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個樣子？”

        “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嗎？”

        “不至于吧？”

        走出房門，蘇淼就聽見了榮府上下的人正在議論些什么，走到大廳里邊一看，周阿姨和榮叔叔也是一副嚴(yán)肅的表情。

        原來，在蘇淼睡著的這2個時辰里邊，京城里發(fā)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全民熱議的焦點：先皇最寵愛的兒子，皇帝的弟弟，竟然懸梁自盡了。

        蘇淼聽到這個消息后，瞬間便明白了，為什么榮家的那些工人，會對這個問題那么八卦了：他年紀(jì)輕輕的，家里條件又好，母親還在，舅舅也給力，搶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為什么要走到這個地步來呢？

        “哎，或許早就會這個樣子吧。”榮叔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坐在了桌子旁，從她的講述中，蘇淼第二次，或者說第三次認(rèn)識了景先生那個人。

        他從小便被母親給予厚望，母親希望他能成為繼承人，對他要求甚為嚴(yán)格，每天需要練習(xí)劍術(shù)，學(xué)習(xí)書法，還要學(xué)習(xí)各種治國之道，基本上沒有休息的時間。

        但他本人，其實是一個比較淡泊的人，對于權(quán)力和福貴沒有多大的欲望，只想找個安靜的村落，好好地教書，或者養(yǎng)幾只狗，幾只貓咪作伴。

        可是生在皇家的人，哪有什么自由可言呢？在母親和舅舅的逼迫、裹挾下，他不得已和親哥哥撕破了臉皮，搶奪起了皇位，可是，他從來沒有快樂過，據(jù)王府的人說，有的時候，他做著做著就會流眼淚，還會發(fā)呆，像是失憶了不知道做些什么一樣。

        “這莫不是得了抑郁癥？”

        蘇淼腦袋中，突然出現(xiàn)了這么一個想法，確實，這好像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的愿望和父母的期待相背而馳時，人真的非常痛苦，蘇淼以前見過這樣的同學(xué)，她父母對她要求非常嚴(yán)格，掌控欲到了旁人看了，都會說變態(tài)的地步，要求她每天放學(xué)回家后，半個小時內(nèi)一定要到家，交了什么樣的朋友，都要和父母打交道，要讓父母去審核，父母不滿意的話，就不能和別人來往了，穿衣服這個問題同樣也是如此，什么顏色、什么樣式，都要由父母來選擇，一點點自由的空間都沒有。

        于是，不堪壓力的她，在大二那年選擇了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像一片落葉一樣，從12樓飄了下來，好像什么都沒有帶走，但好像又把她父母的一切，都給帶走了。

        時至今日，蘇淼仍然記得她寫得那封遺書：從小到大，我似乎不知道快樂是什么東西，我也不知道快樂是一種過于奢侈的東西，奢侈到我這種普通的人，沒有資格擁有，還是我本身就是過于差勁的人，缺少了感知快樂的能力。有的時候，我很羨慕天上那些云彩，它們好像很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學(xué)習(xí)奧數(shù)，不用練習(xí)鋼琴，可以和自己喜歡的人交朋友。

        再見了，各位，我要去成為天空上的云彩了。

        或許景先生也是這個樣子的吧，從小就被家人過于嚴(yán)苛地對待，心里的負(fù)面情緒，早就像潮水一樣泛濫了，只需要一個借口，就能徹底擊垮那本身就很脆弱的堤壩，泛濫成災(zāi)。

        “那天在嫻雅軒，和外國人勾結(jié)的小廝，到底是景先生派去的呢，還是他的母親派去的呢？”這個問題，蘇淼一時間想不到答案，只知道，或許還是不要從太壞的角度，去揣測景先生比較好，那是對一個逝者該有的基本尊重，也是對待一個朋友該有的基本尊重，畢竟在望星村的時候，景先生幫過自己不少忙。

        話說，那些日子，對于景先生來說，應(yīng)該挺快樂的吧。

        蘇淼努力地在腦海中搜索，終于找到了景先生和她們母女倆相處的畫面，得出了肯定的答案，因為在那個時候的景先生眼中，她看到了光芒，而在賞花會上，景先生眼睛里邊，是沒有光芒的，只有一片寂靜，像是所有的生物都死掉了的海洋一樣，深邃，寬廣，但是，又沒有任何的活力可言。

        “如果我能早點注意到這一點，事情會不會不一樣呢？”

        “不過，也不能說他的死亡，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失去了他以后，他的舅舅和母親，想要再次奪取政權(quán)，應(yīng)該就成為不可能了吧，畢竟師出無名啊�！�

        事情的發(fā)展，果然如同蘇淼預(yù)料的那般，景先生死后，他的母親像是瘋了一樣，兵行險招，直接派人包圍了皇帝的寢宮，打算殺掉皇帝，讓自己弟弟取而代之，讓這個國家改朝換代。

        只不過，這一切，早就被榮明旭知道了，他們的謀反計劃，再一次泡了湯。

        弟弟沒有了，這對姐弟的謀反，失去了不少搖擺派的尊重，同樣地，也失去了皇帝的憐憫，一道圣旨下來，蘇淼見識了什么叫做一言九鼎，什么叫做掌握全天下的生死大權(quán)。

        太妃姐弟全家上上下下180多口人，全被砍頭了，朱雀大街的菜市場，便是刑場，血腥味，在那里蔓延了好幾個月，都沒有消散，蘇淼連買菜都不敢去了，害怕又被那里的環(huán)境所影響，晚上做什么可怕的噩夢。

        旁支的3000多口人，則被皇帝流放到了邊塞，蘇淼這個時候才驚覺，邊塞的那些人，看內(nèi)地人眼中帶有敵意，不是沒有理由的，那是羨慕，也是仇恨。

        榮叔叔說，謀反本身是誅九族的大罪，要是真的誅九族的話，死掉的人，會被現(xiàn)在多出數(shù)倍來，這個結(jié)果，已經(jīng)是皇帝手下留情了。

        蘇淼是知道這一點的，只不過，以前是從書本上的文字感知的，現(xiàn)在這一切就那么活生生地擺在她的眼前，她看了以后，心里邊真的出現(xiàn)了一些很奇怪的想法，有點傷心，有點覺得他們罪有應(yīng)得，但同時，更多的是感慨。

        一個王朝興衰覆滅，幾百年歷史，那些不知名的死者，到底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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