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寄人籬下
電話是茍麻子打來的,我本來浮躁的心頓時一片溫暖。
陶小敏沖著電話大喊:“茍麻子,你什么時候死回來?”
我不知道茍麻子在電話里說了什么,但我看到陶小敏的臉陰沉了下來,她捏著電話不耐煩地聽了一會,一聲不響就掛了,舉起啤酒瓶說:“來,我們喝酒。”
我小心翼翼地問:“茍麻子什么時候回來?”
陶小敏白了我一眼說:“你們什么狗屎朋友?”
我糾正她說:“不是朋友,是同學。”
陶小敏一愣,隨即大笑起來,渾身上下居然笑得顫抖起來。
“狗屁同學。”她放下酒瓶,挑釁地看著我說:“王者,你被你同學賣了,曉得不?”
我搖搖頭說:“怎么可能?茍勝利不會是那樣的人。我們兩家都在一條街上,他賣我,以后還怎么回家見人?再說,我一個大男人,誰會買我?”
“我買。”譚茗茗突然拋出一句話來,她并不看我,手指頭在桌子上劃拉幾下說:“王者,你希望賣多少錢啊?”
我一時無言以對,遇到這么兩個女孩子,我像一條京巴狗一樣,被她們玩弄在股掌之中。
“你買個毛線!”陶小敏瞪了譚茗茗一眼說:“你以為他是東西呀,還買。你買他干嘛?做老公?”
譚茗茗罵道:“管你屁事。”
陶小敏就笑,盯著我看,半天幽幽吐出一句話說:“王者,茍麻子說了,他老板的事還沒處理好,少則十天半個月,多則三五個月才回來。”
我哦了一聲,心頓時跌入冰窟。
茍麻子不回來,我就沒落腳之地。別說十天半個月,就是三五天,我也無法支持下去。在深圳這塊地方,口袋里沒錢,就只有死路一條。
我總不能厚著臉皮去街上乞討,也不能去垃圾箱里找吃的吧?就算現在有陶小敏,我也不能老呆在人家家里不走吧!關鍵是沒地方住,總不能住到橋洞里去!
茍麻子在就不一樣,這狗日的欠我一個前程。我的一生都被他毀了,就算吃住他一輩子,他也不能有什么想法。否則,我跟他翻臉!
可是他不回來,縱使我有天大的理由,現在一樣的一籌莫展。
我知道茍麻子不怕與我翻臉。這狗日的連我電話都不接,就是要跟我翻臉的架勢。我在沒任何征兆的情況下,突然投奔他來,本來就讓他措手不及了。現在他剛好有個最好的借口,我能拿他怎么辦?
心情灰暗,胃口就差了許多。我幾乎是機械地與陶小敏她們碰著瓶子,機械的一口一口往胃里灌著啤酒,機械地一趟一趟往廁所跑。
喝啤酒尿多,尿得越多,喝得越沒感覺。
一箱啤酒終于喝完,地上橫七豎八的滾了一地空瓶子。桌上的菜已經涼透,散發出來不再是美食的誘惑,反而有令人惡心的氣味。
陶小敏她們顯然已經喝醉,各自斜睨著眼睛看著對方,哈哈大笑起身出門。
兩個女孩子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就好像陶小敏從車站接我回來一樣,我亦步亦趨,絲毫不敢亂走。
街上來來往往很多人,沒有一個人來關注喝了一箱子啤酒的我們。
突然走在前面的陶小敏站住腳,回頭招招手讓我過去,不懷好意地看著我笑。
我遲疑著不敢說話,平靜地看著她。
“王者,你知道這里為什么叫花街嗎?”她問我。
我狐疑地搖搖頭。我才不管你叫花街還是叫死街,這跟我沒半毛錢關系。我來這里就是過個度,借著茍麻子的地盤住幾天,等找到事情做了,一定拍屁股走人。
毫不恭維地說,這條所謂的花街根本不能與老家的小街相比。雖然老家的房子沒有這里漂亮和高大,但老家的街道卻是處處能感覺到溫馨與隨和。人走在街上,幾乎逢人都會點頭打招呼,哪像這里,每個人都是陌生的,見面就好像根本沒人一樣。
“花街這名字,是香港人取的。”陶小敏又肆無忌憚地笑起來,她拍了一下譚茗茗的肩膀說:“是不是呀?香港農民取的名字,一聽就很邪惡。”
譚茗茗尷尬地看了我一眼,回斥她說:“你發酒瘋吧?問我,我怎么知道。”
“你當然知道。”陶小敏認真地說:“你那個人,不就是香港農民么?”
譚茗茗臉一紅,眼光掃了我一下,甩開陶小敏的手罵道:“癲婆子,我懶得跟你說話,胡說八道。”
她顧自往前走了,走了幾步回過頭對我說:“王者,你照顧一下癲婆子,別讓她發癲亂跑。”
我點點頭,目送著她往前走。
陶小敏看她走遠了,撇撇嘴說:“還說我是癲婆子,自己是好人呀?香港農民!”
我狐疑地問:“她是香港人呀?”
“屁!”陶小敏惡狠狠地罵道:“她不就是想做個香港農民么!”
我不好再問下去,看著歪歪倒到的她,想伸手扶她一把,又怕被她誤會,只好跟在她身邊干著急。
快到樓底下時,陶小敏不走了。
我催著她說:“我們上樓吧。”
陶小敏虛弱地朝我笑笑,有氣無力地說:“我走不動了。”
她走不動了!我心里頓時著急起來。雖然她們租的是農民房,卻也有十幾層高。十幾層的樓,居然沒有電梯,需要人一步一步爬樓,這是一件多么不人道的事。
陶小敏住在九樓,樓梯逼仄,平常兩個人錯身,都得各自側開半個身子。
“怎么辦?”我幾乎是自言自語。
陶小敏根本不在乎我的急,她靠在一根廊柱上,微微閉上眼睛。
我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六神無主地守著她。
“我們慢慢走。”我說,聲音放得很輕。
“要走你走,我不走。”
“你總不能呆著不上去了吧?”我小心地說:“慢慢走,多走一步,離家就近一步。”
“我一步也走不了了。”陶小敏睜開眼睛看著我,突然笑了一笑說:“除非你背我上去。”
我一楞,當即無比堅決地搖頭。
“你不背我,我就上不去了。”她嘆口氣說:“你先回去吧,我就呆這里。”
“不行。”我堅定地說:“你一個女孩子,還喝醉了酒,一個人呆著不安全。”
她淡淡地一笑,好奇地盯著我看,說:“咦,王者,你還有憐香惜玉的心態呀。”
我尷尬地搔搔頭,我心里可沒有什么憐香惜玉,我只是本能的覺得,讓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一個人留在外邊,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何況還是個喝多了酒的女孩子。
就算她沒喝醉酒,她不回去,我又怎么好意思登堂入室她的家?
她的家里還有一個譚茗茗在,扔下她一個人我獨自回去,她會怎么看我?譚茗茗會怎么看我?我自己又會怎么看自己?
最主要的是,茍麻子不在,我就得寄人籬下。而籬下就是眼前這個醉了的女孩。籬下都不在,我怎么寄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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