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習的過程總是枯燥而乏味的。

        相比于前幾個階段的目標明確，a班顯得相當自由。a班的練習生已經沒有了必修課，上課都是各自查漏補缺。但a班的練習生們卻都比之前幾個班的更加努力，把課程排得比996還滿。

        許映霜倒是很理解，因為《閃耀偶像》這個游戲，在出道之后會有相當多的比賽和活動，打榜排在前面的藝人都會獎勵星鉆。在此等具有誘惑力的獎勵下，大家自然對于出道有很大的執念。

        郁少危的日程自然也安排的很滿，除了常規課程之外，a班還特意新添了諸如時尚穿搭課，品德教育課等針對出道藝人的課程。

        在時尚穿搭課積累到一定程度后，將會獲得一套由知名設計師設計的服裝圖紙。而品德教育課則如同論壇里所說的那樣，每上5節課，可以消除10點的叛逆值。

        許映霜大喜過望，二話沒說就把它設置成除跳舞之外最重要的課程。

        在機械的刷了幾天練習度后，許映霜終于觸發了新支線劇情。

        “a班的訓練正在如火如荼的展開，想必你手下的藝人應該也有些疲憊了吧？帶上你做好的食物，去找你的藝人聊聊天吧。”

        這任務一看就能加好感度，許映霜立刻去廚房看了看現在能做的菜，中國菜那欄的番茄炒蛋熟練度已經滿了，解鎖了新菜譜糖醋排骨，許映霜立刻做了一份，帶著它去找練郁少危了。

        郁少危泡得最多的地方還是練舞室，畢竟舞蹈的確是他最大的短板。許映霜推開練舞室的門一看，郁少危大汗淋漓，從頭到腳都濕漉漉的，正跟著音樂練習舞蹈。

        “吃飯了！”她喊道。

        郁少危卻答道：“跳完來。”

        于是許映霜硬是站在門外把他練習的這支舞看了一遍，越聽越覺得這歌耳熟。直到副歌部分，她才驚喜道：“這是你的歌嗎？！”

        郁少危正跳得興起，動作連貫行云流水，并沒有功夫回答她的問題。

        這首歌的編舞難度算中等偏上，作為一首主打歌來說，是非常夠格的。而郁少危作為一個舞蹈底子十分差勁的練習生，跳出來的水準卻足有七分水平。可以看出，他的確在練習這首歌上花費了大量的時間。

        一曲完畢，許映霜瘋狂鼓掌：“你跳的真好！”

        郁少危雖然還在喘氣，臉上的笑意卻很是明顯：“那當然。”

        換了身衣服之后，郁少危才跟著許映霜去一旁的茶水間吃飯。拿出糖醋排骨的時候，許映霜看到郁少危的眼神明顯亮了一下。

        果然中國人還是喜歡吃中國菜。許映霜決定從此以后把泡菜踢出郁少危的食譜。

        “公司已經把編曲和編舞都做完了？”許映霜問他。

        郁少危點頭：“是的，讓a班的聲樂老師和舞蹈老師都教了一遍，畢竟最后出道的人選就在我們這二十幾個人里選出來，對于出道主打歌當然是越熟越好。”

        “那你告訴其他人，這首歌是你寫的了嗎？”許映霜好奇發問，她覺得郁少危這么臭屁的人，不對世界宣告這件事不科學。

        “還沒有，打算等出道打歌那天再說。”郁少危擺出一副“哥要低調”的裝逼模樣，看起來又有點討打又有點可愛。

        帶來的糖醋排骨被郁少危吃了個精光，他用紙巾擦了擦嘴，說：“下次還可以繼續做這道菜。”

        許映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想了想，說：“等你出道了，我再給你多做幾道菜。”

        “好！一言為定！”

        “恭喜完成支線任務‘美食的鼓勵’，獲得郁少危好感度25點。”

        好家伙，好感度可算到50了，許映霜真的會謝。

        在許映霜把郁少危的叛逆值從190刷到150的時候，終于盼到了出道前的考核倒計時。

        出道的考核相比之前的班級升級來講，可以說是既輕松又艱難。本次考核并不需要考試，但出道名額一共有七個。只要藝人的綜合屬性值排在a班的前七，就可以獲得一個出道位置，成為新男團的一員。

        因此，a班的所有玩家基本都把藝人的屬性面板設置了陌生人不允許查看，小小的練習室里，一下子平添了幾分勾心斗角的宮斗氣息。

        此時的a班完全進入了零和博弈的狀態，大家都在拼命的競爭那幾個有限的名額，但規則注定了無法讓所有人滿意。而眼下大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拼命的刷高屬性值的上限，瘋狂地卷起來。

        許映霜自然也不能幸免。

        給藝人設置的練習課程時長從三小時到七小時不等，許映霜掐著點設了鬧鐘，就為了保證讓郁少危的時間不空下來，能夠全天候的刷屬性值。累了也讓他不休息，吃幾份回復健康值的食物接著練，保證不進醫院就行。

        許映霜邊刷屬性值邊想，自己以后可千萬不能當老板。就說自己開的這個血腥藝人作坊，作息時間已經從996進階到007了，郁少危可以說是毫無紙片人權，好在他也沒法抗議罷工。

        就這么卷生卷死了一個禮拜，許映霜的黑眼圈直接重了兩個色號。李妍看著她嘖嘖稱奇，說自己考研那幾天的黑眼圈都沒有許映霜這一周熬夜打游戲這么重。

        許映霜深吸一口氣，想著等出道名單公布了之后，自己就能擺脫這種晝夜顛倒的生活了。

        好在今天就要公布名單了。

        她看了眼屏幕里的郁少危，只見他看起來也顯得有些憔悴，畢竟這一周都被自己這個黑心資本家安排007了。

        中午12點，a班終于把全班的練習生都聚在了一起。

        藝人部的老大拿著名單，拿著話筒道：“接下來，即將公布a班這一批的出道名單。”

        許映霜屏住了呼吸。

        “第一名：陳越，綜合屬性值：1001。”

        這個名字許映霜有點印象，似乎在論壇上總結的氪金前十榜上見過她。

        “第二名：金成勛，綜合屬性值：998。”

        好像是個韓國富婆的卡。

        ……

        “第六名：elsa，綜合屬性值：856。”

        一路念下來，前六個基本都是進a班快一個月的ssr卡，都是上一批沒能出道之后卷到現在的。許映霜捏緊拳頭，心中暗喜。

        郁少危的綜合屬性值是855，而且他進a班才剛剛半個月而已。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沒充錢！

        許映霜臉上露出了反派般的笑容，她已經做好了再次去論壇無圖炫耀被封號的準備了。

        “第七名——”

        許映霜盯著藝人部老大，眼神灼熱得能把人燒穿。

        “佐藤浩，綜合屬性值：8555。”

        什么？！怎么會這樣？！

        許映霜拍案而起，佐藤浩的確是跟郁少危同一批進a班的，但他只不過是個張ssr，屬性值怎么可能漲得比ur還快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簡直想要去質問評委了。

        但或許……還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佐藤浩趕在最后這幾天里，磕了大量的屬性藥水。

        “恭喜以上七位藝人獲得出道名額，接下來你們將組成‘theseven’組合，首張專輯主打歌為《下一個世界》。請大家好好練習，準備下周的出道舞臺。”

        盯著屏幕的許映霜覺得喉嚨哽住了，眼睛有點發脹。

        憑什么……憑什么呢。

        那是郁少危寫的歌。

        考核結束，教室里的人都散去了，只有郁少危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郁少危？”許映霜有些不敢出聲喊他，“你還好嗎。”

        郁少危沒有回答她，沉默的走出了練習室的門。

        許映霜跟在他身后，出了公司大門后，上了一輛長途客車，投了二十個星幣，一起去了海邊。

        此時游戲里已經接近傍晚了，海面上倒映著粼粼的橙色光芒，遠處有落單的海鳥掠過，顯出幾分寂寥的光景來。

        郁少危站在沙灘上，望著海面出神。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抬起腳，朝著海水的方向走去。

        “哎哎哎！”許映霜嚇了一跳，連忙拽住他，“別想不開啊！只不過是這次沒出道而已，咱們還有下一次機會的！”

        郁少危奇怪的看她一眼，掙脫了許映霜的手，蹲下身撿起了面前的一塊貝殼。

        哦。

        原來沒有想跳海啊。

        許映霜尷尬的摸了摸頭。

        “難過的確有一點，但還沒到想死的程度。”郁少危輕笑一聲，“我哪有那么脆弱。”

        他朝許映霜晃了晃手里的貝殼，轉頭望向夕陽，說：“小時候，我在海灘邊撿過一塊貝殼，那塊貝殼很大很漂亮，我天天都帶在身上，連睡覺都不松手。但后來，它突然不見了。”

        “啊？”許映霜追問，“找回來了嗎？”

        “沒有，我找了很久，哭著從家里一路找到了學校，可我始終找不到它。”郁少危說，“后來我父親把我罵了一頓，他告誡我，永遠不要為失去的東西哭泣，因為沒有意義。”

        許映霜皺了皺眉。

        “這次出道機會，對我來說，也只是塊漂亮貝殼罷了。”郁少危云淡風輕道。

        “但如果……”許映霜卻搖了搖頭，“這塊貝殼不是你自己弄丟了，而是被人偷了呢？”

        “什么意思？”郁少危擰緊眉頭，疑惑的看著她。

        “你還記得我上次給你的藥水嗎？”許映霜說，“就是那種能迅速增長熟練度的，我覺得佐藤浩肯定在測評之前喝了大量的藥水，就是為了搶你出道的席位。”

        “為什么你覺得他是在針對我？”

        “因為佐藤浩和松下樹奈是同一個經紀人。”說到這，許映霜突然覺得有些抱歉，“對不起，如果不是我要插手樹奈的事，或許你也不會被盯上。”

        “松下樹奈到底發生了什么？”郁少危也有所耳聞，“為什么她突然退步得那么快？”

        于是許映霜用郁少危能聽懂的方式把這件事給他說了一遍，越說越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或許我就不該得罪人，在這個圈子里，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

        終于把這件事說出來了，許映霜感到一陣輕松。這件事在她心里藏了很久了，久久都無法釋懷。游戲里七零八碎的事情沒法跟身邊的現充室友吐槽，她們并不會理解她的憋悶。

        “不。”郁少危卻說，“我覺得你做的很對。”

        “雖然你能力不夠，沒辦法救她，但你的確也努力了。”郁少危認真道，“這才是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

        “佐藤浩的經紀人，根本沒有把他手底下的藝人當人看。在他眼里，藝人都只是物品罷了，用完了就可以被隨意丟棄，都只是資本化的物件。”

        許映霜被他的話嚇得張大了嘴：“看不出來你還學過哲學呢。”

        “小時候閑著無聊看過《資本論》。”郁少危面無表情的裝逼。

        許映霜一陣心虛，她的血腥作坊也才剛竣工不久。

        “你雖然也不怎么良心，但至少比佐藤浩的經紀人好點。”郁少危繼續點評，“勉強還能跟著你干。”

        他話音剛落，系統就響起了“叮”的提示音。

        “恭喜完成隱藏劇情‘交心之談’，獲得郁少危好感度50點，好感度已經達到100點，好感階段從‘陌路’提升至‘同事’，請再接再厲哦！”

        許映霜被夸的有點暈暈乎乎，下了游戲后，再回想時，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對。

        作為一個游戲人物來說，郁少危說那番話當然沒有問題。

        但她只是個玩家啊，無論做什么舉動，都只是在玩游戲而已。按理說，佐藤浩的經紀人也沒有做錯什么，他只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在玩游戲罷了。

        是自己太較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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