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青陽同志在嗎？”一道清甜的女生在門口響起。

姜容云看了一眼，發現找過來的竟然是之前為宋青陽做過證明的沈倩，她眉毛輕輕挑了挑，目光看向了宋青陽，意思十分明顯。

宋青陽趕緊走了過去，“沈倩同志，不好意思啊，我才回來，忘記和你說了。”

“沒關系的，我理解，畢竟你肯定要先陪家人！”

沈倩連忙擺手，臉都有些紅了。

“外面那么冷，叫人家姑娘在外面待著干什么，你倆有話進來說。”

宋建璋開口，他的目光落在弟弟和沈倩身上，若有所思。

“是我考慮不周了。”宋青陽低聲道，輕輕拉住沈倩的衣袖帶她進來。

沈倩臉徹底紅了，目光落在兩個人肢體接觸的地方，雖然他們是隔著衣物相觸碰，那也足夠讓沈倩高興的了。

兩個人坐在屋子里的爐子旁，低聲說話。

郎才女貌的倒有些般配。

宋青陽對沈倩態度很好是顯而易見的，一是沈倩之前幫助過他，二是兩人通了這么長時間的信，也培養起了一些感情。

眾人都看出來了，只是沒有人去點破這一對少男少女。

最后還是宋青陽將沈倩送回了知青點。

除夕第二日，天上已經飄下了小雪。

大家醒來的時候，外面銀裝素裹，一片雪白。

冷風順著窗戶縫溜進來，姜容云又將腦袋埋進了溫暖的被窩。

冬天的早上真是太冷了，實在是不想起來。

宋建璋下了炕，將爐子點上。

沒過多久，房間里就暖和了起來，人也陸陸續續的出來。

大家圍在一起吃早餐，香噴噴而又濃稠的米粥，喚醒了眾人饑餓的腸胃。

一餐飯吃完，宋青陽拿著東西出了家門，姜容云眼尖的看見手里是女孩子都愛吃的零嘴。

俏的臉上忍不住帶上笑容，悄悄的和宋建璋道：“我看，青陽已經春心萌動了呢。”

宋建璋早就看出來了，眸中浮上笑意，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悶響。

“哎呦……”

老太太的聲音突然傳來，屋中的幾人心里打了一個突，趕忙跑上前查看情況。

只見喬秀英躺在冰涼的雪地上，臉色慘白，一副氣若游絲的樣子讓家里的人都嚇壞了。

宋建璋趕緊將小心人背了起來，朝衛生院跑去。

姜容云心里也是焦急，她還記得揣了些錢再跟上去。

宋宏濤夫妻二人也趕緊跟上。

衛生院外，老太太正在接受醫生的救治，幾人圍在外面，神情如出一轍的難受。

張春秀眼眶紅了，語氣哽咽：“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讓媽出去了。”

宋宏濤重重的嘆了一聲氣：“你也別把責任全攬你自己身上，咱也不知道媽怎么就突然摔跤了。”

“明明什么苦都挺過來了，眼看著就要過好日子了……”

張春秀越想越難受，眼淚落了下來。

宋宏濤沉默著，眼神壓抑，吸了一根又一根的煙。

還是宋建璋看不過了，拿走了宋宏濤的香煙：“爸，你少吸點吧，這東西傷身體。”

姜容云的目光落在衛生院里，神色擔憂。

醫生走了出來，一群人立馬圍了上去。

“醫生，我媽她的情況怎么樣了？”宋宏濤焦急的問道。

醫生臉上露出了沉重的神色，眾人心里一緊。

“什么意思……”

“老太太的情況雖然是穩定下來了，但是呢因為這些年的勞累虧損堆積下來，她你的身體情況很差，你們……還是盡量準備后事吧。”

醫生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滯澀，他知道這種情況很殘忍，但是別無辦法。

宋宏濤愣在了原地，面上的成熟穩重一掃而空，整個人像是一個頹廢的中年男子。

他心里難受，本來這日子都好起來了，老太太怎么就撐不住了呢？

不只是他，所有人的心里都很難受。

姜容云只覺得一把鈍刀子在割著自己的心，老太太和溫和慈祥，對她就好比對親孫女，一直感受著老太太如同長輩般的關懷，姜容云從沒有想到今日竟然這么突然的要面對殘忍的現實。

“不管怎么樣，請您一定盡力救治。”宋建璋壓住心里的悲痛，啞著聲音道。

“自然，這是我的職責。”醫生點了點頭。

等人離開之后，幾人走進了病房。

看見病床上的喬秀英，眾人才恍然發覺，老太太居然這么瘦。

宋青陽回家發現家里人都不在，一頭霧水之下，鄰居告訴他了喬秀英出事了，趕忙跑來衛生院，話都來不及和家里其他人說一句，看著病床上的老人，淚就一下子落了下來。

“奶奶……”

宋青陽顫著聲音小聲叫道。

喬秀英睜開眼，雙手輕輕摸了摸小孫子的頭：“別哭。”

宋青陽連忙擦去臉上的眼淚，但喬秀英好像只為說這一句話，人很快又暈了過去。

接下來的兩三天，喬秀英經常時不時的昏迷，有時候甚至會說胡話。

她的身子骨也越來越差，精神氣早就不勝從前，眾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們沒有辦法去阻礙，畢竟連醫生都沒辦法。

誰也沒想到只是摔了一跤，一直身子骨硬朗的老太太就再也受不住了。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喬秀英突然整個人就煥發精神，甚至不用人扶，就已經能自己撐著床坐起來了。

家里的人一個不落，全都在這小小的病房里了。

大家都明白，這是醫生說過的回光返照的現象。

喬秀英知道自己距離死亡不久了，她早就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現實，反而安撫眾人：“看到你們都在這里，我心里已經很滿足了，我沒有什么想留的話，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平平安安的過下去。”

眾人含淚點頭，就連向來活潑的大寶二寶好像也隱約明白了什么，緊緊的盯著喬秀英看。

喬秀英露出一個慈愛的微笑，慢慢的閉上了眼，徹底離開了人世。

世間最殘忍的無非生離死別，此時家中的男人哪有人還記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話，都紛紛落下了淚。

姜容云心中悲慟，懷中的兩個年幼的孩子也哭著叫奶奶。

悲傷籠罩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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