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Moscow(24)
chapter24
莫斯科大劇院這場莉莉婭·巴拉諾夫斯卡婭最后的演出結束后,發生了兩件頗為轟動的事情。
第一件,是莉莉婭·巴拉諾夫斯卡婭和雅科夫·費爾茨曼一起舉辦了新聞發布會。
二人大方地承認彼此間有過一段長達十年的婚姻,并在去年和平離婚。離婚的原因有許多,但并未有任何一方對這段婚姻不忠,目前也沒有任何復婚的意向,今后會以既是朋友也是親人的平和關系相處,并祝福彼此未來的人生。
至于和馬克西姆市長之間的緋聞,莉莉婭也嚴肅澄清,幾個月前,馬克西姆市長在獲悉她已經離婚后的確對她流露過追求之意,但她從一開始就非常清楚地表達了拒絕,彼此間從未有過任何超越普通男女之間的關系,甚至連友人都算不上,還望不要再惡意揣測。
第二件,就是芭蕾舞劇當晚,市長馬克西姆在中途離場后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最終被發現死在了劇院內部一個不起眼的倉庫間里。
尸體被發現時,旁邊還有另一具尸體——安德烈·德米特洛維奇·斯米爾諾夫。
安德烈的特殊身份不便向社會公開,最終官方下的結論是,市長馬克西姆遇上了企圖殺害他的仇敵,在與仇敵對峙時擦槍走火,二人同歸于盡了。
然而比起馬克西姆之死,更轟動的是其死亡后所引發的一系列“政治地震”。在其死后第二天,馬克西姆派系多位高官要員的政治丑聞被披露,馬克西姆長久以來的政敵們更是抓住機遇,將這一派系徹底拉下馬,莫斯科的政界局勢以此為導火索大換牌大清洗。
莫斯科來了場大變天。
……
莫斯科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
中原中也即將搭乘飛機返回日本,他這次來俄羅斯出差的主線任務與武器商社的軍火交易圓滿完成,但附帶的支線任務護送安德烈前往日本,就結果而言終究還是失敗了,盡管首領森鷗外并沒有對此表示什么不滿。
他也在電話里將整件事情的經過和太宰治一起復盤了一遍,而太宰治對此的結論是——
【那一晚,所有人都被魔人寫進了他的劇本里,無知無覺間就這么走向了他所設定的這個結局啊。】
【魔人的核心目的是要除掉這段時間一直在追查死屋之鼠的市長馬克西姆,并且順勢把整個馬克西姆一派都拉下馬,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莫斯科的這次大洗牌,新掌權的政府要員里怕是混進了不少死屋之鼠的合作者。】
【首先,他散布出了莉莉婭女士和馬克西姆的緋聞,既是為了誤導媒體的注意力、也是為了讓馬克西姆‘自作聰明’地以為自己利用了這個緋聞,讓媒體在中場休息時間把注意力放到了后臺那邊,以為自己利用這個煙霧彈從鎂光燈下金蟬脫殼,實則是自己卸掉了來自鎂光燈關注的保護殼,從而掉進了老鼠布下的陷阱里。】
【魔人知道安德烈那晚想要殺掉馬克西姆,也知道那晚同樣還有另一波勢力在莫斯科大劇院里盯著安德烈的項上人頭,那么,索性就讓那伙勢力殺掉安德烈。這樣既可以讓安德烈不要妨礙到他對馬克西姆臨死前的逼供盤問,事后又可以利用安德烈的尸體制造出安德烈與馬克西姆同歸于盡的假象。反正安德烈那晚本就是要來殺馬克西姆的,有足夠合理的殺人動機,再適合背鍋不過了。】
【而整個計劃里,最大的麻煩就是作為安德烈的貼身保鏢的你啊,中也。劇院里的那個炸彈應該是安德烈預留好的最后手段,如果那晚行動不成功的話,安德烈怕是會在最后時刻讓炸彈炸開,讓整個劇院連同馬克西姆一起升天……結果,這個炸彈反而成了魔人把中也你引開的工具。】
【安德烈用炸彈做后手、并且在中場休息時借上廁所的名頭易容換裝好瞞天過海,這些都在魔人的預判之內。那晚的演出開始前,魔人就已經找出了那枚炸彈并進行了拆除,接著把這枚只剩下倒計時功能的啞彈安置在了男洗手間外的立鐘里,為的就是到時讓站在男洗手間外的中也你能夠立刻察覺到那詭異的倒計時聲,在mafia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你必然能比當時在場的其他普通人更早一步發現炸彈的存在。】
【就連中也你在發現炸彈的那一刻所做出的抉擇,也完全在魔人的預料之中呢,他斷定了你會選擇立刻帶著這顆炸彈遠離莫斯科市中心、然后丟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爆掉,而不會選擇在最后一分鐘里沖進廁所找到安德烈、在最后時刻只帶著安德烈這個委托人出逃而置整個劇院的上千人于不顧……即使你察覺到這可能是個把你調離安德烈身邊的陷阱。哎呀呀,從某種角度來說的話,中也你的心思完全被魔人給拿捏住了啊。】
聽完太宰治的這通解析,中原中也承認,一瞬間,他的確有一種背脊生寒的感覺。
自己仿佛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棋盤旁,下棋人就這么如同站在上帝視角般觀望著整個棋局。即使他的每一步是在按照自己的想法向前進,前進的每一步卻也都是下棋者想要看到的,無論怎樣都掙脫不開對方那無影無形的桎梏。
這種感覺簡直是……糟糕透頂。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俄羅斯的魔人,和混蛋太宰是一類人啊。
“所有的一切,通通都在你口中那個魔人的計劃中嗎,沒有一點點超出他所預料的?”
當他這么問時,電話那頭的太宰治沉默了一下后,回道——
【就目前來看,應該是沒有的吧……】
太宰治是這么回復的,而他還有一句話到嘴邊后,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默默地放在了心底。
沒有說出口的是……他有預感,這個魔人未來也許會給橫濱、甚至給這個世界帶來毀滅性的災難。
這次的事件,也讓他繼去年龍頭戰爭的短暫接觸后,更進一步感受到了對方的實力。
是時候,為那個也許會到來的糟糕未來做些準備了。
不過……嘛,也沒什么,萬一在那之前他就自殺成功了呢~
……
新的工作周開啟——
“怎么了,安妮婭,悶悶不樂的?”
費奧多爾走了過來,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動作溫柔地抱過自己那下班回家后就在沙發上癱倒成一團的西伯利亞森林貓。
他的貓咪明顯情緒不佳啊。
安娜任由丈夫把她團進懷里、像擼貓一樣擼著她,悶悶地說道:
“我的方案被主編斃掉了。”
今天和主編商討的核心議題就是關于莉莉婭的這篇報導究竟該怎么寫,而她和主編的想法完全是南轅北轍。
她想要爭取約到一個莉莉婭和雅科夫的專訪,請這二人分享一下過去這十多年里從相戀到步入婚姻再到友好分開的整個歷程,甜蜜的愛情、婚姻的磨合與分歧、對未來人生的想法以及對彼此的祝福。
然而主編卻是想揪著莉莉婭和馬克西姆市長之間的“緋聞”不放,一定要寫出三個人之間的愛恨虐戀,以及馬克西姆市長之死的背后是否有著什么愛情陰謀。
【可事實是這些根本就不存在啊?!】
【存不存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讀者們想看到什么!就算那些通通都只是虛假的緋聞,但只要有媒體按照讀者們心底所希望的那樣來報導,那讀者們就愿意看,甚至會自我洗腦這就是事實!寫他們想看的東西,我們的刊物銷量才會節節攀升,其他的都不重要。而且,我們那些同行競爭對手肯定也都是這么干的,我們要寫得比他們更加勁爆才行,明白嗎!】
安娜嘆了口氣,問向還在用擼貓的手法擼著自己的丈夫:
“費佳怎么覺得呢?比起真實的故事,大家更愿意去看那些胡編亂造出來的狗血八卦甚至陰謀揣測嗎?”
聽了這件事后,費奧多爾的表情倒是很平靜:
“我想是的,而且這再正常不過了,人性本就如此。從他人身上獲得對自己心底獵奇和陰暗的滿足,真相是怎樣的并不重要,沉浸在這種自我滿足所制造出的精神幻覺中就足夠了,至于會給當事人帶來怎樣的負面影響就更是不會在乎……這就是人性中所謂的‘惡’,也是身為人的一種‘罪’呢。”
“是嗎,費佳是這么覺得的啊……”
安娜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舒舒服服地窩在丈夫的懷里,閉目小憩,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
翌日——
“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你知道該怎么寫,必須寫得比別家‘精彩’才行!我出差這段時間雖然會很忙,但我交代了副編要重點審你的稿子,這種能沖業績的關鍵報導你可別給我掉鏈子啊!”
主編下午的飛機去國外開會,臨出發前,還不忘來公司布置好他不在期間的任務,并且重點“敲打”了安娜。
終于把這位一言難盡的上司送走后,安娜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長出了口氣。
坐在轉椅上,仰頭對著天花板發了會兒呆后,拿起桌上的文件夾,看著自己在這家公司入職半年來在主編的領導下和同事們一起取得的“成果”。
的確,業績最好的那幾篇文章,都是最瞎編亂造、最博人眼球的文章……因為這幾篇文章都遭到了被報導的名人發來的律師函警告了啊。但是那又怎樣,比起最終銷量所帶動的一系列收益,區區律師函警告根本算不了什么,公司完全不在乎。
其中,最嚴重的一次,是用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和充滿誤導性的照片,報導一位當紅女明星插足他人家庭。這種報導簡直是打開了人們心中“正義”的開關,那位女明星被全民圍攻甚至收到死亡威脅。盡管那位女明星竭力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卻并沒有多少人相信,最終患上了抑郁癥并退圈至今。
記得當時,她和費佳一起從電視上看了那個女明星的退圈發布會,費佳那般評論著——
【人就是這樣,就算赤裸裸的真相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還是更愿意沉浸在能滿足他們心底那種罪欲的虛假中,并用自己的這種‘罪’去傷害他人,還洋洋自得地認為是自己賦予了有罪之人應受的懲罰。所以,安妮婭,我當初才說過,眾生皆有罪,但對有罪之人的懲罰,不應由愚者來執行。】
“……安娜,安娜!”
一旁同事的呼喚聲讓安娜回了神,當即抱歉地對同事笑了笑。
“我剛剛從副編那兒過來,他讓我跟你說一聲,今天下班前把下期你負責的那個專欄文章的方案給他。”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喝杯咖啡提提神,好有精神工作。”
說完后,安娜便拿著自己的咖啡杯出去了。
只是在去茶水間泡杯咖啡前,先去無人打擾的空蕩樓梯間打了個電話。
電話撥出去后,對方也很快便接通了。
“維恰,能夠請你幫個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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