺了。”表舅公擺擺手，示意徐泠坐過來。

        “昨天晚上喝水喝多了吧，這么早就起夜了？”老人繼續卷著煙絲頭也不抬地說。

        “是啊，哈哈哈哈哈”徐泠坐到凳子上，聽到老人的話他打個哈哈哈哈尷尬地回應。

        就在他準備提出休息時——

        冷不丁，就聽老人又說了一句：“事情都做完了？他們都走了吧？”

        嗯？事情？徐泠打了個激靈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老人難不成…

        “是啊，已經上完了……”徐泠避而不談反而是繼續接著上一句。

        接著他又裝傻充愣地反問：“誰？舅公剛才有人過來了？”

        老人瞇著眼仔細打量了徐泠片刻，過會兒才收回眼神：“去睡吧”

        被盯得一身冷汗，徐泠強裝鎮定地點點頭起身回房。

        事情既然已經解決了，多一個人知道毫無意義。

        徐泠也不想去深究表舅公的身份，對于這件事又知道多少。

        又在村里待了幾天，眼看假期余額不夠了。徐泠和表舅公提出了辭行。

        當天他就坐摩托車到鎮上買了一張明早的車票。

        等買好車票徐泠又給父母打電話報個平安，真的佩服他過了這么多天無網絡的生活。

        回去時徐泠給表舅公買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這幾天他和表舅公對那天的事心照不宣。

        第二天一早徐泠坐上回城的大巴。

        他看著窗外，山林樹木從眼前劃過，這才想起來，啊，他忘了問沈清他墳墓都炸了，修道要去哪里修啊ヽ(Д)？

        不會又是找個山頭吧？

        這位祖宗找不到山頭咋辦，徐泠盯著窗子有些憂慮。

        等下了車出了站，車川流不息的人群經過他身邊，徐泠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這一個月的經歷像是做夢一樣，到現在他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回來的第二天，徐泠決定去小青山看看，他想去問問道長能不能把眼睛閉上。

        那天忘記問沈清了……

        等徐泠到達道觀，道觀大門緊閉。

        “砰砰—”徐泠敲了敲門，等了片刻，還是沒人應，他推了推門，咦，貌似可以打開。

        “吱呀”一聲，徐泠推門而入。

        “道長？有人嗎？”

        道觀相比他上次來時更加的天然去雕飾，雜草叢生，似乎根本沒人住過。

        再往前走曲徑通幽地小院子空無一人，石凳上倒擺著一副茶具。他上前一步查探，杯子里除了留有一些茶水，還有幾片落葉。

        “難道外出了？”看到這里徐泠有些疑惑，這茶水怎么像是放了很久的樣子，“道長？”

        徐泠又喊了幾聲，還是無人答應，“真外出了？”看來是出去打怪去了。

        徐泠收拾收拾凳子，想把院子的草扯一扯，又怕觸及什么奇怪的機關，想想算了，去給各位真人收拾收拾。

        等收拾好天空已經布滿霞光，徐泠關上大門，踩著晚霞回家。

        等看不到徐泠的身影了，張言默從房梁上跳下來，他捶捶自己的腿：“可算走了，累死我了。”

        “師兄，干嘛躲人。”

        “無緣無故和他人扯上因果，不太好。”張言默搖搖頭，故作高深地說。

        “切”小道士翻個白眼，撇撇嘴：“張言默！”

        “唉，實話總有人不信”張言默攤開手，無奈搖搖頭。

        池喬卻滿臉狐疑，鑒于張言默前科，他總覺得這不是真相，不過話說回來他確實想不到其他原因。

        “那也沒見你少去接單啊——”

        “走吧，去收拾收拾那個水猴子！”沒等池喬說完，張言默就打斷道，他推了推池喬，阻止了接下來的話。

        ————

        凌晨三點，月光從窗外灑進屋內，漸漸隨著月亮的升高，光從墻角跑到大床上。

        徐泠躺在床上熟睡中，他黑色的發絲搭在脖頸，顯得那一片皮膚格外的白，秀氣地鼻子挺翹，卷翹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唇緊緊抿著。

        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眉頭突然皺起。他翻來覆去地轉身。

        就在此時——

        “來和我捉迷藏吧！”一道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徐泠心下一沉，猛地睜開眼。

        就見自己正躺在一張古香古色的床上，幾盞紅燈籠零星掛在周圍。

        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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