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黎特意比梁盡離席早兩分鐘到收銀臺結賬，之后她問店家借一支紅筆，站在斜角臺前，在小票上寫寫畫畫。

        這個時候，梁盡拿著她的包走過來，望見那聯露出尖尖角的收銀小票，輕曬道：“言出必行，是你請就是你請。”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嘛。”冬黎將寫好的小票遞給他，“喏，你的成績單。”

        冬黎留了點小懸念，把小票正面翻過去，看不清字跡，梁盡配合她露出些不安忐忑的神色，惹得冬黎嫣然一笑，美眸波光流轉。

        好幼稚的兩個人。

        梁盡接過小票，揭曉他的“考試成績單”。

        小票上有五個菜品，冬黎每個都打了紅勾，但唯獨最后一道甜品紅勾里瞥了兩點，表示對此的不滿意。

        她還在旁邊綴了解釋：于個人口味而言，口感偏甜，我已經嗜甜，因為糖這東西會讓我皮膚不好。又末尾還俏皮畫了個哭臉。

        用餐時，梁盡注意到冬黎對甜品興趣不大，那道甜品攏共沒嘗幾口，而其他菜，她倒是吃得開心。

        梁盡目光上移，看見小票右上角，龍飛鳳舞寫了個“優”。

        他眉眼驚訝動了動，把小票細致收好，笑道：“好的，我下次再接再厲，爭取讓你完全滿意。”

        冬黎唔了聲，從收銀臺往外走，剛走出內院，耳邊響起一道久違的一道聲音，“姐姐！”

        不同于梁盡溫潤如玉的音質，剛入耳的這道聲音更偏酥甜柔軟勁。

        抬起頭，冬黎看向聲音源頭，看見衣著精致的男人快步沖她走來。

        限量款潮鞋，淡藍色牛仔褲，藏青色t恤，黑色貝雷帽，以及與之呼應的黑色帆布包，又戴了骨釘和白色金屬項鏈，衣品了得，時尚又帥氣。

        當然還有當紅明星出行必不可少的口罩。

        冬黎窈窕站定，一眼就認出了林慕白，她朝他身后望了望，問道：“大明星好久不見，助理都沒帶，今個兒是私人行程？”

        林慕白已經紅了四五年，三個月前他演了一部現象級的古裝劇，現在更是紅得發紫。

        “跟經紀人來見制片人陳姐，她在找停車位，我就先進來了。姐姐好久不見，我真的好想你。”林慕白作勢要抱冬黎，冬黎后退制止，“注意偶像自覺。”

        “我不是偶像，我是演員。”林慕白正色道，可心底的底氣有多少，只有他自個知道。

        他一直標榜自己是演員，靠演技不靠粉絲，可很多時候，他的商業價值、他的數據都是靠粉絲支撐。

        “我用詞不恰當，向你道歉。”冬黎問道：“陳姐是邊度傳媒那位是不是？”

        看見林慕白點頭，冬黎又繼續說：“陳姐的戲找演員最注重藝德和口碑，她不喜歡用私生活混亂的演員，所以我要是因為跟你擁抱，而鬧出緋聞，那陳姐對你的印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男演員不以為然，他張望了一下四周，堅定道：“我的行程很隱秘，不會被拍的。”他笑了起來，語氣親昵，“原來姐姐還是這么關心我呀。”

        林慕白笑聲甜朗，目光掃向同她站在一塊的梁盡，覺得那張俊臉刺眼極了，可面色分毫未改，柔著嗓音問：“姐姐，他是誰啊？”

        “梁盡。”

        “林慕白。”

        冬黎介紹他們認識，梁盡對微笑頷首，“你好。”

        “你好，原來你就是梁盡啊！”林慕白故作驚訝，向前一步，跟梁盡握手，順勢站到他們中間，隔開他和冬黎，笑道：“我都沒認出來，你怎么沒有視頻里好看？”

        林慕白微笑地看著梁盡，期待他的反擊，可那情敵只溫柔笑笑，并不他的接招。

        于是，林慕白驕傲地想把手搭在冬黎肩上，而冬黎醒覺往后退了腿，臉卻對著梁盡，說：“你在這里等我一會？我跟他聊點行業話題。”

        梁盡點頭。

        面對外人，林慕白難得表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倨傲、輕飄飄地掃了一眼梁盡，仿佛看一個灰頭土臉的出局者，而他是唯一的勝利者。

        緋聞他實時關注著。

        可他并不相信冬黎喜歡梁盡。

        一切，不過都是炒作。

        冬黎往內院里走，回頭沖林慕白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跟過來。

        就那么幾步路，林慕白就忍不住迫不及待的問：“姐姐，你要跟我聊什么呀？還要支開梁盡哥。”

        他喜滋滋呵呵笑兩聲。

        “我和梁盡還在熱搜上，你應該了解如果我們發生了任何肢體接觸，會帶來怎么樣的后果，所以不要拿星途開玩笑，明白嗎？我知道你的野心絕不止于此。”

        他當然了解，可他不甘心。

        林慕白比她小一歲，冬黎除了對他有知遇之恩外，他對冬黎還有依賴和愛慕。

        參加舞蹈節目，林慕白原本只是抱著刷個臉的態度，結果火得出乎意料，他從未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整個人又飄又暈。

        每天興高采烈地跟冬黎暢想以后大紅大紫的日子。

        好幾次他差點兒飄得踩空，都是冬黎提醒他避坑，讓他每一步走得更穩健。

        可是火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堆記者狗仔晝夜不分地盯著林慕白，試圖拍到他的黑點和緋聞，以此來給他紅火的事業增添阻力。

        剛紅根基不穩，粉絲又女友粉偏多，公司建議他減少和異性接觸，保持距離來往。這指的當然就是冬黎，因為他只有這么一個異性好友。

        他聽從了公司的建議，減少和冬黎見面，改成線上聊天。

        可紅就意味著忙，他聯系冬黎的時間越來越少，從一天一次到后來一月一次……

        都說紅氣養人，林慕白覺得非常有道理，臉變得更帥，底氣變得更足，他喜歡站在舞上光芒萬丈，無數人崇拜他的樣子。

        所以當公司在他熱度稍降，冬黎執導的綜藝頻頻出圈時，他對公司營銷他和冬黎的友情完全沒有任何異議。

        他對冬黎當然有真心。

        只是真心得不夠純粹，摻雜了利益。

        他也很貪心，一邊利用冬黎，一邊幻想他和冬黎能有未來。

        冬黎的話沉緩有力，目光如炬，字字句句鑿在心口，仿佛看穿了林慕白所有的雕蟲小技。

        窘迫霎時爬滿了林慕白整張臉，他有些難堪地問：“姐姐，那你會跟他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冬黎停頓了一下，“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我喜歡他。”

        林慕白臉色頓時又變得煞白，冬黎揚唇笑笑，安慰他：“事業比愛情重要，先事業后愛情，你不要著急。”

        “那在你心里，梁盡重要還是事業重要？”

        “當然是事業。”冬黎語氣篤定，“無論是誰，任何時候都不要愛情凌駕在事業之上。”

        在這二選一的問題里，冬黎毫不猶豫放棄了梁盡，林慕白心情驀地變得暢快一些。

        他擠出一點苦笑，“你就不怕我告訴梁盡，事業和他之間，你選擇了事業？”

        “不怕。”冬黎透過窗臺，看向坐在庭院外的梁盡，笑道：“我要是在事業和他之間，選擇了他，那最著急上火的應該是他。”

        林慕白覺得她的笑眼，晃得他心頭疼，他想編排兩句梁盡，又怕折辱了自己的驕傲。

        冬黎望著梁盡的背影，沒想到他會突然回頭，兩人目光相撞，相視一笑。

        笑容余韻未消，冬黎轉頭看林慕白，跟他道別，走出去。

        ————

        已經晚上九點多，冬黎和梁盡散了會步后，就驅車回酒店。

        路上的時候，冬黎仍舊是分秒必爭，拿電腦當墊桌，低頭刷題。只有遇到紅綠燈的時候，會抬頭跟梁盡閑聊幾句，放松一下眼睛。

        車仍舊停在酒店地下停車場，梁盡想送她到酒店房間門口，而冬黎不想翌日被同事打趣，影響工作，就在電梯前停下腳步。

        明明已經跟梁盡道了再見，可冬黎腳步未動，抱著水粉色的郁金香，挑著眉笑盈盈地看著梁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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