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隔天,早早定好鬧鐘擱在枕頭底下的手機在到點的剎那準時響起鈴聲。
我閉著眼摸索到手機,迷迷糊糊的按掉起床鈴,又埋頭往舒適溫暖的被窩里挪了幾下。
不行……得起床……洗漱……化妝……
大腦如一碗搗了許久而變得粘稠無比的漿糊,勉強才能捕捉到幾個碎片化的思緒。
我揉亂自己的長發(fā),慢慢從床鋪上起身,緩了幾秒后,趿拉著拖鞋去拉開厚重的窗簾——登時,明亮的天光像流水一樣傾瀉而出,連屋里最邊緣的角落都亮堂起來。
推開閉合的玻璃窗,原本只能隱隱約約聽到的人聲、鳥叫聲、蟬鳴聲,一瞬全都真切的經(jīng)由鼓膜傳遞到大腦皮層,給迷蒙的意識劃開了一小道清醒的口子。
理智回籠,我拍了拍臉頰,給自己打氣——第一次約會,我打算改改往常只畫裸妝的路子,換個風格,搞一下精致風的全妝。
梳妝臺上的精油香薰通過黑色的纖維藤條揮發(fā)著淡淡的柑橘香氣,令人不由心情愉悅。
懷著隱秘的期待,我洗漱完坐回小椅子上,一邊哼著歌,一邊往臉上涂抹瓶瓶罐罐。
昨天夜里才下過驟雨,天空像是被徹底沖洗過一般毫無雜質(zhì)的藍,院子里通向大門的青石板小徑上仍殘留著濕漉漉的水痕,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混合著水汽鉆入鼻腔。
我輕輕合上門,站在不遠處的棕發(fā)少年此刻正背對著我,耳朵里塞著白色的藍牙耳機,看上去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我突然起了點惡作劇的小心思,于是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在靠近他身后時,猛地一拍他的肩膀——
“嗚哇!”少年一驚,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來一樣整個人劇烈震顫了一下。
他慌忙轉(zhuǎn)過身,溫軟的暖棕色眼眸里透露著迷茫,在瞧見是我時,又盡數(shù)化為了無奈:“小唯,你又來這一招。”
“在剛剛這種場景下,惡作劇是人的本能!蔽伊x正言辭的反駁。
“什么本能啊,你只是單純的喜歡看我被嚇到的反應而已吧?”阿綱吐槽。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t恤,寬大的印花棒球服外套包裹住他瘦削的背脊。下身是藍白色拼接束腳工裝褲,明明是顯得張揚的打扮,他自身柔和包容的氣場卻莫名中和了這份濃烈,沉淀出內(nèi)斂的鋒芒。
——他向來衣品很好,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個天生的衣架子,無論是給人以乖巧印象的連帽衫還是偏朋克風的潮牌服飾,都能很好的駕馭。
“因為你每回的動作都像兔子,很可愛呀。”我說。
“等下啊,你是已經(jīng)把我等同于兔……咦?”阿綱眨了眨眼,突然湊近,疑惑道,“小唯,你昨晚沒睡好嗎?怎么感覺眼袋好深?”
“……”那不是眼袋,位置都不一樣,是我用修容粉加深的臥蠶。
“還有,你的眼睛好像也灰蒙蒙的,是不是因為沒休息好導致的酸澀?用不用回去滴眼藥水?”
“……”那也不是眼睛無神,是我特地托代購買的藍灰色霧面感美瞳。
“呃!痹趤G下兩句超直男的發(fā)言后,他撓了撓頭,欲言又止,像是在糾結(jié)怎么說比較好,最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道,“你嘴唇也有些油,我、我給你拿紙。”
說著他立馬低頭從褲兜里翻找,然后掏出一包隨身攜帶的餐巾紙。
“……”那更不是吃完早飯沒擦嘴巴!是市面上賣斷貨的金管12號色鏡面唇釉!
我看著眼前的少年,幽幽開口:“阿綱,這是我提前兩個小時起床化的妝。你剛剛說的這些,分別是臥蠶、美瞳和唇釉!
少年一愣,隨即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得慌里慌張。他小聲抽氣,手足無措的把那包餐巾紙又塞回了褲兜,尷尬的說:“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阿綱小心翼翼的瞄著我,學著我昨天的舉動,悄悄用食指勾住我的小拇指蹭了蹭。
少年含著歉意的真誠聲音隨之響起:“你、你今天很好看,我說真的!
他漲紅了臉龐,一副絞盡腦汁、搜腸刮肚該怎么把踩的雷填補上的樣子。
我被他可憐兮兮的模樣逗笑,先前那些小小的不滿頓時煙消云散,于是擺了擺手說:“沒事啦,你要是對這些有研究我才比較吃驚!
他確認我沒有生氣后神色也跟著放松下來,眉頭不再鎖緊,阿綱翹起唇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他修長的手指尋到我的交疊,然后緩緩收緊,青色的血管脈絡隨著他的動作在手背上清晰的浮現(xiàn)出來。
“那我們出發(fā)吧!彼f。
到達商場的時候,距離我們買票的那一場電影開場還有好些時間,我和阿綱決定先四處逛逛。
我們先去了一家新開的連鎖潮玩店,里頭大多數(shù)顧客都是年輕人——據(jù)說這個品牌賣的最好的是各式各樣的盲盒,但我反而被擺在靠近店門口處陳列架上的眾多頭飾吸引了。
形態(tài)不一、顏色繁多的動物發(fā)箍整整齊齊的躺在木制的商品架上,其中有一個兔耳發(fā)箍立馬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立著通體雪白的耳朵,右側(cè)耳根與發(fā)箍銜接的地方巧妙的添了個小小的橙黃色胡蘿卜。
我取出這個兔耳發(fā)箍,趁著阿綱沒注意悄咪咪對著他比了下——好像確實很合適,得找個由頭讓他戴上才行。
心里盤算著小九九,我暫時放下兔耳頭飾,又拿了個同樣是白色、一側(cè)有小魚干的貓耳發(fā)箍,給自己戴上后晃了晃我和阿綱牽著的手,引得原本正在看旁邊汽車模型的少年朝我轉(zhuǎn)過頭。
我笑著說:“阿綱阿綱,你看我戴這個怎么樣?”
“咦、咦?”他水潤的眼眸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視線在我的臉和貓耳朵上來回掃動,雙頰微紅道,“挺適合你的!蓖A送,又小聲補充,“很、很可愛。”
怎么說呢……雖然是自己問的,但聽喜歡的人這么夸自己還是怪讓人害羞的……我清清嗓子,按下雀躍,接著套路:“那你覺得另外這一個呢?”
我指了指之前被我挑出來,單獨放在陳列架一角的兔耳發(fā)箍。阿綱順著我手的方向望去,在瞧見是什么的剎那,他頓時警惕起來,猶疑道:“小唯,你不會是想讓我戴吧?”
……這個人的直覺偶爾準得可怕。
反正已經(jīng)被戳穿了,我挺了挺身子,擺出理不直氣也壯的模樣,干脆一鼓作氣道:“對沒錯,我就是想看你戴這兔耳朵然后拍情侶照!
“別順勢承認啊——”他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情愿,我決定強扭一下瓜。
“阿綱,你不想和我拍情侶照?”
“不是這個問題!是這個兔耳實在是不行!”
“為什么!你就當做是早上說錯話的賠禮好不好?”我據(jù)理力爭。
“那件事你不是已經(jīng)原諒我了嘛!彼铝丝跉,無奈的看著我,“你真的這么想看?”
有希望!
我立馬點頭如搗蒜,用最真摯的語氣夸最美的彩虹屁:“是的是的是的!我非常非常想看!這么可愛的兔耳配上這么可……不是,好看又帥氣的你,簡直是可以媲美自由女神像的完美藝術杰作!”
“……可以了別說了!彼π叩奈孀∧,“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臉不紅心不跳的說這種話的啊……我戴、我戴好了吧?”
好耶!
我在心里小小的歡呼。甚至在他有所動作之前,就已經(jīng)拿起兔耳發(fā)箍給他戴上了。
但可能是因為太急,發(fā)箍反而戴的歪歪扭扭的。阿綱伸手把兔耳扶正,發(fā)箍位置的調(diào)整使得他額前的碎發(fā)也變得有些凌亂。
他偏過頭,緊抿著唇,避開我的目光,白皙的面龐因為羞澀而透著抹潮紅。
店內(nèi)暖黃的燈光打在少年的側(cè)臉,氤氳出模糊的線條,令他原本就柔和精致的眉眼顯得愈發(fā)溫柔的一塌糊涂。
他今天的外套和下裝都和同色系的兔耳很相稱,橙黃的胡蘿卜又更是添了分靈動的可愛——整個人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只懵懵懂懂只知道抱著食物、無害且單純的大白兔。
天哪,這也太搭了吧?買!一定買!
腦海里的小人在瘋狂爆燈,我火速奔向收銀臺結(jié)賬,阿綱拗不過我,只好跟著一起。
付完錢后我心滿意足的跑到這家店門口的巨型看板動物公仔旁邊——正好是它家盲盒的主打原創(chuàng)系列主角之一——準備拍照。
“你的行動力如果在這種方面可以放緩一點就幫大忙了。”阿綱嘆息,隨著我挪動腳步,一副放棄掙扎的樣子。
“因為真的很配嘛!蔽矣懞玫膿u了搖他的手,嚴肅道,“你放心,照片我會珍藏一輩子的!”
我拿出手機調(diào)好角度,往阿綱身邊貼近,使得屏幕里能映照出身后巨型動物公仔圓滾滾的頭部以及我們兩個人。
在這個距離下,恰好能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檸檬香氣——然后腰間一緊,倏然間縈繞在鼻尖的那股清新香氣又重了些許。
我愣了愣,側(cè)首去看他。少年垂著睫羽,掩藏在棕發(fā)里只露出了一小部分的耳朵也通紅得宛如爐子里燒得正旺的火,他支支吾吾道:“我、我看其他人都是這樣……”
我瞥了眼商場四周——確實,有不少或是摟腰或是摟肩膀的小情侶。
阿綱朝我這邊歪了歪身子,黑色t恤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少許,露出線條分明的鎖骨。細碎的燈光打在上面,像是凝聚了一灘由光匯集而成閃閃發(fā)亮的水洼。
觸碰腰際的掌心熱量透過輕薄的雪紡衣衫彌漫開來,有種觸電般的酥麻感。
我壓下緊張,也盡量不去管自己“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穩(wěn)住舉著手機的手腕,換了個濾鏡點下拍照鍵。
屏幕閃動,很快相冊里就多了一張新的照片。
好像拍的還不錯。
——等回去就傳到電腦和云端進行雙重備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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