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自己惹的事兒，你犯不上跟著操心。”

        “可是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他背處分，我也做不到。”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份上，李程然索性跟她攤開了講。

        “那我問你，你幫他是出于助人為樂呢，還是出于什么別的？”

        “大哥，你這個問題，我有點回答不了。”

        “那就是，不光是為了助人為樂了。”這句話他說給張知南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張知南沒承認，也沒否認。

        盡管這個答案不是李程然想要的，但是如果張知南想幫他，他還是會去做。

        “你很想讓我幫他嗎？”

        “是。”張知南這個回答很肯定。

        “那我要是幫了他，你打算怎么謝我？”

        “盡我所能。”

        李程然內心嘲笑自己，他怎么也淪落到了要找張知南談條件的地步呢？他們的關系本不是這樣的。他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東西，張知南給不了，那既然這樣，他依舊想從她那要到點什么，只屬于他們兩個之間的東西。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以身相許的。”李程然笑著說著這句玩笑話，心里卻是苦的。

        “大哥，又拿我開玩笑。”張知南也笑，“大哥想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的，我都做。”

        “那你陪我好好看看這北京城吧，雖然來了四年，都沒好好逛過，以后畢業了說自己在北京呆過，都沒人信。”李程然心里邊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

        “大哥，此言差矣，留校以后，那就是有北京戶口的人了，以后誰不信就直接把小紅本拍他們臉上。不過大哥說了要逛，咱們就逛，哪天大哥定。”

        張知南突然間覺得林向北的事兒有希望了，只要是李程然答應她，他就一定能辦得到。但是李程然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她卻沒有多想。

        女孩子喜歡上了誰，心里就都是誰，別人根本看不到，想不到了。

        李程然看向窗外的北京城，感慨道：“畢業以后，就算再留在這，那感受也不一樣了。等林向北的事情解決完吧，這樣你也能塌心。”他不想她這最后陪著他的時候，心里還惦記著別人。

        “好。聽大哥的。”

        張知南用手里的叉子扒拉著蛋糕，一邊為林向北開心，一邊又為自己給李程然找了一個本不該他負責的麻煩而內疚。如果她有一點辦法，她也不愿意張口求他。

        “我給你點的蛋糕，你怎么不吃？不喜歡了嗎？”李程然知道他喜歡巧克力，這家的布朗尼卻又是最出名的，可是張知南一口都沒有動。

        “就是太晚了，怕長胖。”

        李程然又深深的看了著張知南，看著她和當初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頭發長了，五官張開了，個子也長了一點，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孩兒了。

        “我二弟長大了，知道漂亮了。”

        無論他怎么守著她，小孩兒終會長大，一點點的成為他不熟悉的人。現在的這個人，她學會了藏心事，不再看著巧克力和可樂眼睛發光，會為了喜歡的人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只可惜他沒有好好守住她的心，終將讓她喜歡上了別人。

        他答應了她的事，他定是會做到的。李程然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院辦只給了林向北一個警告，這個事兒就算結了。

        當院辦的處理決定通知到了林向北的時候，林向北整個人活了過來。他想把這個好消息第一個分享給他喜歡的人。

        這一天的天很藍，陽光很好，學校的路上依舊熙熙攘攘，這一天和每一天相同，又和每一天不同。

        林向北神清氣爽的拎著自己在食堂買的早點，在張知南的宿舍樓下等她。

        “你樓下等你，不著急啊，你慢慢收拾著。”林向北給剛剛起床睜眼的張知南發微信。

        這句話帶來的壓力不遜色于鬧鐘，給張知南刺激的抹了把臉就下樓了。然后罪魁禍首呢，正站在健身器材上，擰腰。

        “我都說了不著急。”擰腰的大爺，呲著一口大白牙，看著這個剛完成沖刺的短跑選手說到。

        “要是真不著急，你默默在樓下等著不就完了，還特意告訴我，無恥。”張知南無情的戳破了他的伎倆。

        林向北覺得張知南說什么都是對的，一個勁看著她笑。

        “大早起的，傻樂什么呀？”張知南看著林向北笑的跟個太陽花一樣特別扎眼。

        “給你帶的早點。”林向北拎起塑料袋。

        “還這么破費呢？”張知南接過塑料袋，從里頭拎起來個包子，就往嘴里填，心想他無事不會登三寶殿：“什么事兒啊？”

        “院里給我一個警告。”

        “給個警告至于樂成這樣？我還以為你中彩票了。”

        “我這不是大難不死嗎，你怎么一點不驚訝？”

        “啊，不是給您張榜公布了么已經？院里的通告你都不看的嗎？”

        “從來沒看過。”

        “那有院里的事兒，你不看通知怎么能知道？”

        “同學們會通知我啊。”

        張知南這種自力更生的學生是要時時刻刻關注院里消息的，而林向北這種好人緣的家伙完全用不著，自然會有各方神圣告訴他，這一點上，這倆人是真的有壁。

        “你就為這個，大早起的跟這喝風？”

        “也不全是。”這會兒林向北不擰腰了，改踢腿了。

        “那什么啊，你怎么這么磨跡呢，今天。”張知南看不慣他扭扭捏捏的樣兒。

        “就是，你記得，上次咱倆之間，有點事兒，還沒說清楚。”

        “有嗎？”

        “有啊！”

        “我不記得了。”

        “提醒你一下，就是那個啥，你到底喜不喜歡我的事兒。”

        “哦。”

        “哦，這個哦是什么意思？”

        “請你自己體會……”

        “那我就說說我的體會。我覺得你是喜歡我的，如果你對我一點好感沒有，你不會對我的事情這么上心。所以既然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不如我們在一起吧。”

        “你這是……在跟我表白嗎？”

        “是啊。那你答應嗎？”

        “我答應啊。”

        張知南一邊吃著包子，一邊就把這事兒給敲定了。

        林向北倒是傻了說：“怎么就答應了……這么隨意的嗎？”

        “那不然你就當我沒說。”

        “那不可能！君子一言！”

        “我是個女子。”

        “那也不行！說了得算，你張知南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小人！”

        “哎呦，這還罵上我了……”張知南翻了個白眼。

        “我錯了，姐姐，我真錯了，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都懵了。”

        “字面意思。”

        “就是你愿意當我女朋友？”

        “對。”

        “哎呦喂，那還吃什么包子，得吃大餐。”林向北一把把她吃剩下的包子，奪了回來，塞到自己嘴里，他也是餓了。

        “不好意思了，弟弟，大餐改天吧，姐姐今天沒空，今天有事兒。”

        “什么事啊，我陪你去唄。”林向北此時巴不得黏在張知南身上。

        “帶著你不方便，謝謝您的包子，走了。”

        張知南兩袖清風的朝著學校北門開拔。

        留下林向北在后頭嚷嚷：“張知南，哪兒有你這樣，撩完就跑的……”

        張知南跟他揮了揮手，她不是誠心逗他，她今天真有事兒，她今天要回趟家，找大師再算次命。從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對林向北的關心程度，超過了普通朋友開始，她就確認自己是喜歡他的了。曾經她有所顧慮，但是她想先把這些東西放一放，如果不去試一次，以后她會后悔的。

        “小祖宗，你怎么說回來就回來，竟搞突然襲擊，萬一我跟你爸不在家呢，你在家喝西北風？”張知南她媽是一萬個沒想到，她回來了。

        “你和我爸，整天就這一畝三分地，還能上哪兒……我爸呢？遛彎去了？”張知南一進門就開始往床上一癱，她起得太早了。

        “遛去了，你著急上火回來干嘛，總不能是想吃我做的飯吧？天天嚷嚷外頭飯香。”

        “我當然是有事兒啊”說到這，張知南支愣了起來問到：“就以前，我小時候，你帶我總去算命的那個大師，還健在嗎？”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啊，人家好著了。干嘛，求姻緣啊？”她媽覺得，這女大真是不中留。

        “不求，我就是想再卜一卦。”

        “你怎么也信這個了？一個社會主義下的大學生，回來算卦，對得起學校，對的起黨和人民嗎？”張知南她媽拿眼神斜她，“你不會加入什么傳銷組織了吧，張知南。”

        張知南被氣到翻白眼：“我進了傳銷還能在這嗎，不早把我拉農村去了。反正我就想再算一次。”

        “行吧，我給你問問你趙姨，我也好久沒去過了，都不知道大師搬哪兒去了。我們這幫姐們兒里，就你趙姨心誠，一直跟大師有接觸。”

        說完了，張知南她媽拿著手機，給趙姨撥了個語音：“趙兒，你總算命的那個大師，搬哪兒了，知南回來了，說還想找他算一算。啊，行行行，一會兒定位你給我發來啊。”

        掛了電話，張知南說：“還得是我趙姨。”

        張知南她媽對她的這種盲目崇拜表示不滿：“沒有我，你能有你趙姨？”

        張知南從果盤里捏了個葡萄，一邊吃，一邊說：“對對對，還是我媽厲害。”

        一小嘟嚕葡萄下肚兒，就聽她媽說：“定位趙姨給我發來了啊，你想什么時候去啊？”

        “就現在唄。”

        “不吃飯？”

        “等我爸一塊吧。”

        張知南又拿了個桃，在找大師的路上，把桃啃了個干凈，心想：“這桃啊，還得是大久保的好吃。”

        見到大師那一刻，張知南驚了。她真想問問大師是如何保養了，這么多年也不曾見歲月的痕跡。

        張知南對著大師虔誠的一拜，問道：

        “大師，您小時候說我是月老命格，您現在再幫我看看，我還具備這個使命嗎？”

        “我小時候會算命？我怎么不知道。”大師一瞪眼，黑眼球滴流圓。

        “我小時候，您說的我小時候。”張知南嘴都開始瓢了。

        大師捻了捻小胡子：“等我看看。”

        張知南和大師大眼對小眼。大師不緊不慢說：“破了，你命格破了。”

        “當真？！”

        “自然不打誑語。不過小姑娘，你怎么破的？”

        “我小時候也問過您怎么破，您說是遇上真愛之人呢。”

        “唔，那你可是遇上了？”

        “我估摸著是了唄。”被大師這么問，她這臉上也掛不住，紅上一紅。

        “好事兒，好事兒，要不要再卜個姻緣？”大師這是想續單吶……

        “不了，大師，后邊的路，我想自己走呢。”

        “嗯，那我送你一句話，珍惜眼前人。好走不送，小姑娘。”大師續單沒成，人也不想留了。

        須臾，大師看著張知南的背影道：“就怕她根本不知道，這眼前人，是誰呢。”

        張知南是一路哼著小曲回的家。正趕上菜上桌。

        “洗手！”她媽拍走她伸出來的魔爪。

        “爸，我媽打我。”

        “讓你洗手呢，當我沒聽見。”廚房里她爸就差一個菜就炒完了。

        “你看，你看，我就說，您就只愛我媽，不愛我。”

        “切，那這飯你別吃了。”她媽作勢要把菜端走。

        “別別別，洗，我洗。”

        洗完手回來，菜都好了，她媽給她盛了一大碗說：“學校飯肯定不好吃，回家了就多吃點。”

        “是啊，我懷疑學校的廚子，都是四川來的，沒有不辣的菜。”

        “不辣你們怎么下飯啊，光吃菜吃肉，你們一個月這點伙食費能夠？要我說你大學畢業趕緊回來吧，咱這哪兒不比北京強。”

        “對，你們心里，咱家就是宇宙中心。我還沒畢業呢，提這個早了點。”

        “再開學，都該大三了，也得想想，我看那些考研的，好像大三都得開始準備了，你考不考？”她媽真誠發問。

        “沒想考，我想工作掙錢。”

        “咱家又不指望你開鍋。”爸爸又開始心疼閨女。

        “你們是你們的，我想自己掙我的。”

        “看吧，閨女就是出息，自己獨立沒毛病。”她爸倒是很支持。

        “談對象了嗎？”她媽一句話，沒給她噎著。“也是時候考慮個人問題了啊，別回頭說大學不讓你談，畢業直接催婚。”

        “學業為重，學業為重。”

        “行行行，咱不聊這個了啊，大師給你算的咋樣？”爸爸也很八卦。

        “挺好，大師還是挺準的，怪不得我趙姨總去上供呢。”

        “算的什么，回來你趙姨問，我也好說。”她媽套她話。

        “您就跟我趙姨說，大師說了，天機不可泄露，她指定不問了。”

        “就你心眼多。”她媽沒套出來。

        這會兒張知南手機響了。

        “誰啊？”她媽警惕的問道。

        “朋友，沒啥正事。”是剛剛確認的男朋友，也確實沒啥事兒，就是不好好復習開小差呢。張知南拿起手機隨便回了個表情，繼續埋頭苦吃。

        “閨女大了，不一樣了，原來小時候，嘴里天天之乎者也的，總跟別人玩不到一塊去。現在都有朋友了。”她爸跟那感慨。

        “她也不能老一輩子說人家聽不懂的話。”她媽很是嫌棄她滿嘴跑文言文。

        “誰說聽不懂啊，我們學校都能聽懂，而且也有人跟我一樣說。”

        “這北京的大學，是不一樣啊……”他爸沒想到，他這奇怪的閨女，還有作伴的呢。

        “那怎么還改了呢？”她爸成了好奇寶寶。

        “就多聽多看多學，自然而然……”總不能說是和林向北天天斗嘴練出來的。

        “還是這么說話讓人舒服。”她媽那會兒犯愁，總不會好好說話，以后怎么入社會呀。

        “挺好，我閨女一直都好。”老父親的欣慰又來了。

        跟爹媽吃了頓飯，聊了點上學的事兒，張知南就回學校去了，馬上期末考試了，不敢再耽擱。回去再算一次，她只是想證明一下，自己想的是不是對的。毫無意外，林向北是她命定之人，幫助她破命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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