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朔州城在下雨
(這一章,章節名的靈感來自于電影《圣地亞哥在下雨》,內容靈感來自于《大明劫》。兩部都是好片子,推薦一下吧。)
天啟二年八月十九日,夜色深沉,巨大的紅色滿月懸掛在空中。
本該靜謐的州城之中兵馬行進,街道上東廠的番子、衙門的差役、軍中的士卒高擎火把,如潮水般向城中各個方向的深宅大院涌去。遠遠看去,幾乎每個大宅院門口都有官兵圍住,只等一聲令下。
同一片月光下,城內外的貧民窟中死寂般的寧靜,沒有一片火光,只是偶有一陣呻吟從破屋爛瓦下的黑暗中伸出,貓頭鷹“嗚嗚”地鳴著,讓人不安。
朔州城內,顧老爺的豪宅之中,燈火通明,將大堂照得如同白晝。今日的顧府有一位貴客。
堂內擺放著好幾桌酒菜,魏忠賢坐在主位上,而本地的各個鄉紳都坐在下面,齊聚一堂。
顧老爺是當地有名望的鄉紳豪強,不僅坐擁田產,而且還經營著不少的商路,所以與魏忠賢同桌。而此時,他站起身來敬酒:“我等僅以此薄酒為廠公洗塵,愿為廠公盡綿薄之力!”
眾鄉紳豪強圍坐在下面,帶著諂媚的笑容一同起身舉杯。
魏忠賢是什么貨色,大家心里都有數:貪贓枉法,巧取豪奪,小人得志,不外乎如此。說他是來斂財的,或是尋些稀奇珍寶、機巧淫技、嬌妓美妾以討好圣上的,大家都信;但如果說他是來做什么正事,處理公務的,那大家只會說這個笑話實在是好生無趣。
所以鄉紳們都一致認為魏忠賢和東廠就是過來橫征暴斂的,而他們對此自然還是較為抗拒的,但抗拒沒有用處,他們又不能和朝庭斗法,只有接觸才能知道對方的態度。
不過今天魏忠賢將與眾人一起宴飲,他既然接受了士紳們的邀請,那就說明大家是有的談的:豪紳們可以幫著收錢,然后百姓的錢三七分賬一一當然,對于這位爺來說,豪紳們想一點血也不出應該也是不大可能的一一但哪怕如此,如果真的能讓自己出點血就入了這樣的貴人的眼,那以后就發達了,這也是很值當的。
應當說,這些豪紳們的猜測對了一部分,魏忠賢確實不是來秉公執法的,但是他們卻大大的低估了魏忠賢的貪婪與囂張跋扈一一要查找到底哪些商人參與走私,哪些沒有,這太麻煩一一魏忠賢表示:我全都要。
“廠督,請用酒。”
“好,”魏忠賢將杯中酒飲盡,面露笑意,盯著眾人。眾豪紳也都連忙干杯,將杯子舉起示意已經喝完。
可魏忠賢還是一邊盯著他們,一邊帶著那難看的“微笑”,只讓人覺得那隱藏著一絲狠歷陰沉,和…貪婪?這叫人不寒而栗,眾士紳面面相覷,不懂他為何如此。
“莫非他是嫌咱們禮送得少了?”底下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這時坐在下面的陳老爺也站起身來。他不曉得魏忠賢為何如此失態,但還是想拍拍馬屁,說些好話,試探一下,也緩解這讓人難安的氣氛。
“久聞廠公深信陛下信任,為宮中內相。不知廠公今日蒞臨,是為何事?我等愿為廠公盡犬馬之勞,為圣上分憂。”
“嘻嘻嘻”魏忠賢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聲音很是難聽:“為圣上分憂,哈哈,好,好啊……”他忽然又面色如常,卻更為冷峻。“那今晚,就開始吧,有勞諸位了。”
眾士紳終于查覺出了不對勁,雖然不解他到底是何意,但都自知大難臨頭。
此時門外傳來吵嚷之聲。“嘭”地一聲,房門被推開,一隊東廠的番子持刀沖了進來。
眾士紳大驚失色,陳老爺直接癱坐在了地上。顧府奴婢驚得四下躲閃。顧老爺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魏忠賢笑得更加變態了,他戲謔地看著眾人,眼中充滿了玩味,把手中的酒杯把玩了起來。斜視眾人,說到:“爾等私占軍田,消避賦稅,邊關走私,里通建奴,該當何罪?”
顧老爺自知躲不過這一刀,干脆來橫的:“魏忠賢,你這奸佞閹人,蒙蔽圣人。空口無憑,患亂良紳。係,你就不怕知州、布政司參你一本嗎?”
魏忠一揮手:“說得好!”
等待多時的番役手起刀落,顧老爺被當眾斬殺,血濺當場,只可惜了那一桌的好酒菜。
豪強們驚呼不已,想奪路而逃。但他們身后早就有全副武裝的差役們伺候著,將他們強行拖拽,摁回了椅子上。現在,他們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這時,朔州知州也走進了門來,向魏忠賢拱手行禮。他早就知道了魏忠賢來的目的,不敢違抗,全程配合,甚至派出了不少差役去補充人手,參與行動。而知州的出現也擊碎了豪強們的最后一絲幻想與心理防線。
朔州知州涂永明:“你們四十三家,都是損國之賊!今日廠公到來,爾等即應服誅。斬首示眾,家產充公!”
陳老爺跪倒在地,跪著用膝蓋走向魏忠賢:“涂知州,救我呀,你向廠公說些好話。廠公,我愿交錢贖命,我愿交錢,請廠公饒命啊!”
魏忠賢站了起來,笑道:“你交錢,能交多少?一萬兩?五萬兩?還是十萬兩?你死了,這錢都是我的…嗯……我大明朝庭的。”
陳老爺死死抱住魏忠賢的腿不放,卻被一踢開。他像瘋了般,咒罵起來:“涂永明,你見死不救,你自己也不干凈,你收了我們多少,你……唔…唔……”
一個差役檔頭捂往了他的嘴,涂永明對這樣有眼力見的人很滿意,他訕笑兩聲,對魏忠賢說:“胡言亂語,惡意中傷。”
魏忠賢笑著擺了擺手,沒說什么。
差役、番役、士卒們架起豪強們往外奔去,咒罵聲、嚎叫聲、求饒聲、哭喊聲匯成一片。
而在顧家大門高墻另一側,顧家的家丁手里拿著砍刀棍棒嚴陣以待,屏息聽著墻外的動靜。
墻這邊,一個明軍小旗抽刀一揮,十幾個手持火銃的士兵朝著門鎖開火。
鎖被打爛,應聲而斷,掉在地上。總旗官望了一眼,那個抽刀的小旗官會意,一腳踢開大門,士兵們涌了進來。
(明制:總旗下轄五個小旗,兵員56人;小旗管轄10名士兵。)
“不要動!”
“放下手中兇器。”
“還不服誅?!”
顧家的管家推了推身邊的一名家丁,幾個家丁揮舞著砍刀沖上來。“跟他們拼了!”“殺啊!”
一排火銃兵上前,一齊開火。那幾個家丁被打成篩子,倒在地上。
總旗從士兵們的后面走上前來:“都出來,跪下!”
前一隊放完銃的兵開始換火藥。有些家丁還想反抗,另一隊拿銃的兵又將銃口對準了家丁們,幫助他們冷靜。
一隊手持雁翎刀,身披綿甲的士兵沖了上去,將他們繳械,摁在地上。
顧家管家跪在眾家丁前面:“我知道值錢的東西在哪,別殺我!”
隨后就被總旗抹了脖子。
今夜無眠,朔州城內各個豪宅里擠滿了手持火把的士卒,火光充天,行動很順利,沒有幾個麻煩。
“百戶大人,這個門被堵死了,推不去。付府的人拒不服誅。要不叫兄弟們翻進去吧。”
那個百戶看著自己的下屬,搖了搖頭:“把守城的炮搬過來吧。對了,挑個小的、輕的,要快點,威力不用太大。多轟幾次,那只是個門而已。”
朔州城守備擦拭了一下甲上被濺到的血邊,走上前去:“廠公,都辦完了。”
魏忠賢看著朔州城內文武官員,為他們的識勢務而高興。
朔州城內的異動已經驚動了四周的地區,周邊的各衛所聽聞朔州城內有槍炮聲傳來,火光沖天。
離城市最近的三個衛所:大同前衛、蔚州衛、朔州衛,都派了人過來查看是否是敵襲或有人造反。
一隊明軍騎手向朔州城飛向的奔頭,身披緝甲(布面甲)、鐵環臂,腰懸柳葉刀。他們遠遠地眺望朔州城,為首的寶貝稀稀地將單目簡狀的望遠鏡掏出查看。
卻見到有幾個同那身坡明軍制服的人正在遠處,似乎是為了攔截人進出城的。
幾刻鐘后,兩方人終是見了面。
騎手先是自報家門,他舉起銅制牙牌,說到:“我乃朔州衛轄下總旗官劉軼,你們是誰的兵?朔州城發生什么是了。”
而攔截的人自然是朔州城的士卒,雙方互相核驗了身份。
“旁邊的那個也是你們城里的兵嗎?為何不披甲?朔州城倒底怎么了?”衛所總旗劉軼,打破砂鍋問到底;而城里的士卒支支吾吾。
終于,站在朔州城里那側的“旁邊的那個”人忍不住了,他將懷中鐵制牙牌拿了出來,只見下面印著‘東緝事廠小旗’幾個字。
“朔州城無事發生。”
劉軼知道,這事自己管不了了,需要立刻回衛所上報。
他正欲上馬,回去。這時,“嘣”的一聲炮響從城中傳來,隨后又是接著幾聲。
“轟隆…轟隆…”
“這是?”
“打雷罷了。”
“打雷?”
“對,朔州城在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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