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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快要臨近中午,太陽光逐漸變得熱烈起來,許靜清新?lián)Q的院子里空間極大,這個院子里種的不再是竹子,而是種了幾棵高大的林木。

        樹木上時常攀著很多的蟬,在陽光變得攝人后,它們就會開始鳴叫,讓整個院子變得喧鬧無比,這聲音對于常人來說太過煩躁,但對于她來說剛剛好。

        明艷炙熱的陽光和源源不斷的蟬鳴,正好和許靜清前世居住的環(huán)境劃開,讓她內(nèi)心安穩(wěn)平靜。

        蟬鳴取代竹葉婆娑的聲音,干燥溫暖的空氣取代水汽濕潤的氣味,許靜清靠在軟榻上,斜倚著兩只半舊不新的引枕,窗戶紙被陽光照射得透亮光潔,她細(xì)長潔白的手指摩擦過窗棱。

        窗戶紙上不再跳躍著竹枝搖晃的陰影,前世夢境中化為鬼魅纏繞著自己的竹影□□燥明亮的日光取代,呼吸中都帶著干燥溫暖的溫度,許靜清感到自己陰暗冰冷的靈魂也因為這日光而變得暖洋洋。

        外間上的桌子上陽哥兒在讀書,門口的繡墩上嬤嬤領(lǐng)著丫鬟們在做針線,許靜清忍不住身子骨松散,改變姿勢半臥于軟榻上。

        原來不在意和不強(qiáng)求的日子可以過得這么愜意,她上輩子爭個頭破血流到底是在圖什么呢?

        唔,現(xiàn)在春曉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霍珩的院子里向他告狀了,也不知道她會說什么?

        這個年紀(jì)的小姑娘很少有心計深沉的,她們的惡意通常直白,當(dāng)惡意顯現(xiàn)得毫無遮掩后,便會讓人感到難堪,更別提小姑娘的性子總是敏感多疑的。

        前世進(jìn)了國公府,江媽媽對自己看不上眼,但是春曉卻和她很親近,帶著她滿府的行走,認(rèn)路不說還讓她清楚了各個院子里住著誰。

        上輩子春曉也不愛讀書,盡是纏歪著自己給她講愛情故事,衛(wèi)皇后的、卓夫人的、劉夫人的、楊妃的、聽得春曉兩眼發(fā)亮。

        為了不讓這個府里唯一對她親近的姑娘和自己生疏,許靜清為了討好江春曉給她說了無數(shù)故事。

        許靜清半闔著眼簾,前世江媽媽對自己態(tài)度越發(fā)冷漠尖銳,可能也覺得自己帶壞了她的女兒,還有反感自己一個書香門第的女兒開口閉口就說些什么情情愛愛。

        是啊,這世道對于女子分外苛刻,不僅男子制定規(guī)則束縛女子,就連一些女子也作為倀鬼,用著比男子還要挑剔的目光評價著一個女子品質(zhì)的優(yōu)劣。

        現(xiàn)如今誰能想到前幾朝還出過女帝,許靜清眨眨眼推開窗戶透氣,被屋外的熱氣一哄,她又想到現(xiàn)在自己身在河洛,京師的姑娘活得比南邊的姑娘自在,或者說北方的姑娘都活得自由,不像南邊的姑娘還殘存著前朝的管教方式。

        許靜清想到自己以后會在河洛生活,或許還會在河洛嫁人,她心里就像是揣著一只小鳥般雀躍,或許自己這輩子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騎馬射箭?

        上輩子,她看那些身著胡服策馬揚鞭的貴女心里很是羨慕,但因為心里的膽怯瑟縮,每每聚會都不敢換上胡服,因為胡服太過緊繃,能把女子的曲線顯露無疑,她看著總是臉紅害怕,再加上自己從來沒有騎過馬,便只敢在角落里,給馬匹喂食桃柰和鹽巴。

        她只要摸摸馬兒的頭和脖頸,心里就感到一陣的快活,馬兒的眼睛圓潤明亮,散發(fā)著純潔的光芒,許靜清注視著馬兒的眼睛時,都會覺得自己疲憊的心靈得到凈化。

        大哥后來察覺過自己對馬匹的喜愛,送過自己一匹小白馬,還是血統(tǒng)優(yōu)良的戰(zhàn)馬后裔,但是。。。

        許靜清回憶到這里就忍不住咬唇,為自己難過也為大哥難受。

        大哥是個多穩(wěn)重驕傲的人啊,卻處處為自己著想,折腰屈就,自己是哪里來的臉一直受用,讓施恩者向被施恩者妥協(xié)。

        世界上沒有天才為庸才退讓的道理。

        越想心里越是郁猝,許靜清也知道總是回憶過去沒有什么價值,但是她的一生就是由這些記憶組成,她不敢忘記,許靜清拿起小幾上的茶水喝了幾口,溫?zé)岬牟杷驗樾那榈淖兓,越喝越悶人?

        許靜清招來玉墨對她耳語幾句后,便轉(zhuǎn)身回了內(nèi)間,小憩。

        得到小姐吩咐的玉墨,小心地收拾好許靜清卸去的衣裳首飾后,才放輕腳步的小聲走到外間去,她想到小姐吩咐不用叫她起來用午膳了的要求,擔(dān)心地走到王嬤嬤身邊對她耳語。

        王嬤嬤聽完玉墨的復(fù)述,放下手里的繡棚,小聲說:“去廚房拎些點心回來熱著,小姐什么時候睡起來了什么時候吃!

        玉墨疑惑道:“不叫小姐起來用飯么,小姐的脾胃本就虛弱!

        “小姐的心情最重要,再說了她又不是不愿意吃東西,只是現(xiàn)在不愿意吃!蓖鯆邒哌呍谀X子里回憶小姐近日愛用的點心,邊又說道:“知道你這丫頭心誠,但是小姐不愿意,你打著為她好的念頭讓她難受,你這不是好心辦壞事么?再說了咱們這些奴婢,不能生出去做主子的主的念頭呀!”

        這話說得在理,連給少爺磨墨的冷泉都朝著王嬤嬤這邊看過來。

        王嬤嬤不愧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在夫人故去前又能成為小姐的心腹,她腦子是不夠機(jī)靈,但足夠忠心,夫人和小姐看重她的也是這點。

        冷泉在看清王嬤嬤的優(yōu)點后,又把視線轉(zhuǎn)移到玉墨身上,她看著太過老實的玉墨微微搖了搖頭,她想復(fù)刻王嬤嬤的成果幾乎不可能,要不是小姐家遭難了,玉墨這樣的人根本輪不到做小姐的貼身丫鬟。

        也罷,玉墨還是有嫁人的心思,她繼續(xù)這樣服侍小姐,小姐總也是不會虧待她的,豐厚的嫁妝和踏實能干的夫婿,小姐是會給玉墨安排的。

        而冷泉不想嫁人,她想成為王嬤嬤這樣的人,能被重用被信任且不會被拋棄的心腹。

        冷泉放下墨條洗了手,仔細(xì)地把少爺練的字放在一旁晾干,她明白小姐把自己放在少爺身邊是一種看重,因為少爺還小,事事都需要人操心,小姐雖然重視少爺,但也怕自己一個疏忽后,少爺會出什么事情。

        小姐吩咐的事情,冷泉會用心做,但她心里的主子是小姐,少爺不過是小姐的附庸,在少爺身邊當(dāng)丫鬟沒有在小姐身邊當(dāng)差來得有前途。

        許家現(xiàn)在接觸的人群也改變了,冷泉決定吸取王嬤嬤身上的優(yōu)點后,再根據(jù)自己的情況稍加改變,爭取上位成為小姐的左膀右臂。

        她不相信男人,也不愿意到陌生人家里從頭開始打拼,都是伺候人的命,為什么不選擇更靠譜的小姐呢?

        等到午飯過后,許靜清從床上起身被玉墨和王嬤嬤服侍著穿衣洗漱,王嬤嬤一面給她梳頭一面給她講春曉的情況。

        嗯?

        王嬤嬤竟然會去注意春曉的動靜,許靜清驚訝地問:“嬤嬤怎么會起心思去注意她?”

        王嬤嬤訕訕地說:“嬤嬤年紀(jì)大了,也不清楚權(quán)貴家的彎彎繞繞,還是冷泉丫頭提醒了我要注意那不安分的蠢貨!

        許靜清聽了王嬤嬤復(fù)述冷泉和她說過的話后,許靜清才真正地把冷泉看進(jìn)眼里,自己帶進(jìn)京里的人里,出現(xiàn)一個得用之人,她便能輕松幾分。

        她按按發(fā)髻上的流蘇芙蕖簪子后,笑道:“冷泉是個機(jī)靈丫頭,也是人手不夠,不然我這會兒絕對會把她拉到身邊做活!

        “嬤嬤且把這會兒我說的話帶給她,等陽哥兒大些搬去前院住以后,她就來我身邊當(dāng)大丫鬟!保

        王嬤嬤點頭稱是,也不在乎玉墨僵住的笑臉,自己不得用就不要怪別人出頭,有人相互爭著做事,小姐的日子才能過得更舒服。

        發(fā)髻梳好之后,許靜清從梳妝臺上擺的匣子里抽出一支燕子樣式的絨花,讓王嬤嬤轉(zhuǎn)交給冷泉。

        聰明的丫頭知道怎么辦事。

        外間的冷泉得了小姐的賞后,心里比得了銀首飾還開心,誰不知道小姐戴的花兒朵兒都是王嬤嬤親手做的,小姐平時都不會拿這些賞人,因為不舍得,今日自己居然得了一個,這代表小姐心中有了自己的位置,冷泉這下更愿意盡心做事了,她也不敢立刻帶上這絨花,只把它珍惜地貼胸口放著,準(zhǔn)備等晚上洗了頭,明日再戴在頭上。

        玉墨扶著小姐走到外間,心里很糾結(jié),因為她也知道小姐對絨花的在意,梳妝臺的匣子和小姐帶來的紅木箱子里多得是賞人用的小玩意,小姐撒出去完全不在意,唯獨王嬤嬤做的花兒,她是舍不得動用的。

        這會兒,給了冷泉一支,這份看重她也想要!

        許靜清把身邊丫鬟們的眉眼官司看得清楚,她也樂意時不時給這些丫頭緊緊皮子,有人爭搶著做活,她們才知道上進(jìn)。

        余光瞥見秀珠若有所思的神情,許靜清也盼著這個爭氣點,畢竟她在國公府的勢力還是太單薄了,秀珠若是得用,以后自己手中的消息也會更靈通。

        等許靜清坐在榻上喚起午睡的陽哥兒,和他分用點心,她心里期待著的春曉才姍姍來遲,許靜清冷眼瞧著她的面色紅潤,眼中都帶著喜色,便知道是霍珩哄她了。

        不打算收房的丫鬟,也不知道霍珩在哄個什么勁兒?

        許靜清心內(nèi)嘆氣,這男人就是不在意女人的心思,霍珩想報答江媽媽的關(guān)愛,但也沒必要捧著江春曉,自身的‘價值’跟不上自身的地位,又沒有生得一個聰明的腦子,活該后面出事。

        果不其然被霍珩哄高興的春曉,又再度飄飄然起來,她來到許靜清面前,行禮再度變得敷衍起來,她瞄了一眼許靜清在用的點心后,笑道:“也是奴福氣好,沒錯過吃點心的機(jī)會,奴和二爺一道用了點心,容奴說一句實話,二爺更喜歡咸口的點心,小姐在這府里居住的時間短,有些事情還不了解。”

        “嗯,的確我才來不久,你的提醒我會記下,如果沒其他事你就下去做事吧!痹S靜清不理會春曉的賣弄,眼神平靜無波地看著她。

        奴和奴婢的稱呼,只差一個字,意思可大不相同。

        先前許靜清哼唱民間小調(diào)時,里面的自稱也有奴,奴這一詞是女子的謙稱,也可做女人對男人的撒嬌,當(dāng)下女子可自稱奴,而貴女偶爾也會在私下里對夫君這么撒嬌,博取男子的憐愛。

        春曉自稱奴有兩層意思,一是下意識掩去自己奴婢身份的意思,二是表達(dá)在霍珩那里,她和她是沒有區(qū)別的。

        許靜清在心里冷哼,甚至這江春曉還表達(dá)出自己送出的點心,被她和霍珩分吃了的含義。

        春曉看許靜清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還以為是她在偽裝,接著說:“剛才奴回來時,二爺讓奴帶小姐去他的哪里找書看!

        許靜清點點頭,給陽哥兒擦完嘴后說:“冷泉和秀珠陪我去吧,嬤嬤記得半盞茶過后,帶著陽哥兒在院子里走走消食。”

        說完話后許靜清就站起身想走,沒成想腰上掛著的玉佩卻被陽哥兒一把拉住,她回頭去看卻發(fā)現(xiàn)小小的陽哥兒,他臉上居然掛起了擔(dān)憂的神色。

        她彎腰半抱著陽哥兒,在他耳邊低語道:“別擔(dān)心姐姐,陽哥兒你乖乖在院里玩。”

        這江春曉實在可笑,許靜清都不知道該笑她膚淺得連孩童都看得清心思,還是自家陽哥兒小小年紀(jì)就如此聰慧?

        許靜清拍拍陽哥兒的頭頂后,就帶著丫鬟和江春曉出了門。

        小小的陽哥注視著姐姐單薄的背影,臉上居然出現(xiàn)了憤恨的神色,鼻子上的皮膚都跟著皺起,。

        王嬤嬤見陽哥兒臉上出現(xiàn)這種類似大人的神色,心里不由大駭,她連忙過去把陽哥兒抱在懷里哄道:“哥兒這是怎么了?!有嬤嬤在呢,是什么玩意驚著哥兒了,我去把它趕走!”

        陽哥兒被嬤嬤這么一哄,臉上的神色再也維持不住,他看著自己的小手,失望地說:“我到底還要等多久才能長大,如果我是大人,就不會有人欺負(fù)姐姐了,一個破丫鬟也敢這么對姐姐,霍家二哥還瞧不上姐姐!

        說著說著,陽哥兒的小臉上也掛起了淚珠,家門連遭不幸,就算有長姐盡力呵護(hù),這個年紀(jì)的孩子卻是早已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

        雖然他聽不懂有些大人們說的話,但是他對姐姐的在意和對外人的警惕,讓他過早的學(xué)會分辨欺負(fù)的舉動。

        王嬤嬤聽著陽哥兒嘴中說的話,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要隨著這小人兒所說的話,碎成了兩半,到底是和小姐一個母親生的孩子,小小年紀(jì)便會這么心疼人。

        她急忙說道:“哥兒別擔(dān)心,以后哥兒就長大了,到時候姐兒和哥兒都會過上好日子的。”

        “把我書拿來,嬤嬤陪我繼續(xù)看書吧!标柛鐑河X得作為家里唯一的男人哭哭啼啼實在丟人,努力地吸吸鼻子,去掉鼻腔里的酸苦味道,他決定好好讀書,以后也能給姐姐撐腰,這樣就算他們沒有爹娘,也不會被外人欺負(fù)!

        王嬤嬤哪里見得陽哥兒這副模樣,心里難受得火燎般痛苦,她也明白只有陽哥兒立起來,許家才能重振,小姐也不會處處仔細(xì)費神,便把書和筆墨全部都移到榻上的小幾上,把點心收走了。

        一旁的玉墨見這一老一小身邊氣氛凄凄,便湊過去哄道:“少爺不必?fù)?dān)心,只要少爺努力,以后自有揚眉吐氣的一天,現(xiàn)在不妨?xí)诚朐撊绾握文切┎婚L眼的蠢貨?”

        王嬤嬤剛想罵玉墨愚蠢,怎么敢挑唆到少爺面前,下一刻卻被陽哥兒口中說出的話震驚。

        “等我身上有了功名,打殺一兩個奴婢就很容易了,還有等我長大,欺負(fù)我們的人就老了,我會去挨個收拾他們!”陽哥兒憤憤地對著兩人吐出自己的心思。

        玉墨臉上討喜的笑容突然僵住,她沒想到少爺這么小,就能吐出這樣狠辣的言語,小姐懲罰人的花樣就夠多了,沒想到他小小年紀(jì)就敢想打殺人命。

        這對姐弟可真夠狠心的,玉墨瞬間不敢再湊上前去哄人,生怕自己言語不當(dāng),這小祖宗在心里給自己記上一筆,等以后好把自己打殺了。

        王嬤嬤倒是呆愣了片刻后,眼神復(fù)雜地摸了摸陽哥兒的腦門,以前老爺夫人在的時候,要她聽見陽哥兒說什么打殺,絕對會立刻矯正陽哥兒的觀點,要他學(xué)老爺君子端方和雅量什么的,

        但是陽哥兒現(xiàn)在是和小姐相依為命啊,他能夠明白小姐的苦,知道疼惜小姐,有這樣一位兄弟在,小姐以后的生活會是苦盡甘來。

        王嬤嬤緊緊閉了閉眼,咽下心里其余的想法,只要是對小姐好,她什么都愿意做。

        誰說君子不能記仇呢,就兩根獨苗,一個被一個狠,才是正理,心下這樣說著說服自己的王嬤嬤,面上又再度笑呵呵起來,坐在一旁鼓勵著陽哥兒讀書。

        玉墨卻避開到外間去煮茶了,她到底是不能完全和王嬤嬤一樣,無視許家姐弟的種種不對勁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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