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袒露心扉
“老師。”,朱由校開口了,午膳過后,兩人就陷入了一頓沉默,只讓人覺得別扭。
孫承宗明顯的愣了一下,心中確實比剛才的沉默之時更是不自在。
孫承宗的仕途還算是比較順利的。他年輕時曾在許多朝廷官員的家中做家庭教師。后房升任大同巡撫,而他隨行前往。大同是的邊城重鎮,孫常常和邊關老卒與低級軍官交談,詢問邊關防務,慢慢的對軍務有所了解。
萬歷三十二年(1604年),孫承宗中進士第二名,授翰林院編修,而后轉拜中允。后在梃擊案的處理之中嶄露頭角。萬歷四十八年(1620年),朱由校即位,孫承宗以左庶子充當日講官。天啟元年,官升少詹事,最近不久才成為兵部尚書。
所以,在剛才朱由校喊他“老師”的時候,孫承恩是很慌的。左庶子、少詹事都是東宮的屬官,是太子的老師;但朱由校情況特殊,這使他直接成為了皇帝的老師。不管怎么說,給皇帝當老師都是有面子和前途的工作,人稱“儲相”。但兩人的師生關系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年,根本不足以培養什么感情,“帝王師”這樣的名號,他可稱不起。
本朝能當得上“帝師”的恐怕只有張居正一人,縱使是高拱與謝遷都難以當之。他自認為與前面那三人相比不論是才能,還是與皇帝的關系都遠遠不足。
而且他知道,小皇帝朱由校雖然一直都表現的謙和有禮,對了老臣、重臣的禮遇更是沒得說。但此時叫自己“老師”,絕不可能是禮遇怎么簡單。
這應該是皇帝在提醒自己的身份,曾經作為東宮屬官、皇帝老師的身份,這一個身份是他天然的就帶有了“皇帝的人”這一身份,而且這種身份是他單方面無法斷絕的,他與皇帝有著天然的單方面利益捆綁關系。
皇帝如果是負了他,那最多也就是薄情寡恩罷了。而他若是負了皇帝,那會被天下士人戳脊梁骨的,哪怕他做的事是為了“士紳”的利益。
所以小皇帝叫自己“老師”一定是想尋得自己的支持,換句話說,這個完全不知道安分為何物的皇帝一定又要搞事情了,而且還要帶著自己。。
孫承宗只覺得頭疼了起來。“陛下,不知道要教老師臣何事呀?”
“朕尚年少,對朝廷、時局還有許多事情尚不明確。所以想要請教老師。”
“圣上請問吧。”
“而今大明正處于大廈將傾之時,所以必須用雷霆手段。但在解決問題之前,要先分析問題。大廈將顛,非一木所支也。所以,老師?老師?”
朱由校看到孫承宗突然間呆住了,直直地看著自己,心里就知道這事壞了,自己怕是嚇到了他。孫承宗聽到皇帝說“大廈將傾”后腦袋變翁了一下子,隨后的一切他都沒有聽到了。
此時的孫承恩既是震驚、又是驚嚇、隨及心中又是升起了恐懼與憤怒,比朱由校連續叫了好幾聲,才冷靜下來,回了神魄。他連忙站起身來,大喊到:
“陛下何以至此!國家太平安康,外夷皆癬疥之疾也,何故做此楚囚之嘆。定是有小人狂語亂言。陛下,我大明……”
“好了,老師,不用說了。”朱由校連忙將他的話打斷了,表情嚴肅,臉色略帶著一絲陰沉。“老師,我很清醒,并沒有什么小人進讒言。只是看到了今日之時局,有感而發。”
空氣陷入了寂靜,沉默似乎是附近的重力都變大了,諾大的殿堂之中,只有火盆里的煤炭發出聲響。事實上,此時誰先開口,誰就能獲得主動權,但兩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孫承恩此時也是徹底的冷靜了下來。他并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只不過剛才發生的一切對他的沖擊有些太大了。
他雖然是中央的高官,但也是從基層干起的,對大明真正的情況很清楚。說實話,大明此時的情況很糟,這是朝庭所有高層的共識。但無論如何,都還不至于到“大廈將傾”的地步,此時,若是其他人說,那這只能說是瘋子的臆語,但堂堂天子如此,確實讓他變體發寒。
朱由校又深吸了一口氣,打破了寧靜,又是開始了發言,好像說話這件事需要耗費他的很大力氣一樣。
“老師,我大明今日只是外表光彩,而內里已經是會被蛀爛了。天下承平日久,此時各地隨時沒有舉事造反,但朝廷稅賦逐年增加,各地官吏多有碩鼠,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天災,就必然會有大大的人禍。只需一個小小的火星,便有燎原之勢,必然要禍起蕭墻。”
“至少蒙古、女真偽金等等確實只癬疥之疾,可是那又如何呢?核桃蒙古部落犯邊,入內地六十余里如入無人之境。女真賊子禽獸之心,不顧朝廷之恩義,叛我國家,裂土以建偽邦,分裂我國家,擄掠我子民。時至今日,復全遼無望。何也?物腐蟲生,若非內部之腐朽,怎能至于今日!”
“所以我大明如今的問題,不在外夷、不在幽州,而在這蕭墻之內。這蕭墻之內,罪不在陳勝、吳廣,而在于那把陳勝、吳廣逼成盜跖之人。國家要處理的人不在那田間地頭,而在那豪宅美飾之內,就在這朝堂之上。”
(東北為幽州。一一《周禮》,盜跖:傳為中春秋后期民眾起領袖,名跖,自古以來,統治者污稱其為“盜跖”)
“所以我大明朝此時已是危若累卵,國家危亡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朕有革新之意,請先生教我!”
到了最后,朱由校幾乎是喊了出來,向著孫承宗彎腰拱手。
孫承宗是無法拒絕的,這一條賊船,他必須上。因為在他成為左庶子(朱由校老師)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在這條船上了。
“陛下今日以國士待我,老臣未有鞠躬盡瘁,九死不悔了。”
西苑的昭和殿內上演著溫情的一幕,君臣如此,必然能傳為千古佳話。
而在西苑門外等待的待孫元化仍在凍的瑟瑟發抖,徐光啟只是與他打了聲招呼,便與戚金先行離開了,只留他一人獨自在人在凜冽的寒風中一臉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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