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天哪，這么多人的嗎……”小楊被人山人海的土地交易中心驚呆了。

        “說實話，我也是頭一次見這么多人。”張知南想設法從門口擠進去，奈何自己這點兒小身板不夠硬朗。

        “按道理還有5分鐘，掛牌時間就截止了。”張知南看了看手表說。

        “怎么還是‘按道理’呢小南？”

        “看這個意思，今天得拉到拍賣室，去競拍了。”

        “這個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到了掛牌截止時間，兩家及以上的房企要買這個地，就采取競買的方式。看那邊了么？那邊有個小門，一會兒啊，我去那邊守著，你在這邊等著，看看到底是哪邊拍，大概率是我這，確定了是我這，你就過來找我，咱們就能有個好位置看了。”

        “那行，你先撤，我在這邊。”

        小楊和張知南打配合，里頭什么情況什么也看不見。直到5分鐘掛牌截止，工作人員宣布有意參加競拍的企業去隔壁拍賣室，大廳里的人都開始往小屋移動，小楊一個健步跑在了最前頭，跟張知南匯合。

        “我聽說有4家企業。”張知南把情況和小楊講了一下。

        “4家能有這么多人？”

        “好多都是和我們一樣看熱鬧的房企，還有媒體。你看那邊，日報的，新報的，都來了，今天肯定是有人要拿提前給他們放消息了。”

        “甲方也看這個？”

        “當然啊，競爭對手，得知己知彼。”

        “你拿本子做什么啊小南？”

        “算算樓面價。樓面價你可以理解為房子的成本價，最后賣的時候是，算上鋼筋水泥人工各種就是房價，一般就是樓面價的二倍。”

        “哎呦呦，你還真是做了不少功課的呀。你艷兒姐知道你這么努力嗎？”

        “我努力又不是為了讓她知道，純屬個人行為。”

        “深藏不露，要是王姐，早去艷兒姐那領功邀賞去了。她做點事情，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王姐有危機感，能理解。這個年紀，不是說想換工作，人家都愿意給機會的，所以趁年輕，多學點東西吧。”

        “有人進來了。”小楊胳膊肘子懟了懟張知南。

        “是工作人員和拍賣師。甲方最后才到。”張知南給她介紹。

        “下面，進行津南掛20號地塊的競買，請各位媒體和房企朋友們保持安靜，請勿擾亂現場秩序。”拍賣師用新聞聯播的嗓音平復現場的嘈雜。

        “今日共有4組競買人競買，請競買人到這邊領取競買號牌。”

        陸續有人從小屋前邊的門進來，原來這個房間和大廳是連通的。

        張知南正拿著單反，調試機器，就聽小楊叨叨：“小南，小南，那個人，是不是咱們見過……”

        張知南放下相機，抬頭一看，說到：“嗯，那我知道他代表哪家房企了。”

        今天的李程然和平日的打扮不同，因為代表甲方拿地，穿的是標準的正裝，深灰色的一套西服，里邊配著淺藍色的襯衣，筆挺筆挺的。他本來就高，西裝在他身上就和在別人身上感覺不一樣，他甲方的氣場一下子就起來了。

        “蠻帥的呢。”小楊小聲對張知南說。

        “讓你是看土拍來的，不是看男人。請注意您的口水，不要滴到我身上。”

        “哎呦，哪有那么夸張。”

        取完號牌，李程然轉身往觀眾席過去，一抬眼皮，他也看見了手拿器材的張知南，兩個人互相對了個眼神，并沒有更多的接觸，他就坐到了自己公司的位置，和周圍的人，不時的交流著。

        張知南只剩下一個后腦勺可以看了。

        “他看見你了嗎？”

        “可能也許大概看到了吧。”

        “這個人真是，憑你倆的矯情，也不說提前說一嘴。”

        “我們倆能有幾個交情，這是工作，工作人家跟咱們說不著啊。”

        “要不說甲方都可奸了。”

        待4家房企都拿完牌，確認自己身份后，新聞聯播又開始播報了：“現在競買開始，5000萬起價，每次增加500萬。”

        “好，01號，5500萬。”新聞聯播穩穩當當的報數。

        “他們為什么只說號碼，不說房企是誰啊？”小楊問張知南。

        “有規矩不能說吧，每次都這樣。”

        “所以呢，我們怎么知道最后誰拿地……稿子總不能寫01號房企吧？這不是要讓看得人笑掉大牙。”

        “這就是看個人實力了，拿地的這些人每次都差不多，去的多了，就認識了。另外還有呢，你可以問問身邊這些媒體朋友們，有的大方的還是愿意給你透露一點的。”

        “不說公開透明嗎，這些信息還得靠偷著問啊……”

        “能公開的都給你公開了，你想知道不讓公開的，就剩下你自己問了。”

        張知南看著現場舉牌的情況，覺得李程然他們似乎很想要這個地塊，基本都在舉，而且他們的人一直在不斷的算價格和看資料。但凡沒這個心思，就只往那一坐意思意思就行。而且央企不差錢啊，小公司根本爭不過他們，這么大的地塊拿下也吃不下，最后轉頭來還得投奔大公司聯合開發。

        新聞聯播開始最后的播報：“04號1億2000萬一次，還有沒有房企要加價？今天的地塊是今年的熱門地塊，位置在市區，市區可是寸土寸金啊……”

        “他話怎么這么多……”小楊覺得新聞聯播太墨跡了。

        “臨了還是想多給政府劃拉點錢，他們拍賣師也是有業績要求的。”

        “行吧，都不容易。”

        “04號1億2000萬兩次，還有沒有要加價的房企？”

        “04號1億2000萬三次，成交。”拍賣師小錘兒一落，這塊地，歸了李程然他們公司。

        “收工了嗎？”小楊都待不住了。

        “沒有，聽拍賣師說一下拿地的房企，要不沒法寫稿兒。”

        “竟得的公司是天津海遠世紀房地產開發公司。”這句話一出，拍賣現場一片嘩然。

        旁邊日報的，新報的記者也在念叨：“沒聽說過這個公司啊，新來的？”

        “不知道啊，人也臉兒生，這回去怎么出稿兒呢？”

        “有什么就寫什么唄，沒見過的，沒聽過的，海遠世紀，走了走了，回去干活。”

        新報日報的記者們都撤了。

        “咱們怎么辦？”小楊問張知南。

        “咱們也走，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不打個招呼？”

        張知南看李程然還在忙碌的和土地交易中心的人寒暄握手，然后還要簽字什么的，回了一句：“不必了，以后還有機會。”

        回公司，張知南尋思著這個稿子怎么出，她知道拿地的公司的背后是央企中遠，這個事兒該不該放出來呢？海遠世紀和中遠是什么關系，還是應該查一查。

        張知南從網上搜了一下海遠世紀的公司情況，內容寥寥無幾，但是能看出來是天津新成立的公司，那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就是中遠的手伸到了天津了。

        作為一個嚴謹的文字工作者，張知南還是向李程然求證了。

        “海遠世紀是中遠在天津新成立的公司？”

        “嗯。”

        “能往稿子里寫嗎？我們這個可是要去公眾號推送的，如果不方便，我就聽到什么寫什么。”

        “沒事兒，你寫吧，你不寫，別人早晚也得寫。在業內，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得到甲方的證實和批準，張知南就把中遠和海遠世紀的關系在稿子里體現出來了，她們的稿子算是這個圈子里唯一體現出來這個點的媒體，所以點擊量一下子就爆了。這下給李艷兒高興壞了，把張知南好一頓夸，聽得王姐直撇嘴。

        “你怎么知道，他們兩個公司的關系啊小南？”艷兒姐也得跟上頭邀功。

        “我有個朋友，認識這個公司的人，我問了一下。”

        “你還有甲方的朋友呢？一直沒聽你說。”

        “就突然，聯系上了，我也很意外。”張知南沒說謊，誰知道分享會能分享出一個同學來。

        “那回頭，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

        她都沒好意思說，上回吃狗不理，還是人家花的錢。

        “小楊覺得怎么樣啊？今天這次去？”艷兒姐笑瞇瞇的，難掩好心情啊。

        “那可是開了眼了，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比過年的古文化街還熱鬧。”

        “你說的那可是有點夸張了啊。”張知南還是比她實事求是的。

        “反正人很多，熱的我啊，都喘不上來氣……”

        “艷兒姐是問你學習的怎么樣，你別光說沒有的。”王姐也想聽聽怎么回事。

        “就是很專業啊，現場流程我是走了一遍，不過小南說的很多名詞，我還是聽不懂。”

        “慢慢學，下回讓小南多帶帶你，稿子什么的，你也可以學著寫一寫。”艷兒姐，這就怕張知南壟斷，有時候下屬做的好，領導是又開心又警惕的。

        張知南讀懂了這個意思說：“會的，下回讓小楊來寫。王姐也可以跟著去現場看看。”

        “對，老王也跟著去，多看看沒壞處，我們每個人都得能拿得起來這個事兒啊。”

        王姐雖然心里不情愿，嘴上還是附和著：“好，下回我也學，不掉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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