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手諭
押運糧草的隊伍到了襄城,沒想到還能中途增加上萬石兵糧和棉衣。
睿王拿出圣上手諭,聲稱因西北戰事緊急,皇帝來不及走圣旨程序了,直接寫了手諭讓他帶來。
押運官看完后只得從命,地方官積極配合,還從州府調了幾千人加入押糧隊伍。
秦威目送著押運隊浩浩蕩蕩離開,這一次有糧草有棉衣,朝廷對西北軍吝嗇慣了,好不容易大方一次,秦威竟疑惑不已:“王爺什么時候入宮見了陛下?”還得了手諭?
手諭和圣旨不同,圣旨需要蓋上印璽,手諭哪怕陛下拿了一張廢紙寫,臣子也不能有意見。
但秦威記得回京十多天,睿王基本天天被阿嫣纏著,他怎么可能進宮?
蕭景淮目光清冷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回答。
秦威不明所以,此時,一名下屬來報,驛站來了將軍府的護衛,說是有急事找秦威,秦威匆匆去見。
蕭景淮確定隊伍都離開了襄城,總算松了一口氣,衛律嘆道:“這秦二郎倒是一根筋。”
“他心性不壞,也不算愚鈍,只是不敢想罷了。”蕭景淮輕笑一聲,同衛律一起回了驛站,“這一批糧草極限也就多撐一個月,我們得在想辦法快點打完。”
“有把握嗎?”衛律頗有顧慮,僵持了三年,將士們和朝廷都快沒有耐心了。
“如果不行,只能再從別的城借糧了,養活十多萬兵馬不容易……”蕭景淮長嘆,“實在不行,只能搞突襲了。”
深入敵營搞突襲,直接取敵首便是最快的方法,突擊要迅猛,要出其不意,但他們對敵方營寨內部不了解,一旦耽誤時間,就會犧牲一批精銳。
衛律很清楚,王爺不那樣做是因為他要留著麾下的精銳做更重要的事情。
不知不覺二人已行至包間,只聽見里面呯一聲,秦威拍案而起,怒發沖冠,桌子上的茶杯都震了幾下。
蕭景淮加快了腳步進了門,見秦家追來的護衛一臉悲痛,秦威滿臉怒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知道的還以為秦威在責罵對方。
“發生何事?”衛律問。
秦威咬牙切齒,悲憤交加:“我秦家男兒在西北御敵,朝廷竟欺我一家婦孺老小!”
蕭景淮見他情緒激動,料想是府中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不知怎的,他的腦海中突然掠過一個明艷的倩影。
“秦二郎,發生何事?”他問。
秦威瞪圓了眼睛看向他,把手中的書信遞了過去,蕭景淮頓了頓,秦威竟肯把家書給他看?
衛律上前接過書信,蕭景淮掃了一眼,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信上說圣旨要立秦氏之女為后,晉王和平定侯帶了人馬去將軍府,秦嫣被迫入宮,秦澤被打成重傷,連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也受了傷。
“公子,秦某不解,平素我將軍府與侯府井水不犯河水,平定侯此舉是為何?陛下又是為何?”秦威惱怒地捶了一下桌子,“阿嫣生性莽撞,進了那吃人的后宮,還有活路嗎?”
衛律心下大駭:“什么?!三姑娘進宮了?!”
他下意識看向蕭景淮,蕭景淮沒有否認。
秦威沖衛律揚了揚下巴,示意允許他看信,衛律草草掃了一眼,猛然想起了什么:“主子,不好!”
“怎么了?”蕭景淮和秦威都意外地問。
衛律關上門,壓低了聲音:“上元夜我去看了,高貴妃正在攛掇官家立詔書,讓皇后殉葬。”
“你說什么?!”秦威瞠目結舌。
“這……陛下都病成那樣了,怎么可能還有心思換皇后?必然有詐啊!”衛律提醒道。
蕭景淮很快就猜了個七八成。
高貴妃想讓皇后殉葬,很明顯彼時的皇后是王氏,王氏不知用何方式把自己貶了,立一個新皇后當替死鬼,屆時遺詔說皇后殉葬,那只能是新皇后。
平定侯必然清楚當中利害,甚至收到風聲,為了保下自己的女兒,才顛倒黑白硬把名額安在秦嫣身上。
從晉王帶府兵助陣不難看出,平定侯是晉王一黨的,王皇后對付晉王,想順手就把平定侯也對付了,才立了平定侯府長女為后。
“我回去!三日后大婚,就算是硬闖皇宮,我也要把阿嫣帶回來!”秦威沖動地握緊了佩劍。
衛律連忙攔住他:“秦大人!別沖動,皇宮守衛森嚴,不是隨便能闖進去的!何況你若是硬闖,秦家滿門的性命可就都懸了!三姑娘的苦心就白費了。”
“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阿嫣送死嗎?!”秦威怒道。
秦威無法冷靜,他才離家數日,家中就發生了重大變故,比起千里之外的父兄,現在他是離家最近的,怎么可能不回頭?!
衛律在努力勸阻:“秦大人,你有軍令在身,不能隨便返回的。”
秦威大嗓門吼著:“老子家眷都被勞什子王欺負了,還要若無其事地上戰場嗎?!衛律,蕭公子,換做是你們能忍嗎?!”
蕭景淮并不像表面看來那么平靜,他曾經想過,和秦嫣哪怕是不可能了,心里也是希望她能嫁一個好人家過得幸福。
他設想過一萬種可能,唯獨沒想過她會進宮。
蕭景淮心里一陣陣不安,她被算計了,她要成為父皇的女人,甚至即將面對殉葬的命運。
上元夜時,小少女嬌羞地鼓起勇氣親了他。
回家的路上,她伏在他背上,還笑問他愿不愿意帶她一起去西州。
離開的那天,她還站在屋頂上揮著手,大聲囑咐他們要平安。
他身上甚至還帶著她的手帕。
她那么熱愛自由,那么單純,宮墻之中齷齪事情太多,爾虞我詐又豈是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能應付的?一如他的母妃,再受寵也只能成為枯萎的花。
不對!
王皇后迫切地要換一個新后,那是不是說明父皇已經到了大漸彌留之際?
他猛的警惕起來,他得回京,不能讓別的兄弟搶了先機!
“我去吧。”蕭景淮忽然說道。
他不希望秦嫣殉葬,也不能將唾手可得的權力拱手讓人,如果救了秦嫣,也許還能更快得到秦家父子的支持,他值得走一趟。
何況,于私心而言,與其讓秦嫣嫁給那個糟老頭,他還不如趁早搶過來。
秦威怔住了:“你去?”
“公子……”衛律也愣了愣。
“我和衛律在宮中長大,對環境熟悉。”蕭景淮理性地分析,“我好歹有身份在,光明正大也沒人能說什么。至于你,軍令如山,你還不如趕回西北大營,痛快打個勝仗風光凱旋。”
秦威噎住了,西北軍營主將是秦天南,副將徐陽,睿王不過是管理著當地的軍政才一直堅守前線,換句話說,他不在現場也不算違反紀律。
然而,秦威知道圣上與睿王不合,由他進宮真的沒問題嗎?
秦威沉默許久,沒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他鄭重地問:“我能信你嗎?”
“就憑秦姑娘對公子一腔深情,公子也不會袖手旁觀的。”衛律說道。
不提這事還好,衛律這么一說,秦威心情更復雜了,阿嫣對睿王有情,如今睿王入宮如果要阻止封后,一旦被翻出舊事,那簡直是皇室的丑聞,皇室會放過他們嗎?
“……能不能帶出宮是個問題,畢竟皇后消失定要引起大亂,我只能盡力保住她的性命。”蕭景淮起身捋了捋衣裳,準備返程,“見步行步吧!事不宜遲,衛律,我們出發。”
秦威蹙眉:“你怎么保?還能讓陛下改圣旨不成?”
蕭景淮在門口頓住,隱晦地丟下一句:“我盡量。”
秦威:……!
盡量什么?盡量保下阿嫣?還是盡量讓陛下改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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